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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名弟子各自上前由紫干真人从旁分发的造化丹,嘱咐了服用之法,峰会奖励这才告了一个段落,杨真的一份在萧云忘示意下则由冷锋代为领下。
一元真人看着堂下七人,道:“你等回去后,好生炼化这造化丹,必可提高修为,为应劫而备,在不久之后,你们将正式下山修行,担负要务,切莫辜负我昆仑派上下冀望,都去吧。”
七名弟子施礼后,纷纷退堂而去。
一元真人这才神色郑重道:“来访各道如今且在少昊峰做客,趁这峰会几日,基本已摸清出各自意向,他们逗留之期将到,关于会盟之事,我昆仑势必要有个决断,各宗有何见教?”
紫干真人起身低眉道:“但凭掌门真人和法尊做主,丹阳宗无不遵从。”
剑池宗紫龙真人蓦然睁眼,嗡着声息道:“剑池宗没有意见。”说罢,又闭目养起了神。
紫霆真人起身道:“我等有救世承危之心,但各道却少有追随冀尾之意,只怕将有一番周折,不若以不变应万变,顺其自然为上策。”
紫桑真人立时站起反对道:“阳岐山势态分明,我等怎可错失眼前良机,坐等妖魔两道坐大,到时候我辈损伤惨重,岂不是后悔晚矣?”
一元重重叹息一声,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一德真人,挥挥手,道:“先这样罢,你等不可怠慢各道,尽心尽力就是,不可强求,我昆仑派作好一应准备,眼光放远些,莫要拘泥眼前。”说着看了堂下紫桑真人席位一眼,起身离席而去。
峰会结束了,九州岛风云才起。
半月后,玉霄峰西边精舍游廊外,一名绝色绿裳女子心不在焉地掩门而出,一名中年男子在游廊柱廊处回望过来,露出探究意味。
“还是老样子,满嘴胡话,就是不肯醒来。”萧清儿一脸忧愁道。
“这样啊。”伯云亭一脸失望神色,忽然又绽出些微笑容道:“他今日又说什么梦话了?”
萧清儿脸一红,目光飘忽在外面水池上,道:“满口情儿,情儿的,也不知道在叫谁。”
伯云亭脸上露出古怪神色,笑道:“清儿和情儿,在梦里,不知道能否分清呢。”
“大师兄,你又来……”萧清儿不满地娇嗔。
“怎样了?”水榭上,萧月儿也无精打彩地走了过来,看看门廊外两人。
伯云亭回头照实说了,萧月儿登阶上了游廊,一屁股坐在栏杆上,突然惊叫了一声,又站起来,如梦方醒道:“情儿,情儿,白纤情,他难不成是在叫白姐姐?”
“白纤情?”伯云亭一头雾水,拿眼瞧着萧月儿,大为不解。
萧清儿倒是明白了过来,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道:“难道师弟因为白姐姐的死愧疚于心,所以……”
萧月儿不以为然道:“他可不止叫过情儿的,昨天我还听他叫了某人的名字,我可是听得很清楚的。”
萧清儿为了拉拢与妹妹的关系,故意讨好道:“是啊,他再叫上月儿就好了,我们月儿日夜守在一旁,没辛劳,也有苦劳嘛。”
伯云亭知这两姐妹有事瞒着自己,也不多问,只叹息道:“师弟这样子,不知是醒来的好,还是不醒来的好。”
两女皆怔了怔,忽然都明白了伯云亭的话。
峰会杨真最后一场斗法,不顾一切发动对他来说尚属于禁法的无上剑诀,金丹碎灭,更是将一身经脉俱毁,可说是一身修为尽丧,更失去了从头再来的机会。
肉体对道家来说,乃是得证仙道的无上肉筏,性命双修之理也源于此地。
如今的杨真,正是不折不扣的废人一个。
自峰会结束到如今将近大半月,他依旧昏迷不醒,半死不活,萧云忘想尽了办法,求得不少灵丹妙药,甚至请得一些精擅医术的长老,也无济于事。
轰!一声闷雷炸响,不远新近辟成丹室的耳房处一阵黑烟冲天冒起。
萧清儿和伯云亭相顾一眼,都无奈苦笑,游廊尽头一个满面焦黑、头发凌乱的褐袍男子狼狈地现身,跟在他一旁的,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六耳猕猴。
“乐天!”萧月儿半晌反应过来,跳了跳脚,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啊呀呀,又过火了,这回天鼎脾气太难伺候了。”乐天抹了把脸,拍了拍一旁同样灰头土脸、正龇牙咧嘴的六耳,一人一猴相映成趣。
“炼丹,你还是滚回丹阳峰,跟你师父学上十年八年再出来丢人现眼不迟。”萧月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饶了我吧,月儿姑奶奶,我舍下老本,把造化丹贡献出来如何?”乐天把玩了一下手中一个古香古色的三脚小铜鼎,回袖收起。
“少显摆了,爹说了,这东西对师弟没用,再说了冷木头也有呢,夺了个峰会第一,就了不起啦?”萧月儿扁了扁嘴,就是不买帐。
“爹回来了,咦……”萧清儿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玉霄池云桥上,两僧一俗落了下来,领头的正是萧云忘,另两人则是天佛寺菩提院首座普济大师和门下灵宝。
性急的萧月儿见普济收回了把脉的手,不由急问道:“和尚大师,我师弟怎样了?”
