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这个问题。”他哈哈大笑,“没受过训练的人读了一篇自然科学的文章,心想:‘为什么不能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呢?’他似乎不明白,他要读的是该主题最简单的语言。其实,自然哲学的很大一部分只是语言简化的过程试图发明语言,用半页方程就可以表达一种观点,但如果用所谓的‘简单’语言来表达,一千页都讲不清楚。我说清楚了吗?”
“我想是的。既然您讲清楚了,那也许您可以跟我们讲讲您在《大事记》方面的工作。不知我的建议是不是欠妥?”
“哎,不是。到了现在,我们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方向,以及我们在这里要做什么。当然,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这些碎片都需要先整理起来,它们不属于同一个问题。我们还无法预测能整理出什么结论,但对不能得出的结论,我们非常清楚了。我很高兴,我们充满希望。我不反对解释大致的范围,可……”他再次怀疑地耸耸肩。
“有什么麻烦吗?”
学者显得有点尴尬。“只是觉得听众难以预料。我不想冒犯任何人的宗教信仰。”
“可怎么会呢?这不是关于自然哲学的吗?关于物理科学的吗?”
“当然。但很多人对世界的理解都蒙上了宗教的色彩哎,我是说……”
“可如果您的主题是客观世界,怎么可能冒犯呢?特别是在这里。我们等了很久,才看到世界又开始对自身感兴趣。我可能显得自负,但还是想指出,就在修道院里也有一些聪明的自然科学爱好者。有马耶克修士,还有科恩霍尔修士……”
“科恩霍尔!”阁下警惕地抬头瞟了一眼弧光灯,接着转过头去,眨眨眼睛,“我不懂!”
“您是说灯吗?可你肯定……”
“不,不,不是灯。最初看到灯真的能亮,你会感到震惊,但一旦克服以后,就觉得它很简单。它应该能亮。假设各种不确定值,猜测一些未知数据,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可从模糊的假设到工作模型的大胆飞跃……”学者不安地咳嗽一声,“我想不通的是科恩霍尔本人。那玩意儿……”他朝发电机摆动着食指,“是立定跳远,从原理的理解开始,中问跳过了二十年的初步实验。科恩霍尔一下子就做成了。您相信上帝在帮助他吗?我不相信,可如果想举出例子证明上帝存在,你大可以用这个例子。车轮!”他哈哈大笑,“要是他有一家机器店,他会怎么做?我想不通,像他这样关在修道院里,在干什么?”
“也许应该由科恩霍尔修士向您解释。”保罗师道,语气尽量平和。
“是的,好吧,塔代奥阁下。”目光中的卡尺再次开始测量老牧师,“如果您真的觉得听了非传统的观点,没人会生气,我倒很乐意讲讲我们的工作。可一些工作可能会与既定嗯既定的观点冲突。”
“好!那肯定很有趣。”
时间确定下来,保罗师心里石头落地。他感到,通过自由交换看法,基督教修士与俗世的自然研究者之问的隐秘鸿沟肯定能缩小。科恩霍尔已经将鸿沟缩小了一点,不是吗?更多的交流,而不是更少,可能是缓和紧张态势的最佳方法。学者看到主人们并非如自己怀疑的那样是不讲理的反科学分子,疑云和猜疑的踌躇马上烟消云散,不是吗?保罗为早先的担忧感到一丝羞愧。他祈祷,上帝啊,请您宽容这个好心的傻瓜吧。
“但您不能无视那些军官和他们绘制的草图。”高尔特提醒道。
第二十章
餐厅的诵经台上,诵经师正抑扬顿挫地宣读通告。烛光辉映下,身着长袍的士兵们脸色苍白,站在各自的凳子后面,静候晚餐开始。餐厅高高的圆顶下回荡着诵经师的话音。木制餐桌上烛光一片,头顶的天花板则湮没于黑暗之中。
“尊敬的院长神父命我前来宣布,”诵经师大声说,“今晚不再实行斋戒。我们有客人来访,大家可能已有所闻。今晚,我们设宴招待塔代奥阁下一行,所有修士可一起分享;大家可以吃肉。餐间可以交谈……但请勿大声喧哗。”
见习修士中间响起一阵小声喧闹,仿佛在压低嗓音欢呼。桌子已经摆好,食物还未上桌,但大餐盘代替了往常的小碗,盛宴将至,引得人食欲大增。往日熟悉的牛奶杯留在餐具室里,取而代之的是最上等的酒杯。桌面上还点缀着玫瑰花。
院长在走廊停下脚步,等候诵经师把话说完。他瞥了一眼为自己、高尔特神父、尊贵的客人和他同伴准备的桌子,暗自寻思,厨房那些人又计算错误。桌子留出八个空位,可三位军官,阁下和他的助手,加上两位牧师一共才七个人……除非高尔特神父把科恩霍尔修士也叫来一起入座,但这不太可能。等诵经师念完通告,保罗师走进大厅。
“跪下。”诵经师吟诵道。
院长为众人祈福,身着长袍的士兵们以军人特有的整肃姿态纷纷屈膝。
“起立。”
士兵们站起身来。保罗师在那张专设的桌子边落座,回头朝门口瞥了一眼。高尔特神父应该把其他人带过来了。他们以前都是在客房进餐,而不是在这个餐厅,那样他们就不用与修士们一起吃粗茶淡饭,遵守清规戒律。
客人们来了。他环视人群,却没见到科恩霍尔修士。
“为什么要留八个位子?”人座时他低声问高尔特神父。高尔特神父耸了耸肩,一脸茫然。
学者坐在院长右边,其他人围着桌子依次入座,留下院长左边一个空位。他转过头想示意科恩霍尔过来坐,可还没等修士看到,诵经师已经开始吟颂序祷了。
“让我们祈祷吧。”院长说,于是士兵们躬身祈祷。祷告的时候,有个人悄悄地溜到院长左边的位子上。院长眉头一皱,但由于正在祈祷,他也就没有抬头去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和圣灵,阿门。”
“坐下。”诵经师道。众人纷纷就座。院长匆匆瞥了一眼左边那个人。
“诗人!”
