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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飞高兴自己终于完成了那人临死前的遗愿。 “别太高兴,”男人打断他,“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男人的话让钱小飞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钱小飞看见他的表情慢慢扭曲,然后耳边传来了他鬼魅般的声音。 “因为我把他给杀了。” 钱小飞大脑嗡的一片空白,他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是恨自己,还是恨眼前的男人,还是干脆两个一起恨? 他彻底乱了,隐约中他又看见了男人的笑容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还敢说自己没杀过人吗?”
第 4 章
钱小飞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 水面上荡漾起青黑色的波纹,夜色下的荷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起风了。 男人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不去。是他害死的吗?有一个人因他而死,男人是这个意思吗?他不敢去想,不想承认因为自己而害死一条人命。 人明明是他们杀的,为什么非要扯上自己呢?自己只是帮别人完成遗愿罢了,有错吗?钱小飞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回到古代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杀人! 不!人不是他杀的,是那个男的! 可自己也应该算是帮凶吧,如果不是自己把拳谱拿来…… “你在想什么?” 沙语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澈。 “我是不是错了?我根本不该来这里,不该说拳谱的事,不该……” “等一下!”沙语皱眉打断钱小飞有些混乱的话语,“你怎么了?不是你说一定要帮助那人完成临终遗愿才千辛万苦来到春风门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是后悔了……”钱小飞稍稍安静下来,情绪却仍旧低落,“有一个人因为我的行为死掉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他却因我而死,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来了……” “谁因为你死掉了?把话说明白。”沙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是把那个人杀了吗?现在还装什么蒜!”钱小飞开始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格愤怒的,最起码是在面对沙语和那个可恶的男人的时候。 “装蒜”对沙语而言又是个新鲜词儿,不过此刻他已无暇顾忌这些,钱小飞很快的语速让他差点儿来不及抓住重点:“我们把人杀了?我们杀谁了?” 他和寒是杀过不少人,但这和钱小飞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吧。现在钱小飞的表情就好像与他不共戴天似的。 “还在这里装!” 钱小飞闻言鄙夷地看着沙语,“犯了门规又怎样,惩戒一下不就完了?就必要非杀人不可吗?杀了人还专程来告诉我,你们简直是……” 钱小飞正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而烦躁,沙语却已经听明白了,同时也开始无奈:“谁告诉你我们找到拳谱的所有者了?谁又告诉你我们把他给杀了?” “恩?”钱小飞也愣住了,“就是你们那个什么寒的门主啊,他今天过来对我说你们已经把拳谱的所有者杀了……难道说不是?” “……”沙语沉默。他没有想到寒会这么做,但他大概已经知道寒这么的原因了。 毁掉钱小飞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产生自我厌恶感吗……寒,你一定要毁掉他吗? 沙语的沉默让钱小飞急了,这就好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见绿洲却害怕也许是海市蜃楼。 他紧紧抓住沙语的衣袖,声音有些发抖:“告诉我,他没死是不是?你们根本就没杀他是不是?” 沙语看着钱小飞焦急的眼神,忽然笑了:“如果我们真的把他杀了,你会怎么样?” 长时间的混乱似乎在沙语扔出问题的一刹那清晰起来。 “从这里跳下去。”钱小飞回答得干脆。 沙语闻言又笑了,他摸摸钱小飞的头:“那你可以把这念头打消了,我们不止没有杀他,甚至连人都没有找到。” “真的?”钱小飞再次确认。 “当然。”沙语望向钱小飞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你忘了那天寒说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笨到自己承认的,况且仅凭一本拳谱我们根本查不到什么。” “对哦。”钱小飞眨着眼睛想了想,又不是《辟鞋剑谱》、《九阳真经》那种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想要的至尊秘籍,一个小小的“三路长拳”谁能看出名堂。想到这里,钱小飞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心一旦放下来,钱小飞就发现了沙语轻揉自己头发的手,他不太高兴地伸手打掉:“别把我当孩子。” 沙语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怎么,不好吗?” 