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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要这个世界只有声音,只有钢琴,只有她。
她要一个真正了解她的人。她要一个能发现总是静静躲在角落里的地,将她视为世间唯一的人。
她——要他。
她忽地咬啮下唇,用力之猛几乎渗出血来,但她丝毫无所觉。
因为强烈的心痛早已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
在重见光明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忍受着不到他。
她从前究竟是怎么忍受的?怎么忍受只听见他的声音,只能凭感觉猜测他的一举一动,怎能忍受着不到他俊逸的脸庞每一个最微妙的情绪变化?
她怎能忍受看不到那双黑眸,那对只要一瞥便足以深溺其中的幽深寒潭?
当他的每一条最细微的纹路都深深刻在她心版,她才蓦然了悟自己曾错过许多,而这番了悟带来了更深沉强烈的渴望。
那么,他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呢?俊挺的眉峰纠结时又会怎样让人心痛?如果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圈住她时,会是怎样让人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走起路来的姿势是怎样的?阅读书本时会是极端专注的模样吗?他听不听音乐?如果让他听她弹琴,脸上会显现怎样的神情……。
每一个问题都将她推往另一个问题,每一个无法填行的渴望都带来另一个更加强烈的渴望。
看得见原来也是一种痛苦。
她看世间的不完美,看见自己的脆弱;更折磨人的是,虽然看得见却看不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这样的痛苦她无法承受,真的没有办法——“晚儿”
一声低哑急切的呼唤催促地扬起头来,眸光瞥向那个刚刚踏入她卧房的老人,他面色奇特,握着一本杂志的手不停抖颤着。
“爸爸。”她静静凝望他,静静开口,“如果你是来要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婚。”
“为什么不能?”齐浩天噪音抖颤,这两天与她的交涉实在令他大惑不解,他不明白女儿为什么明明不想见那个男人,却又一直不肯签离婚协议书。“晚儿,我实在搞不懂。”
“有一天我会签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签?”
到东亚真真正正步上轨道的时候,到严寒即使失去齐家女婿这个身分仍然不会失去所有的财务援助,得到银行团全心信任的时候。
齐晚儿别过头,不愿告诉父亲她内心的挣扎。
她不愿现在离婚,因为她知道东亚仍然需要齐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分目前对他尚有利用价值。
只要她还能帮助他,她就会竭尽全力。
但父亲不会了解的,他不会了解他这个口口声声说不想见到严寒的女儿其实极端渴望见他,却又自卑地了敢见他。
因为她爱他,但却不值得他爱。
为什么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呢?早在刚认识他不久她便爱上他了,所以才会一直不停地追寻着他,所以才会向他提出这椿契约婚姻。
齐晚儿低掩眼睑,深深叹息。
她就连自己的心也可以欺骗——“别再劝我了,爸爸,我心意已决。”她语声坚定,不容置疑。
“为什么?晚儿,你知道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吗?”
齐浩天语气既失望又难抑愤怒,手一伸一本杂志摊开在她眼前。
齐晚儿撩起两道秀眉,睁光圈住页首两行巨大的黑色标题。
浪子与千金的婚姻交易!
商界知子齐浩天以金钱为诱饵,替瞎了眼的掌上明珠买来乘龙快婿。
她倏地倒抽一口气,不必细看内文也明白会是一篇怎样的报导。
“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竟然任由这种不入流的周刊写这种无聊报道?”齐浩天在她耳边怒吼着,情绪激昂。
“事情不是他散播出去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谅他也没那个胆!”齐浩天依旧怒火狂燃,“是那个女人,丁维安!那该死的小子竟连叫自己前任情人闭嘴都做不到!他既然有种周旋于群花之间,就该有本事平息她们的妒意!”
“别怪他,爸爸,无所谓的。”齐晚儿摇摇头,瞬间的震惊过后立即回复镇定,“反正我现在看得见。”不是吗?只要我在公开场合露个面,谣言自会平息的,人家也不会误会他是因为贪图金钱才娶齐家的女儿。“
“那他为什么要娶你,难道是因为爱你?”
“不。”她忽地垂下换首,语气是齐浩天从不曾听闻的失落,“是因为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忍心拒绝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齐浩无噪音与神色同时一变。
“是我要求他娶我的。”
“什么?”
“是我要他娶我的。”齐晚地静起重复,“我愿意提供名下一半财产给他,他却不肯签那份让渡书。”
“一半的财产?”齐浩天惊怔了,这个他从来不曾知晓的内幕震撼了他。
“我愿意给他钱,可是他不肯接受。”她微笑惨澹,好一会儿忽然扬起星眸直视父亲,“他不是你们想像中那种贪图钱财的浪荡于。”
齐浩天瞪视她,第一次察觉自己或许犯了某种错误,“你爱他?”
