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太却是一脸的似笑非笑,她漫不经心地抓起水烟筒递给了小孙女儿,撩了善榴一眼,慢慢地道,“听说今儿一大早,你们院子门口,可热闹得很哇。”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杨家村里闲话传得快,但善榴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几步路的工夫,主屋这边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她本待还要和母亲商量一番因应之策,此时心念电转,知道敷衍过去绝来不及,便略微抬起头来,有些局促地道,“是孙女儿一时没有忍住……给老太太惹麻烦了。”
老太太的目光就越过窗子,落到了院子里的张看身上。
这个精壮的青年汉子她当然也是认得的,二房年年遣人回来送年礼,都是张看主持。今儿个让他送孩子们过来,可见得在二房院子口的那一番冲突,是有几分闹大的意思。二房的仆妇才不放心这一群半大不小的少爷小姐们自个儿在村里走动了。
她没有搭理善榴的话茬,而是望向了善榆,和蔼地问,“榆哥,今儿一大早,家里是不是就不很太平呀?”
善榆自然而然就是一脸的气愤,他却没有说话,反而先看着善榴——因为这动作实在明显,众人的眼神,也就都跟着榆哥一道,落到了善榴身上。
唉,这孩子,说他笨,倒也不笨,还记得自己刚才的吩咐‘这件事要娘和祖母说才好’,说他不笨么,也实在又很说不过去了。
善榴一时倒有了几分哭笑不得,善桐更是再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起来,她和姐姐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边塞烟叶,一边翻纸煤儿,一边就道,“祖母,我说给您听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就发起了脾气,“榆哥在我屋里,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祖母点名要你说,你还不听话?”
到了末了,她略略抬起了声调,榆哥吓得就是一个机灵,却始终没有开口,直到善榴点了点头,他才结结巴巴地道,“是一大、大早起来,院子门口就被人泼了新鲜的人粪……”
如此吃吃艾艾地将一早二房门口的热闹,说给了众人知道,却是用词质朴全无矫饰,连善榴喝止望江、教导楠哥的几句话,也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
老太太听了犹可,四爷海武早已经是一脸的怒色,手中两个铁球捏得咯吱直响,阴沉着脸只是不说话。三爷海文、四婶萧氏面色也都不好看,三婶慕容氏更是气得连声道,“平日里我们待人和气,不想反而被人从门缝里瞧——瞧得也忒扁了!老七房这是当我们家里没有男人了?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就是善檀亦不禁薄有怒色,他关切地瞥了善榴一眼,皱眉道,“三妹没有吓着吧?——你一个女儿家,这样领头出来行走,的确也有欠妥当……”
他就转向了老太太请示道,“横竖孙子每日起得也早,不如吃过早饭,安步当车往二婶院子里走一遭儿,顺带着就把弟弟妹妹们接过来了——”
善榴心里倒是一暖:善檀的确有长兄风范,虽说兄妹见面不多,但这番安排,却是真真切切地为自己着想。
老太太闭着眼又思忖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嗯,这样也好。免得老七房还以为我们真那样好欺负。事情到了门口,还都和傻子一样,没个应对的办法。”
她又睁开眼来,扫了三爷海文一眼,轻声道,“这件事,你逮着空和宗房的老四提一提。”
三老爷神色一动,他看了看满堂的人,张了张口,又闭上嘴轻声道,“是,娘,一会儿我找他喝茶去。”
老太太嗯了一声,居然对善榴的作为一句话都没有,反而把话题扯向了迄今未归的二老爷,“海清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都要到二十三了,还没有他的消息。今年他倒是回不回家过年了,一句话也没有。”
“冬天路难走,这送信的一个人路也难走,信送不过来也是有的。”四老爷忙为二老爷分辨了几句,老太太又念叨了一会,见善桐将水烟袋递上来,就口一含,便心满意足鸣金收兵,摆了摆手吩咐,“都忙你们的去吧。”
她又瞟了善榴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大姑娘留一留,海文留一留。”
善桐因要服祖母抽水烟,自然也没有走,她一边晃纸煤儿,一边冲善榴打眼色,心中不禁又有了些担心:祖母看大姐,那是怎么都看不出好来。这一次又恐怕更难过关——昨日里老人家才教导过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大姐就打了人家两个耳光……
善榴却是不慌不忙,她气定神闲地安坐原处,对老太太审视的目光竟似乎木无反应,反而隐约透出了不卑不亢,老太太看在眼里,嗯了一声,却没有搭理善榴,而是先问三老爷。“刚才看你似乎有话没说,人多口杂,也就没问——”
三老爷看了看善榴姐妹,又犹豫了片刻,才道,“娘,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宗房老四,和老七房是互为表里。这些年来老七房是没少帮他往里搂银子……要不然,老七房早被人赶出村子里了,还能这样耀武扬威无所不至?”
