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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人眼尖,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刻,看到了远处高高的屋顶,大家再不迟疑,忙都急急奔了过去。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的僧人。
“•;#%…!¥#—*—*…+~~—”正別嘴结舌地想用新学来的土语向对方说明情况,僧人已自微微一笑开了口:“各位施主,是意欲投宿此处吧?”
“啊,这是……”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面前的僧人原来并非当地的土著居民,虽然因为长期的山居生活,皮肤也十分黝黑,但还是可以看出中原人氏所特有的清秀轮廓,难怪开出口来,居然是一口软糯的苏地方言。
他乡遇故知,自然令人高兴,在得知他们是刚赴完考的的仕子,因为护送一位生病的同学返乡才途经此地后,这个自称叫明悟的僧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大家留宿的要求,甚至还备下了异常丰盛的晚餐。
早已饥肠辘辘的少年们顿时把什么礼仪啊规矩啊之类地都抛到了九宵云外,在一通狼吞虎咽之后,才有人注意到明悟本人只是静坐在旁,连一口饭菜也没有尝过,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法师,您也吃……吃呀!”
明悟倒是毫无生气的意思,摇头道:“我稍后有另制的斋饭食用,你们不用客气,尽管吃完它。”
(其实已经全部吃完了)
紧接着饕餮盛宴的,是来自江南的上好茶叶,烘烤着噼啪作响的温暖炉火,抿一口手中芳香四溢的热茶,再听听窗外呼呼的风声,以及风中不知名的野兽嚎叫,此刻大家的心情就别提有多愉快了。
“如果不是法师大人收留,我们说不好今天晚上会喂了野兽呢!”
“嘻嘻,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什么年久得道的狐狸精什么的,如果遇上了那个,倒是一件美事,听说这一带很多这种东西的哟!”
“你这个家伙,饱暖思淫欲,老是想入非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难道你没想过……”
话头一被挑起,很快就转到了莫名奇妙的方向上,从最初的感激变成了一场对“狐仙”、“妖怪”的热烈讨论,并且将明悟法师也扯了进来:
“法师,您在这山里一定很久了吧?有没有遇上过什么……古怪的事情?”本来大概是想说艳遇两个字,总算想到对方是出家人,才在最后一刻及时改了口。
明暗不定的炉火照耀下,法师良久都没有作声,正当大家以为是突兀的提问让对方不悦,讪讪地打算回房睡觉时,明悟却缓缓地开了口:“……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吧,那是很久以前,这座寺庙的前代僧人传下来的……”
“法师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小儿啊!”
也许是因为过于心焦,在苦苦纠缠对方的一个时辰之中,朱家老爷翻来覆去所说的,似乎就只有这一句话。
也难怪,家中唯一的独子,说是在此处游学采风,没想到居然被妖怪缠上了。前天晚上朱老爷特地花高价请人进行了一场围捕,却依然被对方逃脱。更要命的是,那个妖怪索性拐带着儿子一起消失无踪了。
偏偏这里地处西南边陲,朱老爷人生地不熟,总算钱能通神,大把银子撒下去,才辗转打听到这位避世已久的萨满法师,结果又被对方以“隐居已久不问世事”的理由回绝,怎么不让他愁得心急火燎呢?
不知是被朱老爷老泪纵横的模样打动了,还是他许下的高价报酬起了作用,萨满法师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就破例再出一次手……只是,又要杀生了呢!”
“多谢多谢!”朱老爷并没有听清对方的话语,只是在法师略一点头的时候已经大喜过望地作起揖来:“需要建坛还是立符,您只管吩咐,花多少钱都可以……”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萨满法师所需的器具格外简陋,居然仅仅是一口大锅和二十斤精油而已。看着瘦小枯黑的法师躬下身子点火烧柴,朱老爷肚子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怎么看,眼前这位和中原那些仙风道骨的高僧法师,实在也有着很大的距离呢。
柴火点燃后,很快就烧得十分旺盛,锅内的精油翻滚出了无数泡沫,连带着左近的景物也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变形起来。
法师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一只巨大的白色山鳖从半空的虚无中现出了身形。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牵绊一样,虽然用足了气力撑拒,白鳖仍然被一分分地拉近了油锅上空。
灼热的油气立刻将它洁白的壳边熏得焦卷起来。
萨满法师的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意,随着口中诵咒的加快,他的手也在虚无中划画着奇异的字符,看情形是正在加大法术的力度,以期尽快将这个妖怪烹入油锅。
虽然感觉上十分漫长,但僵持其实只是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间,也许是力气殆尽,白鳖忽然闭上双眼,将头足收缩回了壳里。
力量的平衡被打破了,白鳖从半空中落下,正正砸落在沸腾的油锅里,滚烫的热油一时无法接纳这样巨大的异物,剧烈地炸响起来,油花和着腥热的血气四处飞溅。
与之伴随的,却是疯狂的女子笑声,充斥在了天地之间:
……其实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自己的劫数到了……
……说到底,都是我的一念之差,见他竟愿为我舍生,才不忍弃之而去……不过从决定留在他身边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准备为他而死了……
……能够活这一千多年,我已经觉得很赚了呢,现在……把我的血肉都拿去吧……
凄厉的语音犹自在空中回响,巨鳖的四肢躯干已经在沸油中糜溃消散,沸腾的热油渐渐冷却下来,在锅底凝结成了金红色的膏体。
“成了!”伸指在膏脂上按捺了一下,法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个制成丸药,给朱公子服下就可以了,不但可以补回真阴,还能延年益寿……不过记得,千万别让他知道药的来历,不然就算他肯服食也没有功效的。”
“是是是!”已经对法师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朱老爷就差没有跪在地上三叩九拜了:“不……不过,我还不知道小儿现在在何方……”
“离这里两个山头,有一座浮青寺,到那里去找吧!”
