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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敛住笑容,“除了你,我还有谁可以利用,可以依靠?”
青衣叹了口气,“你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你嫌弃我了?”
“没有。”
你还不是皇帝的人,但是快要是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可知道,你和白玉鸾都是我一直在追赶的人,追赶的目的,却不同。
而可悲的是,我从开始到现在,却是一个都追不到。
不久,他就见到了母亲。从不回信的母亲。见了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巴掌。
“为了一个女人自杀?你还是不是我儿子?连白玉鸾一届名将都可以忍辱负重入宫为妃,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要上门送死?”
“反正我也会被救下来的。打不过白玉鸾,救不了小姐,做不成事业,没什么,总有人会替我完成的。”
青衣近乎绝望的笑容,让瞬妃一瞬间想起后花园里尧妃的话,孩子跌倒不能扶。
可是,孩子,现在我要扶你上的,是天下最难座的王位。
“为什么会有人替你完成,你想过么?”
青衣一愣。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奶娘,而你只是普通奶娘的儿子,你以为会有人扶你一把么?”
“我是谁?”
“天殿下。”
“我到底是谁?”
“先皇第九子,第一贵妃瞬贵妃的儿子,龙天桐。当今皇帝的弟弟,该坐上王位的人,是你。”
……
再见到昭仪的时候,她已经是皇帝的人,摘下黑色斗篷,依旧是芙蓉清水,却伊人不在,满耳只剩那他们都不知的真相。
“靖南王灭了我们上下几百口宗族。”
娘从没说过“报仇”这两个字。她只是在做着。
谋划。实施。
当年靖南王始作俑者,皇帝出面操刀,却只是斩下了几百颗人头,收去了相当于国库十分之一的财富。很多人,很多关系,很多情分,却没有办法连根拔起。
像杜家夫妇那样的人,有很多,多到青衣已经不想去知道。
他知道,原来疯癫可怜的雪妃,就是当年那个说着“这就是我要等的人么?”的女孩。
他知道,娘口中的下家,也会为了他,重复相同的悲剧。
他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为小姐卖命,而是利用,为的只是一次彻底的翻盘。
没有什么比用敌人的刀刃划破他们的喉咙更残酷的报复。
再次站在昭仪面前,青衣已经不知道,该是爱她,还是恨她。甚至不知道,是否曾经爱过她,亦或是注定了会恨她。
那夜拥她入怀,第二日告知母亲,瞬妃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有远见。
这是青衣第一次没有回复母亲的话。就像她没有给自己回信一样。
不再回应,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想再伤。
他开始不问,只做。
就像后来的杜笙月那样。
这也是为何,最后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杜笙雪,不是白玉鸾,不是昭仪。
而是杜笙月。
暴露
一早以来,露水泡的茶早已经在案头,漂浮着一片青衣最喜欢的栀子叶。
杜笙月,这个女人知道自己一切的喜好。
青衣喝下一口,放在一旁,虽然对味,但是不能贪杯。
整理行头,出门而去,走过廊子,杜笙月还在画画,抬头一望,就如青衣不曾停下半分的脚步一样,她也不曾停下手中的笔。
早已默契,什么道歉,什么承诺,都已经是一种形式。
从司督府直通后宫其实很近,但是青衣还是巡礼从前朝而入,若是后宫不曾有什么要解决的事情,便不跨过那道门。
自从说了我爱你,青衣便避着昭仪。
可是偏是今天,青衣刚上马,昭仪的人便拦下,不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说,“皇后娘娘吩咐,司督马上从后宫觐见。”
不走前朝,直接见皇后,青衣没有责怪这冒失的传信人,想必,情势已经发展到昭仪来不及避讳的地步。
青衣走了不过一刻钟,柳长风率人来了,杜笙月迎在家门。
“将军,司督他已经上朝去了。”
“我来时路上没有遇见司督。”
身边有人正要说青衣接到命令走的后宫,就被杜笙月拦下,微微一笑,“怕是错过了,将军快快回去,这会他说不定已经到了。”
柳长风并没有走的意思,“得罪了,司督夫人,我们要搜查一下司督府。”
“我乃是当朝丞相的妹妹,司督夫人,将军,你不可以进去。”杜笙月迎上去,柳长风退后几步,“得罪。”
说罢,带着侍卫队而去。
这一边,昭仪一见到青衣,就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花容失色。
“画烧掉了?”
“放心。”
“可偷画的死士已经被曹彬捉了。”
“我知道。”青衣强作镇定,昨晚听到这消息时也吓得不轻。
如若是偷画时人赃并获也就罢了,交货之后才被擒拿,而且动手的还是曹彬……
“怕是——我们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这是个圈套。”青衣和盘托出。
“陛下?”