她默然。
“告诉我!晚儿。”
她深深呼吸,“不错。”
这答案将齐港天整个人定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瞪视女儿许久,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才不肯离婚?”
“现在东亚还没真正步上轨道,如果我和他离婚的话东亚会完蛋的,银行团很可能会要求马上抽回资金。”
齐晚儿语音细微,“那他会失去一切的;我不能让他跨入那种境地。”
“你真的爱他!”齐浩天猛然倒退数步,身躯摇摇晃晃,“你竟然爱他。”
齐晚儿凝望父亲,哀伤的眸光轻易说明一切。
“晚儿——”齐浩天简直不能置信,无法凝视她纯澈清澄的眼眸。
她轻启唇瓣,正试图想安慰陷入极端震惊的父亲时,眸光却忽地落于卧房门扉,察觉了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
“之鹏——”
黎之鹏对怔仲的她报以大大的笑容,“你说的是真的吗?晚儿?”
她低垂眼睑,咬唇不语。
黎之鹏没再逼问她,眼前的情况早已让他了然于心,他流转目光,寻找着遥控器,然后打开齐晚儿卧房里的电视萤幕,切换到某个频道。
“看看这个,晚儿。”
她随着他的动作调转眸光,却在认清萤幕上的人影时呼吸一紧。
“是严寒!”她一声轻呼,心律旋即不规则地鼓动。
“不错。”黎之鹏愉快地回答、“他正在接受独家访问。”
她却像没听见,眼眸落定电视萤幕上那个俊逸非常却略显疲惫的脸庞,怔怔地听着他与女主持人对话。
“依照严先生方才所解释的,”神情精明干练的女主持人嘴角微微挑起,“丁小姐日前在周刊上公开宣言只是一场误会罗?”
“是的。”
“但是令夫人的失明是确有其事吧。”
她看他下颔一阵轻微的抽动,“是,晚儿从前确实看不见,但已于不久前复明了。”
“就是前阵子她住院那段期间吗?”
“是的。”
“但严夫人之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过好几次呢,她看来和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她是怎么掩饰失明的事实?”
“晚儿在十二岁那一年就完全失明了。这十几年来,她一直是坚强地学习在黑暗中处理一切,我也常常因为她动作的流畅优雅而感到震惊不已呢。”他神色平静,嗓音却藏不住浓厚的感情,“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她心脏微微一牵,理着女主持人神情一凝,“你同情令夫人吗?严先生,”她问话尖锐起来,“因为同情她所以娶她?”
“我的确因为晚儿的坚强而更加欣赏她,”他更加冷静,眼眸也更加深不见底,“我相信这不是一种同情。”
“有传言指出你现在和令夫人正在分居中,是吗?”
“没错。”
严寒俐落的回应让她呼吸一紧,她看着他两道浓眉微微一蹙。
“你们婚姻出现危机了吗”
他没有回答,抿紧唇。晚儿心脏跳得更快了。
“严先生,”女主持人进一步逼问,“你们是否考虑离婚?”
严寒沉吟良久,“我确实签了离婚协议书。”
他签了?为什么?齐晚儿迅速瞥了呆立一旁的父亲一眼,后者神色带着淡淡伤感。
是爸爸逼他签的。她立即明了这一点,心脏开始撤紧。
“那么是你主动提出离婚的要求吗?严先生,为什么?”
“并非我主动提出离婚。”
“那么是令夫人罗?”
“也不是她。”他涩涩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严寒有意回避她的问题,“我认为让晚儿离开我是比较明智的决定。”
“能够解释一下你的论点吗?”
“我配不上她。”
他蕴含着极端痛苦的嗓音震撼了她,一道冰凉的冷意瞬间窜过她全身,她伸手掩住唇,阵中开始漾起泪水。
“为什么配不上?”
“她太善良了,一心一意信任我,而我其实只是个连自己的渴望也不敢面对的浪荡子——”
她忽地一声呜咽,眼眸再也看不清他端正的脸庞,耳朵也听不清他低哑的嗓音,滚烫的泪水纷然碎落,流过她沁凉的脸颊。
“接下来的问题我想是所有观众最感兴趣的了。”女主持人对他微笑,“可以请你照实回答吗?严先生。”
终于来到最后了。这样的折磨终于可以结束,或者,是另一个更加苦痛的折磨的开始?
严寒自嘲地轻扯嘴角,“请说。”
“你曾经对记者说过齐小姐有一双仿佛可以涤净人类心灵的透明眼眸,”她停顿两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