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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来』
于是她立刻又振奋起来精神，赶紧跑过去——还未跑到面前，母亲却消失了。她站在一片茫茫的梦境当中，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大叫着，可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事实不是这样。
当年母亲瞅准时机逃回去的时候，虽然确实是忘了把她带走，可是当她追过去的时候，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伸出了手，说：“快点……快过来！”然后她就快速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所以她一直相信，母亲是爱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血液确实太过肮脏混乱，所以被嫌弃也是理所应当的么。但只要自己努力下去，努力地、坚强地成长，那么总有一天，一定会被接受的。倘若不愿意被放弃，那么第一个不应该放弃的，难道不应该正是自己么？她是这么想的。
……
“……这是怎么回事？”志村妙不无担心地问着，转头望着靠在一边墙壁上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坂田银时，“银桑？！”
“我怎么会知道。”银时的语气颇不耐烦，“女人在来那东西的几天里不都是会情绪不正常么！”
“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志村妙转回头去望着依旧在高烧昏迷中的神风，漂亮的眉宇间十分担忧，又伸手去摸了摸神风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放到一旁的水盆中重新打湿、拧干，再次覆盖到她额头上。
银时侧眼瞥着插到自己脑袋旁边窗梁上的水果刀，半晌没做声，最终转身出去了。
“……银桑？！”阿妙愣了愣，回头望着他站在门口的背影，却又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地垂下了眼角。
他一直站在门口的廊下，沉默地望着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断的雨的小院子。小院子被小甲打理得很整洁干净，在角落里还挖了一小块菜地，搭了几只兔子的窝，看起来是个十分适合闲适度日的住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背后纸门被拉上的声音，阿妙站在他身侧，轻声说：“我过来的时候，神风桑就站在那棵树下淋雨。以她现在的身体来说……”
所以才说笨蛋和正常人的智商就是差别那么大。
***
隔日晌午时分，抽空过来喂兔子的小甲才知道这件事情，当下沉了脸色，却碍于阿妙在，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道谢。而阿妙离开之后，他迅速满脸愠色地回头，冲躺在那里的神风叫道：“别装了，快起来！不然我拍你现在这样子传推特上去！”
“……你好狠的心啊。”她幽幽地说着，缓缓睁开眼睛，半晌才找到焦距，哀怨地盯着小甲。
“少用这种眼神看我！做错事了就钻被子里装睡以为就能不被老爸老妈骂什么的……二十多岁了别还来这一招行吗？！”他气不打一处来，“我只是跟伊丽莎白君做个任务出去两天，不是让你别乱来么？”
“我没乱来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怎么办？”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起码能不跑院子里去淋雨！发疯了么？！”
“啊，我看到我初恋情人了。”
“骗鬼啊！你初恋情人到底是谁估计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见你个头！”
“第一个跟我告白的就是我初恋情人= =＋”
“管你这些做什么！”发觉话题被扯开，小甲越发气急败坏，“小乙呢？！”
“回老家结婚了。”
“诶？！那个混蛋结婚也不告诉我——怎么可能是回老家结婚啊！到底干什么去了？！”
“是回老家了啊……把东见接过来什么的。小孩子快长大了，也要考虑教育的问题了哟，想当年我老妈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才把我从小乡村带到教育发达的城市。谁想到她算错了一步，我要留在原地说不定那个分数能读个更好的大学，结果后来只能是一堆人被关在一起自相残杀啊自相残杀……想一想到现在我都有心结啊喂，为毛不能全国统一卷统一分数线？偏远地区条件有差距就算了，为毛明明比我们地区啥都要发达，结果题目更容易分数线也更低啊，这公平么，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少废话！快闭嘴！不要再瞎扯了！这个话题很敏感好吗？！而且稍微也要考虑一下大局啊！那个地区是○○啊，当然要维持更高的升学率！”小甲顿时面红耳赤。
她眯着眼睛望天花板：“所以咧？为了维护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就无视和牺牲更多无辜的人的利益？这公平吗？”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告诉我说没有绝对公平的么？！”