“怎么,你真的以为他只是个为了玉将军茶饭不思的草包皇帝么?他可是统一天下的龙啸桐,你爷爷盘算了那么多年都迟迟不敢动手的小主子。”青衣面色凝重,“是我冒失,那天那冲动了,从你这里一出来就动了手,正中他的陷阱。”
“那我该怎么办?太子他——”
“死不认帐。”
“什么?”
青衣盯着昭仪,双手握紧她的肩头,“看着我,小姐,你能肯定孩子一定是我的么?”
昭仪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却被青衣冷峻的眼神冻住了,“你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他更是无凭无据,这也是他只是试探没有直接下手的原因。事关龙子,已经有很多人为之牺牲,龙啸桐不希望任何人再做出无畏牺牲,所以没有下狠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松口,死撑到底。”
昭仪点点头,半响,才说,“我本以为你会带我出宫。”
“你舍得?”
“如果是为了孩子和你,我舍得。”昭仪抬头笑笑,“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和孩子根本不是你留在宫里的目的,现在是你,不舍得离开。”
“小姐——”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白玉鸾,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昭仪淡然一笑。“孩子不是你的,青衣。我是你的小姐,我是凤仪天下的皇后,以后还会是太后——所以——请你离开。”
青衣走了,昭仪慢慢坐回凤塌之上。
如果说青衣不幸落入陛下的陷阱,现在又何尝不是辜负了自己的试探?
还是说,现在的他,已经根本不屑于伪装下去了?
御书房,柳长风跪着,曹彬站着,龙啸桐坐着。
死一般宁静。
曹彬嘴唇颤抖,半响才说,“想不到,笙月居然真的被青衣收买了。”
柳长风抬头一个“请节哀”的眼神,转向龙啸桐时是“您高见”的眼神,龙啸桐却没有心思去回馈这样的马屁,假装看着奏折,眉头却越扭越紧。
柳长风还是忍不住说两句。“陛下真是厉害,当初您说青衣有问题,我们愚钝,都没当真。若不是他真的派人来偷画,被丞相捞底,这一会,我们还跟他兄弟长短呢。”
“臣愚昧,不知陛下何时发觉青衣可疑的?”曹彬问道。
龙啸桐简简单单的说,“从杜笙月告密开始。”
“原来陛下,一开始盯上的不是青衣,而是笙月。”
“曹彬,为这事我曾教训过你,你根本不该让外人进来。”龙啸桐放下奏折,“自以为安插了眼线在青衣身边,可以监视靖南王,殊不知,是被人反过来利用。把你们的脑子从这些纸糊的奏折里捞出来吧,杜笙月有可能绕过那么精明的靖南王和青衣来告密?你把她囚禁了三天青衣居然没有起疑心?”
龙啸桐叹口气,“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仗让你们打了,脑子都锈了。”
曹彬被说的一阵脸红,柳长风也识趣不再多话。
“只是我没有想到,青衣不单单是利用杜笙月反过来监视丞相府那样简单。曹彬,那个偷画的人是你亲自抓的,你来说说,他是什么来头。”
“是,那人脸上刻了一个天字,从未再宫中出现过,被我抓住的第一夜就自尽了,看起来,是专门训练过的人,不像是临时找来的。”
“这正是我担心的。”龙啸桐手指在案上写着一个天字,柳长风终于开窍,“陛下是怕他——不可能——这太大胆了——”
“我也以为他只是为了王爷和皇后,但是,有这样手下的人,怎么会甘愿为气数已尽的靖南王卖命?”龙啸桐转过身,“曹彬,你南下一次,查查靖南王这一年的行踪来去,尤其注意军火人马,我要看看他这老人家,是否又在打着寻宝的名义招兵买马。长风,你全力去查青衣的底细,记住,我要的是青衣,不是靖南王府的侍卫。”
柳长风频频点头,“求陛下借一个人。”
“韩若生?”龙啸桐早就料到,论起勘察,玉家军出身的韩副将绝对是不二人选。“不是我信不过他,只是他——”龙啸桐看了看曹彬,他还不知白玉鸾和归璇就是一人的事,龙啸桐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会说了,这机密信息会不会被吴妈套了去。
好在柳长风机灵,顿时吃透了陛下的顾虑,说,“韩若生与子桐公主相交甚密,万一让子桐公主知道了——”
三个男人同时肃穆。
龙啸桐摆摆手,“知道了还问什么!柳长风,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不敌陛下。”
六仪献礼后归璇正式搬回锦绣宫,见了昭仪撕破了脸皮,她本能的知道这后宫又要风生水起。
自己要在龙啸桐和青衣做出一个选择来。
最好在龙啸桐出面来问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