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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的,但孙家就不一样了,那是大伯母的亲戚,毕竟是拐了弯了,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些自己的形象。
果然,亲家老太太对善桐的打扮就有几分吃惊,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才对身边媳妇叹道,“是要把善桃给比下去了。”
这样的客气话,善桐也不会当真,忙客气了几句,又说起善桃,“临上京前去看她,握着我的手,就是惦记外祖母同舅舅一家……”
孙老太太和孙太太对视一眼,都笑了,“那孩子有心了!”
大太太的父亲是老定国侯的亲叔叔,家产当然不菲,她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过着方方正正的日子,不能说没有家教的影响。孙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规矩要比杨家、王家这样浮浮沉沉的地方望族更重,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是一副京中老人的做派,打扮得不能说入时,但细节上却很讲究,比如说现在是暮春时分,连老太太裙子上都有应时的缠枝桃花纹饰,这就要比米氏头上的新首饰更透出讲究来了。
这对婆媳也像,每句话都说得好听,可眼神却极耐人寻味,一边和善桐应酬,一边不断拿眼睛彼此一望,多少潜台词就这么含而不露地被传递过去了,更显得婆媳两人和睦非凡。媳妇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婆婆跟前还是那么谦和有礼,看到老太太茶杯空了,便亲自站起身来给她满上,两人也都是一张白净净的长脸,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肉皮都还未曾泛黄,连脸上的笑都那么相似,和媳妇倒是比和大太太更像是亲生母女。
大家谈了谈京中琐事,善桐有意说起林家,“从前也未曾听说过这户侯门,这一次过来,倒是哪里都在提起。”
孙太太和老太太彼此对视了一眼,孙太太便笑道,“倒是,他们家近些年来当红些,不过我们也很少和他们应酬,倒是并不太熟悉。”这就见出亲疏远近来了,善桐是早知道林家这几年当红的根源的:其实就是因为出了一个三公子,曾经在皇上亲生母姨膝下,以嗣子的名分伺候过几年。等改元承平之后他就红了,这几年来虽然胡作非为贪花好色的,但皇上对他要比对一般人更容忍得多了。含沁在皇上身边当差久了,结识的也都是天子近人,这种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他自然早就一清二楚,也和善桐交了底了。
到米氏这里,她也是细细地和善桐交待过林家的底细的,为的是担心桂太太胡摆架子得罪了贵人。阁老太太虽然讲的是林家的不是,但也没有把这事瞒着善桐。到了孙家这里呢,孙太太是滑不留手,宁可装不知道,也不想把消息告诉出来,怕善桐不知道的,被她这么一说反而知道了。看来孙家这边虽然面子上客气,但心底对桂家只怕也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至少是没有交好的意思。
既然如此,善桐也就不再提更深入的话题,又说起京里的时尚,“真是不进京不知道打扮,我才落脚几天,已经是目不暇接了。好在本来就有亲戚,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到这个安全的话题,孙家两婆媳的话就多了,孙太太笑道,“前几天夺天工的掌柜过来请安送料子,还说起你们家呢。说没见过人没到就裁新衣服的,这量体裁衣,虽说有尺寸,但也得人到了看一眼才知道怎么做好呀。他们和桂少爷说,桂少爷不听,只说先做了,等来了不满意,再做。”
老太太也笑着说,“桂少爷疼你。”
自从她到京城以来,似乎是个人都知道‘姑爷疼你’,可见在亲近权贵这一圈里,含沁怕太太的名声传得多广,善桐熟知这些官太太们应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面这样夸,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传呢。一时间有些羞赧,却也是被打趣得多了,反而横起来,在心底想了想慕容氏的风采,只暗道,“我还真就受之不疑了,让你们说嘴去吧。”
“那是他乱花钱。”她便不纠正老太太的说法,只道,“这男人单个儿过日子就是不成,还得我来了才把日子过下去不是?要不是当时正要生产,我就和他一道过来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善桐要起身告辞时,屋外来人道,“侯夫人问是不是桂少奶奶来了,如是,也该请去见一见。要是不方便走动,夫人便自己过来了。”
虽说肯定是早分家了,但孙家这一带最出色的将星那肯定还是定国侯孙立泉,就善桐所知,大伯母出身这一房也就是几个子弟挂了虚职而已。像这样族长强势的家族,凝聚力一向是最强的,这附近街坊居住的据说都是分出来的孙家人,彼此守望相助常相往来,也算是美谈了。定国侯府就在院子对过,过个街就成了,得了侯夫人这句话,老太太忙道,“你们是族姐妹,很应该见一见的,倒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一心只体贴她照顾婆婆辛苦了。”
见善桐眉毛一扬,便压低了声音叹息道,“老侄媳妇这病情也是缠绵多年,为难你堂姐照顾了,她也难得和娘家人说说话,见了面,你多说些老家的事给她听吧。”
同片刻前相比,她的语气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从不以为然,转变为带了隐隐的亲近。
善桐现如今也算是见惯世面了,这一点态度上的改变她不至于感觉不出来,却也很难有所感慨了。只想着京中贵妇,就是变脸也变得委婉,到底是比西北要精致一些,只是这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天性还是始终难改,谁知道族姐心里想什么,也许就是闲了想见见亲戚呢,她们就自己变了——也算是煞费苦心,要和宗妇保持一致了。
当下便由孙太太作陪,两人又上了车,过街走了约几百丈路,便换了轿子,又进了几重深深庭院,同这位正儿八经的孙夫人——定国侯夫人见过了,她倒还要比两个孙太太来得更平易近人,和善桐互相见过礼,又握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便道,“前儿娘打发人送东西来,还说族里来了个姑奶奶,生得真像五妹。我还当她思念过度了,今日一见,果然是有几分相似的。都一样娇憨明艳,惹人爱。”
又向着孙太太道,“瞧她的浏海,密密实实的,睫毛又那么长,都要碰到浏海边儿了,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孙太太只好陪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了?”