老太太嘿地冷笑了一声,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来,她轻声道,“老三,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怎地?这里头的道道,只怕连妞妞都听明白了,你这个说话的人,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三老爷一时就不禁看向了善桐,善桐却是货真价实一脸的迷惘,她不禁又求助地望向了姐姐。
老太太看在眼里,心头一动:三妞的确没有说谎,这二房家的孩子们,是唯善榴马首是瞻……
她也就跟着看向了善榴,用眼神略微示意,让善榴开口来回答这个问题。
善榴却是根本不做寻思,她微微一笑,自然地道,“打狗看主人,这恶狗咬人,自然也得和主人抱怨。咱们什么身份,和老七房计较,没地跌了架子。宗房四叔要是还把小五房当回事……”
她没有再往下说,三老爷与善桐,都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老太太哼了一声,却是多少又有了些不甘——王氏虽然行事颇多可议,但的确把几个儿女,都教得好。
一时间,她口中又泛起了少许苦涩:如若当年榆哥能留在父母身边……
抬头
老太太出了神,屋内一时就无人说话,善榴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低头用了一口茶,在心底盘算了片刻,就听得善桐脆生生地问,“祖母,咱再来一筒?”
老太太顿时就笑了,“傻丫头,水烟虽然是好东西,可傻抽傻抽那也不行。你搁一边吧,别乱捅烟道了,免得烟油沾了一身。”
善桐就傻笑着把水烟筒搁到了一边,又拿起了美人拳,轻轻地为老太太捶起了肩膀,老太太惬意地哼了一声,又抬起眼来,笑着向善榴道,“我寻常是不夸人的,不过三妞这孩子,真不怨我偏疼,家里孙辈这么多,也就是她最有孝心,最惦记着伺候我了。”
夸了善桐一句,气氛顿时就活泛了起来,三老爷欠了欠身,笑着道,“可不是?我前儿还和慕容氏说,等开了春,四妞身子好了,就让她多和三妞来往,也学学三妞的机灵孝顺。”
善桐红着脸笑道,“人家哪有这么好!”又一头钻到祖母怀里撒了半天的娇,老太太才握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别闹腾了,你这折腾得我老婆子骨头疼——三妞,你说一说,咱们不和老七房打交道,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么?”
她这一问,倒是把善榴问醒了,她扇了扇睫毛,心中倒不禁有了一丝悔意:早想到这里,今早就不上巴掌了……
可一想到老七房三爷那惫懒无赖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两巴掌打得的确痛快,眉宇间倒挂起了一丝倔强,一时咬着唇,并没有说话。
善桐连刚才那打狗看主人的问题都不能答,如今老太太天外飞来一笔,她如何想得出来?自然是搜索枯肠也无法作答,期期艾艾了半晌,又望向姐姐。
善榴便平静地道,“老七房虽然穷,但人口多,要窜是非,也窜得快。眼看着西北来的借粮使者就要到了,这件事虽然是族里的大事,但也和我们小五房密切相关。爹人就在前线为粮草发愁,我们不好扯他的后腿……要是把老七房往死里得罪了,他们几乎是一无所有的人,认真和咱们过不去,光是在借粮上,就能闹出好大的风波。”
善桐恍然大悟,只觉得心头又一重迷雾被善榴一语点破,眼前顿时就敞亮了开来:为什么老七房的温三爷几次上门找十三房的乐子,祖母人就在隔邻却并不开声,一反从前嫉恶如仇的性子。而母亲在知道自己和善温的冲突之后,也没有进一步对老七房施压的样子。甚至今早被人把大粪都泼到门口了,也不曾暴跳如雷……
她才要说话,三老爷已是笑道,“大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你这一席话,倒是把三叔都说得豁然开朗起来!”
老太太看了三老爷一眼,不轻不重地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是真想不透?怕是只惦记着你的戏,根本就没往深里想吧。”
见三老爷面露愧色不敢说话,又扫了两个孙女一眼,见孙女儿们面露尴尬之色,善桐更是冲着善榴直使眼色,似乎正在请示姐姐是否应该起身回避,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家里的事,你好歹也上点心,别老让你媳妇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今晚和宗房老四说话的时候,口气别太硬,却也不能软。”
点了一句,就也不再往下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语气变得更冷了一些,轻轻地磕了磕水烟袋,又森然道,“咱们小五房就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样欺负到我们头上来。老七房是当我老得不像话,竟怕起事来了?——你不要把话说死,就让宗房老四先把这事压一压。等明年开春缓出手来,再从容收拾善温那不成器的东西。”
三老爷面色一正,肃然道,“是,娘的吩咐,儿子记下了。”
他见母亲再没有话,便小心地站起身来告退,“那儿子就先下去,母亲要想起什么,再叫儿子过来吩咐——”
老太太嗯了一声,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