“啊……我说过这种话么？”她想了想，“大概是我为了体现自己是个心智成熟的女性才zhuangbility地说出这种话吧……不过想一想总是觉得很不甘心啊，○○什么的，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只会要求民众为了大局而牺牲这种状况到底能维持多久？还自以为很骄傲吗？小甲哟，我觉得，一个国家，确实需要所有的人一起付出来建造，可倘若到头来全部成了需要被下层民众所承担，而上层只负责收获的话，这会让人觉得很难堪不是么？”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种事情了？脑子被烧坏了么？我都说了这些事情很敏感了！”
这次她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缓缓地转过头来，认真地凝望着小甲，直到小甲的面色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凝重严肃起来之后，她才轻轻地开口道：“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努力想要扯开话题，你真的一点也没发现么？”
“……………………”奶奶，我能趁小乙回来之前干掉她吗？！=皿=
小甲愤怒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抓到重点（可喜可贺），愣了愣：“东见……怎么突然……诶？！”
“你和小太郎这段时间在一起，过得开心么？”她又换了话题。
“诶？桂先生……”小甲想了想，跪坐到她面前，认真地说，“我始终觉得桂先生是攘夷的希望这点并没有错，并且在追随桂先生的这段时间里，我受到桂先生的很多指导。大姐，之前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也都进行了很认真的思考，我觉得……”
“行了行了，我可不是想听你批评我的。”她从被子下面探出手来摆了摆，“你自己喜欢这条路并且愿意坚持走下去就可以了，人都十几岁了，我又大不了你多少，才懒得继续管你。而且你跟着小太郎，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虽然这句话说出来怎么感觉吐槽感好大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轻咳两声，“总之吧，你叔叔以前对我有恩，我不能对不起他，你是你们甲斐田家最后一根独苗了，千万别对小太郎有非分之想，也要努力拒绝小乙，对了上次有人说你真爱高○这件事儿也……”
“喂喂话题是不是又偏移中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突然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难道就是为了说这种事吗？！我真是脑子摔坏了才会对你有所期待！就不能说点很了不起的话吗？！QAQ”小甲恨铁不成钢地叫。
“啊？”她一脸茫然，随即淡定地别过眼睛去不看他，“总是站在台子上冠冕堂皇说着很了不起的话的西装革履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啊，说什么‘请投我一票吧，我一定会带领着大家走向幸福美好的生活’这种人，其实都只是想自己走向幸福美好生活而已啊。真正会认真做事的人哪儿来那么多花言巧语。”
“话题扯太远了吧？！而且不要因为你自己不会说话就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乱代表人啊地图炮啊什么的最讨厌了！”小甲扶额，“……好了，我不能跟你继续绕下去了。回到正题，你让小乙带东见过来做什么？”
这次她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在小甲即将不耐烦的边缘才终于开口：“啊……都说了给他换个教育环境。”
“你——”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早就应该活不下去了，却依旧一直苟延残喘死皮赖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因为这些人堵着一口气，有着自己无法马上死去、必须要活着去忍受很多东西的原因。”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全身轻松，“而现在，这口气已经舒坦了。”
这算什么烂理由！小甲立刻反驳：“完全没直接联系！坏的都忍受过来了，没道理终于能遇到好事的时候就不能忍受了吧？！”
她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目光稍侧了侧，从他的身旁擦过，落到他身后的院子里。她记得在那天夜里，松阳老师就是站在那棵大树下面，微笑着朝她伸手，并且说：“小希，该上课了，走吧。”
一如既往的，和记忆里没有任何差别。他朝她微笑并伸手，用温柔的声音督促她去上课。而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母亲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望着自己。如以往的梦境一般，她不敢再贸然过去，只好跪在地上，永远这样试图乞求原谅。而这一次，母亲终于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朝她走来。
终于被原谅了，被所有的他们原谅了。
……虽然估计这次又会被某人给永远无法原谅了。可是也没有办法了，这个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呢？而且到时候有了老师在身边撑腰，量那家伙也不敢怎么样，哪儿像这些年来，仗着没人管他，一开口就抓着自己狂虐什么的……啊，到时候一定要告状= =＋
这么想着，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小甲，我想吃全家桶。”
“……吃你个头啊=皿=！”
她笑起来，看着他抱怨归抱怨，却依旧认命地起身出去买全家桶的背景。雨后的阳光像被清洗过一般，洒在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