她也有眼色,陪着说了几句话便站起来告辞,侯夫人也不留,只道,“上回的事,我同侯爷说了,还有些烦难,等有了眉目我再给您带话。得了闲您和老太太千万经常过来,婆婆有时候就想和亲戚多说话……”
把孙太太应酬走了,才转回来冲善桐一笑,竟开门见山,“其实你有名得很,人没来京城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了。侯爷回来和我学呢,那么严肃的人,都被桂少爷逗得一抽一抽的。大家一起在良国公家里吃酒看歌舞,他也就是多看了一眼哪一个舞女,良国公逗他,要把她送给桂少爷,桂少爷吓得捂着眼睛再不敢看了,口口声声,‘可不能对不起少奶奶’。”
说着,自己也不禁一笑。善桐亦只得陪笑,心中却有几分恼火了:含沁不肯四处收授美女,那就是因为他疼爱自己,这也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这么天经地义的事,落到这群权贵人家的女眷中,好像还是什么丑事一样,一个两个说起来都不以为然。难道含沁要学别人见色眼开四处拈花惹草的,这才和光同尘,不会招人说嘴了?
不想孙夫人看了她一眼,脸色蓦地又是一板,一本正经地道。“不过这种事,男人们不懂,说了不过是图一乐罢了,不会往心里去的。在老一辈女眷眼里,有时候就成了罪过了,平时说起来,也有些人觉得你不懂规矩,霸道善妒。你可要小心一些,在交际场合要谨言慎行的,别被人捉了小辫子去,对名声也不利。”
这话说得直接,但同大太太、善桃一般,有一种板正坦荡的感觉,善桐虽然自己也隐约弄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得孙夫人一语说穿,始终还是感激的,“二堂姐说得是,来京这么几天,见了这许多人,倒是只有你快言快语。”
话虽如此,心底也有些嘀咕:难道孙夫人见了谁都这么快言快语,又或者自己和他们家五姑娘之间,就真这样相似?怎么阁老太太对自己格外优容也就罢了,这边孙夫人居然更进一步,第一次见面而已,就提点到了这个地步?
孙夫人不以为意,“几句话而已,纵我不说,还有别人说的。”
和善桐说了些琐事,又道,“可惜世子上学去了,不然也让他来拜见一番”云云。还说,“娘娘平时久居深宫,也是无聊,宁嫔更是少年好动,得了闲我带你进宫拜见一番,说些西北故事给她们听,也能令贵人们稍微解颐一笑。”
深宫情形,善桐也不知没有收到风声,但具体情况如何,肯定是没有孙夫人知道得清楚,她心中忽然一动,有点明白孙夫人的用意了。只不露声色,提起桂太太来,“婶婶其实这一遭也来了,如能一道进宫,自然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是自然,桂太太难得到京,有机会还是要见一见的好。”孙夫人果然满口答应,又约了这边得空邀桂太太一道饮宴,善桐有点拿不准孙家对林家态度如何,便试探着道,“这几日已经应下了几户人家了,有永宁伯林家并堂伯母那边,不知会不会就在谁家遇见了呢。”
“林家和我们也是多年的亲戚了。”孙夫人眼神一闪,旋即又坦然道,“但近些年没什么往来,我一心照料婆婆,料理家务,外头的应酬也很少参与,恐怕要见面,应当是下个月许家太夫人大寿时有机会见面了。”
说起来许家和桂家也不算没有交情,起码是有过同事之谊的,善桐倒还不知道许太夫人要办大寿,在心中记下了回去要问含沁,这边也笑道,“恐怕我们初来乍到的,还没拿到帖子。”
“这可不应该了。”孙夫人忙道,“按说你们家少爷和妹夫关系还挺不错的呢,恐怕是经手人粗心了。回头我问问世子夫人去——”
因天色已晚,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善桐就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想到孙夫人种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