钱小飞白了他一眼,仿佛沙语问了什么白痴问题:“你见过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被另外一个根本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男人当成孩子还有高兴的?” “你二十岁了?”沙语仿佛从未想过似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长得成熟而年龄不大,毕竟……”沙语说到这忽然停下了。 “毕竟我很好骗是吧?”钱小飞替他接下没说完的话,边说边后悔,“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该相信你,根本就不该把玉佩还你……” “既然早知道为什么还要还我呢?”沙语感兴趣地挑眉。 “我不是怕嘛,万一是真的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真的我就下不去手。”钱小飞似乎很讨厌自己这种老好人的性格。 “放心吧,”沙语不再逗他,微笑道,“你不用后悔,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次是实话?” “我从见你到现在还没骗过你吧?”沙语苦笑,看来钱小飞是真的被骗怕了。 “好吧,再信你一次。”钱小飞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沙语摇摇头,轻叹道:“真的很羡慕你,一直以来你一定都过得很幸福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钱小飞想了一会,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没错(理由请参见第一章)。 “那就回去吧,”沙语又露出了那种会让人感觉心痛的苦涩的笑,“远离江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钱小飞被沙语的话逗笑了,同样的苦笑:“我恐怕是回不去了。” 冷风再次刮起,清冷的月光撒在水面,有种尖锐的美。月光下的二人,不同的心思,相同的伤感。 “我要离开这里了。”沙语忽然开口,吐出的话却让钱小飞一愣。 “你要离开春风门?那你要去哪里?你不是一直都呆在这里的吗?” 沙语闻言笑了:“谁告诉你我一直呆在这里的?” “恩……”钱小飞答不上来。可是一般武侠小说里的人不都住再自己的门派里吗?没见过哪个会离开啊,当然被逐出师门的除外。 沙语也没再问,继续道:“我本来就不属于春风门,两年前加入这里只为一个目的,现在时机已到,我要去面对我自己的事情了。” 沙语说话的时候望着水面,钱小飞却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仇恨与决绝。 “Forgive……” 钱小飞忽然出声,声音很低,近乎于耳语。 那是沙语从未听到过的语言,或者说那听起来更像是咒语,此刻的钱小飞让他迷惑。 钱小飞知道沙语是不可能听懂的,所以他转身回到房里取来了纸墨(黑衣男人为他准备的“牢房”其实设施还是很全的)。 钱小飞很少使用毛笔,只有好奇地玩过几次,但此刻他还是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了那几个字母。 将纸交给沙语,钱小飞开口:“这是我们那里的一种语言,它的意思是宽恕。” “宽恕……”沙语沉吟良久。 然后他静静地把纸折好放进怀里。 夜风中,沙语的声音格外清晰 “谢谢,也许……你确实不是孩子。”
第 5 章
沙语走了,钱小飞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每个人都需要面对自己真实的人生,逃避永远只能是暂时的。 想念吗?说实话,还没到那个程度。他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像是一场戏,一场自己既是演员又是观众的戏,他与他们只能是两条平行线,挨得再近,也不会相交。 但他偶尔还是会很投入的,所以他才会对沙语说“宽恕”,希望那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带给他更美好的生命。 不过很明显这两个字自己是暂时不会用了,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宽恕那个男人(钱小飞觉得一直称呼他黑衣男子很像在叫《名侦探柯南》里面的那两个黑衣男子,感觉怪怪的,所以在知道他的姓名之前统称为男人)对自己犯下的罪恶。 对,就是罪恶。钱小飞认为自己的形容不算夸张,他可是爱了自己二十年,结果差点被男人的一句话给摧毁,这种人怎么可以原谅。 钱小飞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郁闷,最后干脆对着湖面碎碎念起来:“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哎,从小就尊老爱幼乐于助人五讲四美天天向上,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也就算了,还第一个遇见的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春风门,遇见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又没招他没惹他干吗和我过不去,切!肯定是嫉妒我长的帅、有品位、有学识、见多识广又性格开朗天真活泼……” 男人皱着眉看钱小飞在不远处自言自语外带手舞足蹈,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软禁让这个人开始变傻了。虽然他本来也不聪明。 “你如果有这么多的怨气无处发泄可以直接跳到湖里,既快速又省事,我都不用打捞了。”男人终于在忍耐了十分钟后开口。 仇人的声音让钱小飞迅速回头,不等他大脑运转,嘴巴已经条件反射的攻击了:“跳湖里?你有没有环保意识啊!那么多可爱的鱼儿在此中徜徉来徜徉去,游过来游过去,这里就是它们的幸福家园哎,你居然如此残忍地想破坏这些!知道吗,如果我现在跳下去,就相当于六千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