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色,那是像朝霞一样缓缓流动的无定形的混沌。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想到,如果人
类能够思维连通,能够永远沐浴在这金黄色的温暖中,该有多好啊。
但她很快回到现实中,她知道,外面并没有什么金黄色的朝霞,而是几十个
黑森森的枪口在等着她。她说:“伊斯曼,谢谢你,你让我在迎接死亡时,对人
类多少有一点信心。请你离开吧,我要出去了。”
“不,我要陪着你,我不能救你,但可以陪着你一块儿去死。”他伤感地笑
笑,说:“这倒让我可以说出自己的感情了,凯伦,我一直在暗恋着你,不过,
我是一个帮凶,是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江志丽低声说:“我也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不值得爱的女人。”她知道伊斯
曼的决定已不可更改,便凄然一笑,挽着他的胳臂走向屋门。打开门,院里的人
们都愣住了,江志丽目光灼灼地盯着教授和德莱尼,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鄙
夷。伊斯曼警惕地护着她,扫视着各个枪手的动静。
刘易斯面色阴沉,举起通话器欲下命令,索雷尔劈手夺过通话器,激烈地同
他低声争辩着,争吵持续了很长时间,刘易斯怒不可遏,猛力推开索雷尔,拔出
手枪向几米外的江志丽开火,伊斯曼疾速转过身,把她掩在身后。刘易斯身边的
德莱尼以超出年龄的敏捷扑过去,把手枪推向天空,一串未经消音的清脆枪声惊
散了鸽楼上的鸽群,它们咕咕惊叫着飞散,在蔚蓝的天幕上撒下一片白羽。
刘易斯喝令手下将索雷尔和德莱尼拉开,夺过送话器。狙击手们又端平步枪,
就在这时,一串车队忽然在公路拐弯处出现,以惊人的速度开过来,一辆福特XLD
轻型货车打头,后边有三辆大客车,很远就听见一片嘈杂的乐声,有爵士鼓,长
号,起劲地奏着“星条旗永不落”。车队稍近,听见车内用扩音器喊:“不许杀
人!盖世太保杂种们,不许在自由女神像下杀人!”
防暴警察阻挡不住,车队涌进农庄,那几辆客车上画着光怪陆离的宣传画,
有骼髅头像,猩红的女人嘴唇,丰腴的大腿,车侧写着“红狼爵士乐队”。车未
停稳,几十个青年嬉皮士从车门一涌而下,他们大都装束奇特,头发染成火红色、
金黄色甚至鲜绿色。他们旁若无人地冲进警察队伍,嬉笑着,怒骂着,转眼就把
警戒线冲得七零八落。
江志丽惊喜地看着这一幕荒诞剧。轻型货车下来的两名少年挤过人群,跑到
她的身边。一个是白人,一个显然是华裔。华裔少年神情亢奋地说:“江小姐,
我在BBS 上看到你的信件,马上向所有网友发了呼吁,又拉上戴维开车来这儿。
路上正好碰见这支乐队,我们一喊,他们就爽快地跟着来了。你看,他们的这次
冲锋干得多漂亮!还有,我猜想这会儿一定有十万个抗议电话打到联邦调查局,
那儿一定热闹极了!”
他格格地笑起来。同来的戴维是个文静的小孩,这在美国的小“杨基”中是
不多见的。他微笑着,简单地说:“我站在你这一边。”
看着这个文静的小孩,她不由想起怕羞的小山提,想起他在死亡前发送过来
的“突然的停顿”。她把戴维搂到怀里,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刘易斯脸色铁青,怒气难抑,这群不可救药的蠢货!他们傻哈哈地来到这儿
串演一出平等博爱的闹剧,却不知道这是在自掘坟墓。但他知道对这些弱智者是
不能以理喻之的,自己的使命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在盛怒中他真想让手下把
这些蠢货全杀死。
当然,他不至于这么冲动。正在这时指挥车内的电话响了,是局里打来的。
已经有几千个抗议电话、传真和电子邮件打到胡佛大楼,那些爱赶风头的新闻界
已经蜂拥而动,两份电子报纸《号角》和《科学箴言》已抢先发了专题报道。局
里并未责备他,但命令他立即撤退。刘易斯低声咒骂着,下了撤退令,他自己率
先钻进指挥车开走了,身后留下一片哄笑和口哨声。
这边,索雷尔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伊斯曼跳下台阶,和德莱尼先生一
块扶起教授。原来,刚才德莱尼与刘易斯争夺手枪时,一颗飞弹穿透教授的肩胛,
现在左肩上鲜血淋漓。江志丽急忙进屋找出药箱,撕开教授的衣服为他包扎。教
授依在伊斯曼怀里,面色惨白,精神颓唐,默默俯看着江志丽,低声说:“凯伦,
你能原谅我吗?”
江志丽正在包扎着的双手显然有一个停顿,但她没有抬头与教授的目光相接,
默默包扎完毕,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德莱尼和伊斯曼把教授抬上救护车。上车时,
教授还回头苦笑着看看江志丽,但那个女子的目光中显然没有一丝涟漪。
九索雷尔被送走后,爵士乐队的大客车也开走了,熙攘的小农场恢复了平静,
白鸽盘旋着又回到鸽楼,小巧可爱的微型马在圈中安静地吃草。伊斯曼留下来陪
伴江志丽,夕阳的余辉下,江的目光里仍弥漫着迷茫,她还未从这两天的巨变中
完全清醒过来。伊斯曼说:“教授走时很颓丧,你没有原谅他。”
江志丽冷冷地说:“我个人可以原谅他。但马高父子、松本好子和黎元德能
原谅他吗?”
她的声音中透出十分的疲惫和冷漠。伊斯曼对这个孤身闯世界的娇小女子很
怜悯。他轻轻地揽住志丽瘦削的肩膀,江志丽没有动,但他透过江志丽单薄的衣
服分明感受到她的拒绝。他尴尬的松开手,低声说:“凯伦,我希望能有机会帮
助你。”
江志丽勉强笑道:“谢谢你,伊斯曼。很遗憾,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经历
了这场坎坷后,我想回国去。”
伊斯曼沉默片刻后,真诚地说:“祝你在那儿找到自己的位置,回国后多联
系。”
“谢谢。”
那晚,两人就留在巴巴斯先生的小农场里,江志丽张罗着做了一顿中国式的
晚饭,饭后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到卧室。夜里,江志丽迟迟不能入睡,她强烈
思念着女儿小格格,甚至想到她的前夫,那个她已经从记忆中剔除的男人。她不
知道自己的思念之波能否透过两万公里的距离送入女儿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