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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无忧微微皱着眉:“装疯卖傻很好玩吗?”
列云枫坐了起来:“他是现任掌门的师父,为尊处优,一呼百应,若不是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谁好好地喜欢玩这个把戏?也许事情比较棘手,无法用常理来解决,只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印无忧本来是有些明白,现在让列云枫这样一说,反而更糊涂了。
谢神通是澹台玄的师父,那么无功修为,应该比澹台玄更胜一寿,澹台玄的功夫已经独步天下,虽然不敢说真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起码现在还没有遇到可以与澹台玄一较高低的人物,所以谢神通的武功不说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地,天下之人,也鲜有可以与之抗争。
一个如此绝技在身的人,还有什么可以畏惧惶然?
轻轻一跃,列云枫跳下树来:“走。”
去哪儿
?印无忧虽然不知道列云枫要去哪儿,但是绝对不是回去陪澹台玄跪思己过。
雪没动,就坐在树上,他只等着他们两个走了,就离开这个地方。
印无忧看了他一下,雪嘴角微扬:“你们的事儿,我没性情。”说着闭上眼睛。
列云枫低声笑道:“小印,人家是事到临头,忽生悔意,想找个机会赶快溜之大吉,可是挨着面子,不好说出来。连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何必强人所难?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去留随意,也是慈悲。”
雪愤愤地瞪着列云枫,因为列云枫说得没错,他是有心离开这里,不过倒不是因为害怕,如今让列云枫说中了心事,他心中有气,哼了一声。暗恨道,列云枫,不用你卖弄聪明,你以为我会走,我还偏偏不走了,方才那个老头也说了,要在百年盛典上边鞭笞他,我一定要留下来看看热闹再走。
雪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服气而已,不觉间动了孩子心性。只是他心地太过单纯,眼中全然不会掩饰,心里想着什么,眼中就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别说玲珑剔透的列云枫,就是印无忧也看出来雪在想什么。
列云枫用手肘一碰印无忧:“小印,看到没?这年头何止好人难做,都是雪中送炭的少,幸灾乐祸的多。走吧。”
看雪那副情形,列云枫就知道雪和自己卯上了,自然不会私自离开,这藏龙山上轻易不会有别人进来,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又近,澹台玄是不会为难雪的,所以放心地和印无忧离开。
路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印无忧不走了:“小枫,这是去莫逍遥那里的路,你没事儿去惹他干什么。”
列云枫道:“你没听师祖叨念百年庆典吗,可是这些天为什么师父提都没提?按说这百年庆典,应该是门派中的大事,应该广发贺贴,平日有所往来的人都应该前来庆贺才对啊。看样子师父没准备大张旗鼓,可是恐怕这事儿师父可做不了主。”
印无忧点头:“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恐怕有人会趁机弄鬼,那个莫逍遥好像就不怎么安分,你是不是怀疑他有生出什么事端来?可是百年庆典,热闹一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师父为什么不肯张扬?就算莫逍遥要搞事儿的话,他能做什么?”
列云枫道:“小印,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百年庆典,非同一般,没有不庆贺热闹的道理,师父不肯操办,恐怕其中另有隐情。还有师父的武功既然独步天下,这个玄天宗的嫡系支派为什么如此冷清?我们两个人是赖上他的,他这半辈子才收了三个徒弟,而且以前教授武艺,还有所保留,可是这次回了藏龙山以后,却有疯了一般硬把那些武功塞给我们,恨不得一天两天就让我们融会贯通了。”
忽然间的落寞,风暴前的宁静,无法欲知的明天,让一切变得惶然。
印无忧心中忽然升起这种感觉,不免有些惘然:“你是说,要出事儿?”
列云枫点点头,神色凝重:“无风不起浪,师父心里应该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却一个字也不透露,你看看这半年来他教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功夫,不是极深极难的内功心法,就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里,师父对我们都很纵容,你没见他以前的脾气,他那个人固执严肃,对弟子要求严格,稍有违抗杵逆,就会家法伺候。”
印无忧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细想想,除了自己被澹台玄教训过一顿外,别的人还真的没有挨打。
他见列云枫一本正经地说话,神色间对澹台玄极为关切,心中不觉感动,别看列云枫平时任性胡闹,可是心里想得却是如何为人分忧,替人筹谋,但是又不愿意让人知道。
施恩不为回报,这句话印无忧以前就知道,可是他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就是有,也应该是另一幅情形,可是列云枫却黠慧机警,和他想象中全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印无忧觉得列云枫是当自己如同兄弟一般,不然以列云枫的骄傲,绝对不会把心里的话,讲给他听。
英雄惜英雄,印无忧同样是骄傲的人,他更能理解列云枫藏在戏谑不羁下边的那份骄傲。
印无忧叹了口气:“小枫,”他本来想说什么,可是却找不到一句适合的话来说。
列云枫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是兄弟,兄弟间肝胆相照,用不着寒暄客气。你是小师姐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
忽然提及澹台梦,印无忧感觉列云枫最后这句话大有深意,可是说话的人犹自不觉,印无忧蓦地心神恍惚,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涌上心头。
列云枫忽然一笑:“走吧,再一会儿,天都亮了。”
印无忧道:“你的主意虽然好,可是莫逍遥的功夫那么好,我们怎么能不被他发现?”