居室内木榻前,围了一屋子人,当中最醒目的就是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还有躺在软榻上沉睡中的青年人。
普济大师看了看一脸企盼的萧月儿,竖掌胸前,善意地微笑道:“施主莫急,令师弟昏迷之故,三言两语实在难以尽述。”
萧月儿见不得老和尚不愠不火的模样,还要追问,忽觉怪力涌来,就给她身后的萧云忘带了开去。
普济大师沉吟片刻,这才悠悠道:“杨施主肉躯遭受法力反噬,经脉俱毁,五脏六腑伤势虽大抵愈合,但元气已是大创,不过,这并非他昏迷的根本缘故……”
见普济顿住了话,萧月儿在后忍不住又急了:“快说啊,老和尚,别卖关子了。”
一众人这回倒没怪她,萧清儿,伯云亭,甚至乐天都拿眼瞪着这天佛寺的老和尚。
普济大师回头看了看杨真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峭拔脸颊,此时平静地像个睡熟的婴孩。
他微叹一声,神色有些奇怪道:“杨施主他似乎陷入了我佛家轮回寂灭之海,无生无怖,无悔无垢,但按说以施主的修为境界,是万不可能遁入我佛门传说中的至高涅盘转生境界,但老衲反复试探,却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故此犹豫,好生不解。”说罢,目光转向了若有所思的萧云忘。
萧云忘却皱眉道:“此子一日多有变化,有时候平静如渊,有频率象蓬勃,有频率象紊乱不堪,有时若那垂死之人,这又如何解释?”
“对啊,这些天我师弟有时老爱说胡话,怪吓人的。”萧月儿一旁不甘地补充道。
萧清儿有些惧怕地道:“大师,我师弟他可还有救么?”
普济大师闻言苦着眉头,思索片刻,道:“待老衲一施我天佛寺神光日照大法,试它一试。”
萧云忘闻言目闪喜色,他心知天佛寺比之道门,尤其擅长心神净修之法,于是恭敬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说罢,就要将屋中一众赶出去,却见普济大师微笑着阻止。
这原本旁窥别门异道之法,乃修真界的大忌,只是普济大师却是超脱之人,不含俗见。只见他合掌念诵一声佛号后,立定榻前,瞑目片刻,眉心射出一道淡淡的、如同晨曦一般纯净的金红色佛光,照定在杨真饱满的额头上。
盏茶工夫过去,普济光亮的头上渐渐冒出淡淡的白色氤氲,室中众人屏息静气,不敢惊扰分毫。突然,躺在榻上的杨真身子抽搐了一下,只管是微弱的一下,众人却是大为惊喜,心中百般企盼,迫不及待地等着杨真醒转。
过了好一阵,普济唱了一声佛号,收功回身,回顾众人,只听他道:“快则三五个时辰,慢则三两日,杨施主必定醒来,只是……”说着他长长叹息一声,“我师徒会多逗留几日,到时再来看看。”
他话还未完,室内几人已经喜不自胜,欢呼出声。
彷佛从最深沉的黑暗深渊中飘浮起来,无神无念,渐渐地,他感受到了肉躯酸软无力,动弹不能,甚至连睁开眼睛也告乏力。
心神深处,依旧在雷鸣电闪,轰雷阵阵,无数混乱的记忆来回飘荡,浑浑噩噩当中,神智虽渐渐清醒,却茫然一片,甚至不晓得自己是谁。
依稀在耳边听到有女子喊着:“有动静了,师弟他有动静了……”
没过多久,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两个,是两个人,奇怪,为何自己知道是两个人?
彷佛因为这一丝好奇,打开了他的力量复苏之门,他费尽力气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刺眼的光线,令他又闭了闭眼,良久才适应过来,眼帘重新打开了一道缝隙。
“师弟!”、“师弟你醒了?”几个惊喜的声音嘈杂传来,同时他眼前几个人影隐约在晃动着,却怎也看不分明。
师弟?她们在叫我?这又是哪里……杨真迷惑了,陷入沉思的他,只觉心神一阵无限疲惫,眼前又昏昏陷入黑暗朦胧一片。
隐约当中,他喉咙里流入一股温热的甘泉,直入肺腑,一阵舒畅,又鼾睡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力量,足以支撑他睁开眼皮的力量,眼前黄蒙蒙一片,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一切。一盏油灯在榻前条案上微弱的燃烧着,案上伏了一个绿裳女子,正熟睡着,一张娇艳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有几分憔悴。
杨真动弹了一下,身躯各处一阵剧烈的酸痛传来,四肢虚弱无力,不由轻声呻吟出声,这一出声,顿时惊醒了伏案守候的女子。
“啊!”萧清儿揉了揉眼,立时扑上了榻前,两手紧紧抓上杨真的手,激动道:“师弟,你没事了,你没事了……”她反复重复着这一句,彷佛不知道如何倾泻自己的喜悦。
“你是……谁?”嘶哑而微弱的声音,顿然如一盆冰水将萧清儿浇了个透心凉。
“师弟,我是你清儿师姐啊,你不认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