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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说盐铁副使和他老爹交情甚好,原来不是在瞎扯。。。。。。」
「谁这麽说的?」
「就是那个把发了霉的陈年大米当作新米卖给你害我们赔了两百多万两的家夥。」
方孝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郭函父子行事为人不够光明磊落,封家联合其他商户打压他们也不算是欺人,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以後也尽量少和他们往来。」
两人边聊边往大堂走去,有下人禀告说金玉满堂已经把大少爷要的翡翠玉镯和玉如意送来了正等著他去验货。
「哥,你什麽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方孝哉剜了他一眼,「是送到封家去的,江宁那些账有多少是你自己做的?若尘那小子做事倒是心细,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
方敬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道会让自己跪祠堂还是抄家训。。。。。。姓封的,你害死老子了!
帮忙做事的时候连谢都没说一声,现在捅出篓子了方敬哉倒是很快想起对方。好在方孝哉也没多说什麽,跟著下人去查验东西,都走了很远了突然停下来叫住方敬哉,方敬哉心里哆嗦了一下,颤颤地转身,就见他大哥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然後手放在嘴边大声道,「谢了!」
方敬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杵在那里一个劲傻笑。
方敬哉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病离世,方老爷一生只娶了一个再无续弦,年轻时忙於生意很少顾得到兄弟俩个,於是方敬哉几乎就是他大哥带大的,都说长兄为父,兄弟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空气里飘著一股子清冽酒香。推门进去,更加异香扑鼻,就见初九蹲在地上瞅著个破了缺口的坛子发愁,地上一滩琥珀色的水渍。
「怎麽办呢?」初九看看地上,又看看那坛子,「难道真的要倒掉了麽?」
方敬哉上去照著他脑门上就是一个爆栗,「藏著掖著什麽东西?现在居然还要倒掉!」
初九哎哟了一声看清来人便抱著脑门直喊冤枉,「二爷,这不就是您让我扔了,倒了,砸了就是别让您看到的桃花酿。初九看您辛苦酿的就这麽倒了怪可惜的,想二爷哪天回心了说不定想起来,就一直给您存著,方才整理房间时拿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磕破了坛子,正愁著到底是留还是扔。」
「当然是留了!」方敬哉二话不说抱过坛子开始查看里面的酒,「老子那时候说的是气话,你也分不出来?快去找个别的坛子过来。」
初九抱著脑门一路小跑出去找坛子,心里把自己主子正反里外都嘀咕了一遍。
桃花酿重新装了坛,还分出一小坛子来。
「二爷,这是要拿去送人?」
「嗯!」方敬哉含糊地应了。
「是绮香阁的如画姑娘?」
方敬哉摇了摇头,再没说下去,初九估计又是二少爷又看上了哪位新来的姑娘或小倌,因为二少爷自己酿的酒从来不送外人。
其实看到桃花酿的时候,方敬哉想起封若尘在药庐里因为喝不到而觉得惋惜。便想,这下正好,拿与他尝尝。封若尘那一手点茶的功夫让他叹服,而他这一坛桃花酿也要让他惊掉下巴才行。方敬哉抱著坛子想象了下封若尘瞠目结舌的样子,倒还真想不出来,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能看到了。想到这里,不禁喜形於色。
见主子抱著坛子直乐呵,初九有些怀疑主子是不是吃了什麽奇怪的东西。
24
封若尘约是在一旬之後回来的,期间盐铁副使又到方家来了几次,无非还是让方家在生意上多多照顾郭家,与其说是照顾听来更像是强迫。
方敬哉忍不住这口气,找了郭函和他摊牌,让那什麽盐铁副使的管好他本分的事省点脚力不要没事就往方家跑,免得别人以为方家和盐铁司的人勾搭上准备插手其他行业。
郭函没接口倒是问他了上次的事考虑的如何,方敬哉推说自己还没决定好就先离开了。没过两天,方家的米源就出了问题,原来购的那批连定金都付了,但是谁想米仓无端起火一夜全毁。想换别处的,但是回复一律都是只有隔年的陈米。
「陈米就陈米吧,先撑一段时间。」方敬哉提议道。
方孝哉提手摁了摁太阳|穴,「撑个一时半会是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麽一说,方敬哉突然想到了郭函,便把那天去和他摊牌的事说了出来,结果被方孝哉一顿训斥。
「你太冲动了,如此一来等於是撕破脸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方敬哉略有些不快,「撕破脸就撕破脸,我们方家又不靠他犯得著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作践自己?」
「你懂什麽?」方孝哉一掌拍在茶案上震翻了杯子,「整天就知道胡闹,让你学著打理生意一转身就跑去那种地方,你看看若尘,再看看你自己,除了添乱还能做什麽?你说你什麽时候才成气候?」
「够了!」方敬哉一挥手打断了对方的呵斥,「你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对,你好好和我说,做什麽又拿那个姓封的出来比来比去?我是不成气候,但我也是为著我们方家著想,若我只会添乱那以後我什麽都不管了!」说罢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长这麽大两人第一次吵得这麽厉害,方孝哉也意识到自己说得重了,有心和解,但是方敬哉却避而不见,想是自己的话真的伤到了他。