列云枫笑道:“谁说我们要偷偷摸摸地去听墙角啊,我们要大大方方地进去。”
啊?
印无忧不觉愣住,他还以为两个人去莫逍遥哪里偷听,所以才担心被武功高强的莫逍遥发现会弄巧成拙。现在列云枫居然要明目张胆地去那里,那还能探听到什么?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总不该无缘无故地跑去人家哪里,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他瞪着列云枫,看着列云枫胸有成竹的笑。忽然心里也豁然,他信得过列云枫,就是刀山火海,他印无忧也无所畏惧。
黑云压城城欲催
早晨的阳光,投过窗棂,墙壁上、地面上的那些血迹变得黯淡,可是腥气却在整个玉坊里边回旋。
老玉匠瞪着双眼,躺在地上,他,死不瞑目。他躺着的姿势非常的诡异,整个人是扭曲的,每一道叠起的衣褶,都在无声地诉述亡者临终前的痛苦,那种痛,一定惨绝人寰,所以老玉匠那双早已经失去了生命光彩的眼睛,还瞪得那么惶恐无力。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因为浑身上下,布满了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碎的布片,很显然,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是被人想片白菜一样割开无数伤口,然后血尽而亡。
玉坊里的博古架上,所有的玉石饰件一样也不缺,屋子里边的陈设纹丝不动,杀人的人,应该不是为了这玉坊里边的珍宝。
只有墙上,喷溅着很多血迹,有人用血在墙上写着几个字:“杀人为取乐,逍遥雪少爷。”
屋子里边很静,大家都在默默旁观。
来的都是江湖中人,大部分是准备参加试剑会的那些少年,陈九州虽然死了,可是他们都没有走,因为慕容惊涛在办理陈九州的身后事,要为这个英年罹难的朋友做好最后一件事,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所以这些来贺寿的少年几乎都没有走,陈九州虽然不在了,可是慕容惊涛还在,而且慕容惊涛下了悬赏令,这些踌躇满志的少年到不稀罕那些赏银,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接近慕容惊涛的机会,一个可以和天下第一快剑攀谈亲近的机会。
所以这些人住在图苏城的客栈里,天天往陈府跑,削尖了脑袋想为慕容惊涛办些事儿,好让慕容惊涛记住自己。
他们很清楚,要想接近慕容惊涛,最好的礼物就是捉住雪少爷,他们四处寻求,也没有找到林雪若的踪影,没想到人家雪少爷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跑到这里来杀人了。
这些少年的脸上都很不自然,感觉火辣辣地,好像被人狠狠地掴了一耳光。
此时此刻,人们的眼光都聚集在站在屋当心的慕容休身上,眼光中充满了尊重。
其实他们当中没有几个人是真的认识慕容休,可是他们都知道,慕容休是慕容惊涛的小儿子,这一点,就足够了。
管中离站在慕容休的身边,他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穿得也很考究,不过无论怎么看去,管中离都是一个伺候人的人。一身一脸的奴相。
上天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也许他心地高贵,也许他傲然卓世,可是从他的形容相貌上看,这个人就是别人的奴才。
慕容休围绕着老玉匠的遗体,左看右看,最后蹲下来,一边看一边吸气:“喔,呀,怎么这样样子,这是杀人还是切菜啊,老管,你看过这样用剑的人吗,如果这个人不是一身的剑伤,我感觉更像是疯狗咬的。”他说完,居然忍俊不住笑了一声。
那些旁观的人,很多有不以为然,他们感觉慕容休的态度不够严肃,做为不二山庄的三少庄主,在这种场合,面对一个无辜被杀而且死得很惨的遗体前,应该是悲愤交加,面带不忍,要对死者表现出怜悯,对凶手表现出愤怒。
这是种起码的姿态,就算心里不以为然,这些表面的功夫应该做到才是。
可是现在慕容休的口气,居然带着几分戏谑,尽管慕容休说得很形象,还是让人心里无端地就觉得不适。
管中离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三少爷,可是慕容休犹自未觉,还在哪儿啧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