耳朵受伤的诗人微笑着深深地鞠了一躬。“诸位,博学多识的阁下,尊贵的客人们,晚上好,”他开始滔滔不绝,“今晚我们有什么好吃的?用烤鱼和蜂巢来庆祝我们短暂的复活吗?哦,院长大人,村长的鹅终于上餐桌了吗?”
“我想……”
“哈!”诗人说着和善地转向学者,“塔代奥阁下,在这里享受此等美味佳肴!您该常来才是。我猜在客房里你什么都吃不到,净是些烤野鸡和毫无鲜味的牛肉。真倒霉!这里我们吃得更好。但愿厨师修士今晚能跟往常一样精力充沛,他那内心的激情,他那令人消魂的厨艺,啊……”诗人搓着手,得意地笑着,一副饥饿难耐的样子,“也许他受到神灵的启示,我们还能尝到’素猪肉烧约翰修士的玉米呢‘,是吧?”
“有意思,”学者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肥犰狳和烤玉米放在驴奶中煮一下。一道星期日常见的特色菜。”
“诗人!”院长突然打断他的话,转身对学者道,“他坐在这里,我很抱歉,我们并没有邀请他。”
学者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诗人。“汉尼根大人也养了些宫中小丑,”他对保罗说道。“我对这些人了如指掌,您没有必要为他道歉。”
诗人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在学者面前深深地鞠躬。“阁下,请允许我替院长道歉!”他激动地喊道。
他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他们等着他结束愚蠢的行为。他却突然耸耸肩,坐了下来。候补见习修士在桌上放了一盘熏鸡,他对着熏鸡一刀戳下去,扯下一条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们大惑不解地注视着他。
“我想您不打算接受我替他表达的歉意,您做得对。”他最后对学者道。
学者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可怜虫,”高尔特神父说道,“在我把你扔出去之前,我们先来看看你的罪孽有多深。”
诗人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咀嚼着。他承认道:“没错,是很深。”
总有一天,高尔特会为此扼死他,保罗师想。
看得出来,年轻牧师发火了,他想让诗人丢个大丑,这样就有理由狠狠收拾这个傻瓜。“诗人,那就替你的主人道歉吧,说得详细些。”他命令道,“顺便也说说你自己。”
“算了,神父,算了。”保罗急忙说。
诗人朝院长和善地笑着。“没关系,大人。”他说,“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替您道歉。您为我道歉,我也为您道歉。这不就是表达仁爱和善心的好办法吗?没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那让人挺难堪的。依我看,其实大家都该让别人来帮忙道歉,而不需要亲自道歉。”
只有那些军官觉得诗人的话很有意思。显然,对幽默的期待已经足以产生幽默的效果了。小丑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逗人发笑,不管他说什么。塔代奥阁下于笑着,但却是一种看到一头受过训练的动物作笨拙表演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因此,”诗人接着说,“大人,要是您允许鄙人帮忙的话,您将永远不必承认自己的错误。比如说,作为您的道歉人,我可以因为有臭虫,代表您向贵客们道歉。同时,我也可以因为伙食急剧减少,代表您向臭虫道歉。”
院长怒目而视,强抑心中怒火,才没有用鞋跟狠狠碾诗人的光脚趾。他踢了诗人膝盖一脚,可那傻瓜毫不理会。
“当然,我愿意承担一切对您的谴责。”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嚼肉,发出很大的咀嚼声,“这种制度不错,我准备让您,最杰出的学者,也来享受它。您本来一定会觉得它方便实用。我已经明白,首先必须创造并完善逻辑和方法论体系,然后科学才能发展。而我创造的体系,使辩护既可转让又可流通,想必对您本来具有特别胃口,塔代奥阁下……”
“本来?”
“是的,很可惜。有人偷了我的蓝头山羊。”
“蓝头山羊?”
“阁下,他的脑袋与汉尼根一样光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