阴冷的大殿里,少年从睡梦中悠悠醒来。
空气里似乎还留着一丝熟悉的香气,但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想到方才所做的不详梦兆,少年的心不由狂跳起来。不过想到将醒未醒时,自己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定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他的脸上不由又露出了微笑。
是呵,我们将永远在一起,绝不分离。
只要我愿意。
炉中松木爆出的小小响声,让已经听得如痴如醉的几个少年一下子回过神来。
那样美丽又忧伤的故事,真是令人荡气回肠,不能自己。
“大师,这是真事还是……”
“朱家少爷后来怎么样了……”
七嘴八舌的少年们刚想追问,窗外忽然响起了尖厉的呼喊声:“还我姐姐……还我姐姐……苦啊……苦啊……”
“妈呀!”虽然前一刻还恨不能自己化身为故事中的男主角,但此刻他们却全部都吓得脸青唇白,挤作了一堆。
“莫怕莫怕,那只是山中的鹰隼夜啼罢了,你们第一次听,也难怪会听岔了。”见到少年们的失态,明悟法师忙出言安慰。
果然,再侧耳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凄厉异常,迥异于中原雀鸟的那种婉转娇啼,但也绝不是什么妖怪之声,仅仅是些“桀桀”的雀啼之声罢了。
“好了,不再讲古了,再讲你们恐怕都要睡不着觉了!”立起身,明悟双掌合什:“请各位施主安歇吧,老衲也要去做晚课了。”
走进狭小的居室,并不需要开灯,明悟就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玉瓶。
拔出瓶塞,从里面倒出来的,是一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丸。
将药丸在手心里默默握了一会,明悟才将它放入嘴中。
那是爱人的血肉化成的丸药,从第一次服食它起,似乎就再也没有办法吃下任何人间的食物了。
也许这就是她曾经说过的,不管受到什么阻挠,最终两个人都会永远在一起的方法吧。
果然十分有效呢,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拆开他们了。
直到永远……
清风劫
一行灯笼从林间若隐若现地穿行过来。
那是一支全部由年青妇人组成的队伍,从她们手中提着的、写有大大“喜”字的七彩灯笼,以及队伍正中那顶披绿挂彩的花轿来看,分明是谁家正在娶亲纳吉,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挑在这日落西山的黄昏时分进行,而且也没有任何的锣鼓喜乐,整队人就那样踏着渐渐浓重起来的暮色,在密林中默默行进。
……淡淡的脂粉香气、悉悉索索的衣裙磨擦声,灯笼里偶尔爆亮的短暂烛花……说不清是什么,让林荫深处的某个人惊醒了过来。
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大约睡倒在树下很有些时候了,挺刮的衣服已经揉皱得不成样子,头发里也夹杂了不少草根枯枝,帽子中央原本结缀的美玉之类的名贵饰物更是不知去向,总之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最初惊醒时的茫然之色很快就被焦灼的神情所取代,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搭向腰边的宝剑,年轻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叫声:“苑儿……”
突如其来的大声象一块投落湖心的巨石,将那支迎亲的队伍惊得散乱起来。掌灯笼的扔下了灯笼,抬轿子的也抽身四下奔逃,大红的花轿侧翻在地,将里面的新人压到了沉重的轿身下——见自己的呼叫声引起了如此的不良反应,年轻人不由吓了一跳,奔到近前时,那些妇人已经重新聚到了一起,正在合力掀抬着轿子,年轻人忙挽起袖子,也加入了进去。
轿子远比想象中来得沉得,手抬肩顶了老半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