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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urus?①
【① 意思为下面的一句。】
“那么,我这可怜有什么可说?既然正义之士也自身难保,我又能向谁寻求庇护呢?”Vixsecurus?为什么“自身难保”?他当然不会指责正义之士,那你为什么颤抖得如此厉害?
说真的,科斯医生,你早该意识到,罪恶并非痛苦本身,而是对痛苦莫名的恐惧。害怕痛苦。这种恐惧,加上它正面意义上的对应物,比如对尘世的安全的渴求,对伊甸园的渴求,科斯医生,这就是“万恶之源”。尽可能减少痛苦、尽可能扩大安全,社会和凯撒都以此为号召。但最后,它们成了惟一的目标,法制惟一的基石……这是本末倒置。毋庸置疑,在追求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我们找到的只能是相反的事物:最多的痛苦和最少的安全。
世界的麻烦在于我。我亲爱的科斯,亲自体验一下吧。你、我、亚当、人类、我们。没有“尘世的罪恶”,只有人类带入世界的罪恶我、你、亚当、我们带来的在撒旦这个一切谎言之父责备任何事物,甚至责备上帝,但是,哎呀,别责备我这样行吗,科斯医生?医生,现在世界惟一的罪恶是:世界不再是世界了。那么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惨淡地笑起来,而这笑又带来了黑暗。
“常人只知道我、我们、亚当,但耶稣呢,人类就是我;常人只知道我、我们、亚当,但耶稣呢,人类就是我……”他大声说道,“你知道吗,帕特?们宁肯被钉死,只要……一起……就行,只要不是独自……当他们流血时……要人陪伴。因为……因为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就是这个缘故,撒旦才希望地狱里到处是人。我是说,正如撒旦希望地狱里到处是人一样。因为亚当……但基督却……但我呢……听着,帕特”
这一次驱散黑暗用了更长时间,但在坠人黑暗之前,他必须让帕特明白。“听着,帕特,因为……为什么我告诉她孩子必须……是因为……我,我是说,我是说基督决不会让人去做任何基督自己不做的事。所以我才……我才不能撒手不管。帕特?”
他眨了几下眼。帕特不见了。世界由四分五裂的碎片重新聚成整体。而黑暗也已散尽。不知怎么回事,他发现了他害怕的东西。在黑暗永远地吞噬他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完成。亲爱的上帝,让我活到完成这些事的时候吧。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承受了多少痛苦,他怕自己在还没有承受那么多痛苦之前死去。他曾试图挽救那孩子,为了让她受更多痛苦不,不是为了让她承受更多痛苦,应该说,尽管她会受更多痛苦。他曾以上帝的名义指责那个母亲。他并没有错。但现在,他害怕还未忍受上帝给予他的更多苦难,就这样被卷入黑暗。
Quem patronum rogaturus,Cum vix justus sit securus?
那个孩子和她母亲,就随她们去吧。我强加于人的事,自己也必须承受。这才合乎情理。
这个决定似乎缓解了疼痛。他静静地卧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石堆。五吨多重的石块堆在那儿。十八个世纪都堆在那儿。他发现石块中有许多骨头,这场爆炸炸开了地下室。他用手摸索着,碰到了什么光滑的东西,终于把它挖了出来。他把它放在圣礼容器旁的沙土里。是一个头骨。颚骨不见了,但颅骨还完整,除了额头有个小洞,一枝干枯半腐的木头从中间穿出来。它看上去像一枝箭的残余。这个头盖骨似乎已经很古老了。
“修士。”他轻声叫了一声。因为葬在这个地下室里的只能是本教派的修士。
骨头,你为他们做什么呢?教他们读书写字吗?帮助他们重建,给予他们耶稣,帮助重塑文化?你记得警告过他们这里永远不可能成为伊甸园吗?当然你会记得。祝福你,骨头,他这样想着。然后用拇指在颅骨额头划了个十字。他们用眉间一箭了结了你所有的痛苦。我这儿堆着五吨多重、十八个世纪的石块。我猜想,大概有两百万年的石块都堆在那儿自从第一个灵长人属出现以来。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刚才回应他的温柔回声。这一次她孩子气地唱着:“啦啦啦,啦啦啦……”
虽然这声音听起来跟他在告解室里听到的一样,但可以肯定,那不是格拉莱斯夫人。如果她及时离开小礼拜堂,格拉莱斯夫人早已宽恕上帝,跑回家去了主啊,请宽恕这种颠倒吧。但他已经不敢肯定那真的是一种颠倒了。听着,老骨头,这些话我该不该告诉科斯?听着,我亲爱的科斯,你为什么不能宽恕一个容许存在痛苦的上帝呢?如果他不允许,那么人类的勇气、英勇、崇高和自我牺牲都将毫无意义。再说,科斯,你也会失去工作。