别人不知,他这个做大哥怎会不知,方敬哉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不事正业,但也从未作出有辱家门之事,方家出了事他虽什麽都不会但总还都放在心上。但是另一边的米源也颇令他头痛,等秋收怕是来不及的,方孝哉决定自己亲往浙江一趟解决这事。
「二爷,您的酒还没送走?」初九好奇桌上那个黑黝黝的小坛子,搁在那里都快有大半个月了。
方敬哉懒洋洋地瘫在躺椅上,大约一炷香後才有反应,取下盖在脸上的书,问道,「今天什麽日子?」
「十七,大少爷昨儿个出门了。」
「大哥出门了?」方敬哉惊讶的坐了起来,随即情绪有些低落。想以前大哥若是要出门,不论远近、离开多久,总会先告知自己一声。这次不声不响就走了,该是气极了吧,但是。。。。。。
连自己的大哥都这样说自己,是人有几个心里会痛快?虽然自己不成气候这是事实。
「初九,我问你。」
「啊?」
「我是不是真的很不争气?」
「二爷是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方敬哉沈默了一下,「真话。」
「和大少爷比起来。。。。。。二少爷确实有点不像样,要不是方家家底还算厚实,大少爷又特别能干,换作是别个人家恐怕早被掏干挖空。。。。。。」
啪!方敬哉一拳头敲在扶手上,初九被吓得抖了三抖,「二、二爷,是、是您让小的说真话的。。。。。。」声音颤颤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方敬哉揉了揉手,脸上愠色未消,「那假话呢?」
初九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方敬哉瞥了他一眼,「你真话都说了扯个谎就不会了?」
「假话是。。。。。。」初九小心翼翼地瞅了他脸色不太好看的主子一眼,「假话就是,这世上比二爷不像样的大有人在,仔细数数二爷还排不上号呢。」
啪!又是一拳头敲在扶手上,直接把初九吓得跪在地上,这说真话也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其实他主子不像样到算了,难伺候才是真的。
方敬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初九,然後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後取过桌上的坛子,「你爱跪就一直跪在那里好了。」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25
和大哥的矛盾未消,让方敬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大哥都走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就算会飞的也追不上,便想著等大哥回来之後就老老实实在他面前认个错,买些桂花糕哄哄他。兄弟哪来的隔夜仇,不是麽?
一边走一边思量,不知不觉抱著酒坛走到了封府门口,站在那里看著紧闭的朱漆大门,方敬哉却有些犹豫。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很可笑,这桃花酿再怎麽好也轮不上极品佳酿的名号,在杭州时,封若尘连菖蒲酒都能找来,又岂会将这个放在眼里。
方敬哉啊方敬哉,你未免太会做梦了。
方敬哉正要转身往回走,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响。开门的是如墨,封若尘送一位衣著华贵、神情素淡的中年男子出来,走到门口向那人恭敬地作了一揖。
「还请常管家向淮王转达在下的谢意。」
「封老爷不必客气。」那人还礼,而後登上软轿离开。
方敬哉知道他已经看见自己,便就站在那里不动。封若尘目送那顶轿子走远,而後回过头来,灿然一笑,「我以为今天会下红雨。」
方敬哉在心里磨牙,他娘的,老子也觉得今天会下红雨!
封口一启,一室酒香微醺。
琥珀色的液体倾入瓷白的杯中,方敬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对方削瘦的手指掂起酒杯递到嘴边。
那人喝了一口细细品味,脸上没带什麽表情,方敬哉越发有些紧张,攥紧的拳头手心里沁著汗。
「如何?」
封若尘放下杯子,浅然一笑,「入口绵和醇厚,又蕴涵著一丝古朴清醇,够得上绝品佳酿。」
方敬哉似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又有些窃喜,自己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後擎著酒杯轻轻晃悠,「若不是为了要让你心服口服,我才不愿把这酒给别人呢。」
「难道让封某心服口服就这麽重要?」封若尘一脸的温和,看不出问这话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方敬哉梗了一下但没有答他,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在意。对於方敬哉来说,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和封若尘一较高下的地方,那种胜过对方的喜悦,让他分外满足。
「其实世人怎麽说并不重要,觉得自己好就可以了。」封若尘执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道,「就像这桃花,也只有遇到你才能化为恒久的醇浓,若是别处,不过零落一地的芬芳罢了。」
方敬哉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听到他这麽讲,心里竟是百感交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认可过,而生平第一个称赞自己的外人,却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讨好我,若真是喜欢,明年送你个几坛好了。」
「那在下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