骨头,也许那正是我们忘记告诉世人的东西。这个世界还朦朦胧胧记得伊甸园,由于莫名地感到失去了伊甸,世界一天比一天怀恨在心。随之而来的便是炸弹、怒火。其实,世界所怀有的愤恨是针对上帝的。听着,人类,你们必须抛弃愤恨之心,正如她所说,“宽恕上帝”。这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爱更重要。
出现的却是炸弹和狂怒。他们不会宽恕。
他小睡片刻。是自然的小睡,并非屈服于丑陋、虚无、攫人灵魂的黑暗。下雨了,雨水冲刷着尘土。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不是孤身一人。他把脸从泥土中抬起来,愤怒地看着它们。它们三只坐在碎石堆上,盯着他,神情犹如参加葬礼般阴郁严肃。他稍一动弹,它们便张开黑翼,惊慌失措地唏嘘起来。他向它们掷了很多石块。它们中的两个张开翅膀,盘旋着飞了起来,但另一只仍坐在那儿,阴郁地凝视着他,脚像跳舞似的蹭着地。一只乌黑邪恶的鸟,但不像那种黑暗。它觊觎的只是他的躯体。
“鸟啊,晚餐还没准备好哩,”他暴躁地对它说,“你还得等等。”这只鸟自己也吃不了几顿了,不久它便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盘中餐。它的羽毛在火焰中灼伤了,一只眼总是闭着,浑身被雨淋得湿透了。院长猜想,这场雨本身就充满着死亡。
“啦啦啦,啦啦啦,等着等到它消逝,啦……”
又传来了那个声音。泽尔基害怕那只是幻觉。但鸟儿也听见了。它死死地盯着什么东西,泽尔基看不见。最后它尖叫几声,飞走了。
“救命!”声音微弱。
“救命。”那个奇怪的声音鹦鹉学舌般重复道。
双头妇人漫步走进碎石堆。她停下来,俯视着泽尔基。
“谢天谢地!格拉莱斯夫人!你能否找到勒希神父……”
“谢天谢地格拉莱斯夫人你能否……”
他眨了一下眼睛,弄去一层血水,细细打量起她来。“拉谢尔。”他轻声道。
“拉谢尔。”那人应答道。
她在他跟前跪下来,身子往后坐在脚跟上。她用冷峻的绿眼看着他,天真无邪地笑起来。那双眼睛十分警觉,眼神中透着几分晾异与好奇……可能还有别的……吖日显然她没有看出他的痛苦。她的眼睛对他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吸引力,使他再也不关心其他任何东西。但接着,他发现格拉莱斯夫人的头在另一个肩膀上沉睡着,而拉谢尔则在微笑。笑容年轻而羞涩,渴望友谊。他又试了一次。
“听着,还有人活着吗?去……”
她的应答声音悦耳,却很严肃:“听着还有人活着吗”她说这句话别有一番滋味,吐字清晰,面带微笑。她说话时,嘴唇重新组合着这些词句。他觉得这决不仅仅只是模仿。她在试图说些什么。通过这种重复,她想说的是:我有点像你。
但她却是刚刚出生不久。
你是不同的某种东西。泽尔基察觉到了,感到一丝敬畏。他记得格拉莱斯夫人的双膝都有关节炎,但眼前她的这个躯体却跪在那儿,坐在自己的脚跟上,这分明是年轻人柔韧易曲的姿势。此外,这位老妇人皱瘪的皮肤看上去容光焕发,好像那些衰老的角质组织又重现生气。突然问他注意到了她的手臂。
“你受伤了!”泽尔基指着她的手臂,但她却没看,反而学他的样,看着他的手指,伸出自己的手指碰它……用那只受伤的手臂。血很少,但至少有十二处伤口,其中一处看上去还不浅。他拉着她的手指把她拖近些。他拔出了五片碎玻璃。她不是用手臂戳穿窗户,就是在爆炸那一刻刚好在窗户旁,这似乎更有可能。只有当他拔出一片一英寸长的玻璃时,才涌出一小股血。拔其他几片时都没有流血,只留下了几点青紫色的疤痕。这情形使他想起曾经目睹的一次催眠演示,当时他还认为只是个骗局,不屑一顾。他再次抬头看着她的脸,感到更加敬畏了。她竟然还在朝他微笑,好像拔掉玻璃碎片没有使她有任何不适。
他又匆匆瞥了一眼格拉莱斯夫人的脸。那张脸黯然无光,昏迷不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不知为何就断定它快死了。他可以想像它在萎缩,最终像痂或是脐带那样消失。那么拉谢尔是谁?是什么?
雨水打湿的石块上还有点儿水汽。他把一个指尖弄湿,并示意她凑近些。不管她是什么,她吸收了太多辐射,可能也活不长。他用湿指尖在她额头划了个十字。
“若你尚未受洗,若你不愿受洗,我来为你施洗礼……”
他戛然而止。她马上把身子挪开。她的笑容凝固了,随即消失了。不!她的整个表情似乎要呐喊。她转身离开,抹掉额头的水迹,闭上双眼,双手垂在膝上。她脸上彻底沉静下来,低垂着脑袋,整个神情仿佛在祷告。慢慢地,笑容又从沉静中浮现出来,并持续着。她睁开眼睛,把目光转向他。笑容跟先前一样热情。她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的视线停在圣礼容器上。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拿了起来。
“不!”他嘶哑地咳出声,想把它一把抢过来。但她动作更快。他的这一举动又一次使他失去知觉。
等他清醒过来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