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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又说到崇学的上海之行一直拖着,丁啸华已经调任苏州,催了好几次,却不见崇学南下。仰恩斜靠在枕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却又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尚文的出走,更是没什么大反应,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仰思走出屋子的时候,感到脸上痒痒,又有眼泪淌下来,她随手揩干净,去换了盆热水,给仰恩擦背。仰恩的后背瘦得看得见一条条的肋骨,她小心擦拭,忽然听到仰恩的声音嗡嗡地传过来:
“爹娘还好么?”
仰思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再想强作从容却难了:“都挺好。”
仰恩转过头,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仰思:
“姐,你在外面又哭了,而且,”他说着,声音竟也有些颤抖,“你很少穿黑衣服。家里怎么了?” 7L7KBY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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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在外面又哭了,而且,”他说着,声音竟也有些颤抖,“你很少穿黑衣服。家里怎么了?”
仰思没回答,只在瞬间泪流满面。仰恩似顿悟,他慢慢转过身,冲着墙壁,再也没说话。周围的每寸空气都在结冰,将他团团封住,象是躺在水晶棺材里,外面的世界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所以他看见父母离去时的背影,看见尚文转身前的微笑,看见散落在风中的,昨日的昨日……看见过去的每一天,看见曾经围绕在身边的每个人……看见四季无声地走过,看见时间沉默地流淌……然而整个世界脱离了他,抛弃了他,渐渐地,渐渐地,远去了,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只剩他一人,冰封在宇宙无人的角落……
树木绿了又黄,天气热了又凉,院子里的枣树结了满树的大红枣,青青红红的,倒是好看。仰恩整个夏天也没跨出院子一步,病得不重,只是咳嗽,精神却一直不好,有时候整天不吃不睡,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书;有时候却一睡就是几天。不怎么爱说话,状况好的话有问有答,不好的时候,说什么他似乎都听着,却仅此而已,更别提主动跟人聊天。中医西医看了不少,开始时药象流水一样灌下去,也不见什么效果,倒惹得他时常吐个没完,连食欲也没有。逐渐地,仰思便当他是郁结于心,也不迫他吃药,只经常陪着,崇学也是隔两天就过来看看,快到中秋,倒似乎恢复了一些,脸上偶尔会带笑容,有时候还能跟崇学聊上两句,精神大好了。
中秋这天,仰思也没回原家,从外面买了几样月饼,五仁,酥皮儿,都是仰恩喜欢的。一大早崇学送来些水果,估计是因为晚些时候原家有团圆饭,才会赶早过来看仰恩。
“怎么没有葡萄?”仰恩问,“中秋不都吃葡萄的么?”
“你咳嗽还没好,葡萄少吃吧!”崇学说着递给他一只削好的红绡梨,“梨是镇咳的,对你好。”
仰恩接过来,在手里玩弄着:
“你为什么一直没动身?不是早就说要去上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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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学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个苹果:
“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他微微侧着头,有些不解,却听崇学继续说,
“你还没表态,跟不跟我去上海呢!”
仰恩脸上瞬间划过一丝错愕,随后专心吃梨,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一缕上午明亮的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打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映着空气中的微尘,象漫步的蒲公英一样飞旋。仰恩说:
“我们去爬山吧!”
因为是节日,天气又好,去爬山的人很多。在山下还碰到以前商务印书馆的同事刘文好和他的女朋友杜小姐。杜小姐在《京华日报》工作,曾经采访过崇学,也算熟识。两人都是格外亲切友善,于是结伴攀登。刘文好是个话多的人,一路上嘴也不停,不过心肠好,倒也不介意仰恩病愈,速度很慢。山路边不时有当地人卖水果,茶水,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偶尔在路边喝喝水,看看热闹,悠闲自在。崇学一直站在仰恩的左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态。仰恩虽还体弱,心情却似乎不错。因为玉书的朋友也是记者的原因,仰恩主动问杜小姐记者的工作是否有趣;对刘文好的笑话也十分捧场,偶尔询问着旧同事的境况,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崇学的心情忽然大好。
因为慢行,到了山顶已接近黄昏。刘文好跟杜小姐都不是本地人,家在南方,所以不着急赶着回去吃团圆饭,坚持要留下来看月亮。山顶人不多,两个人索性找了个角落亲热耳语去了。仰恩站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之上,看着山谷间的树木给黄昏染了色,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天气真好,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清爽和新鲜,太阳沉得很快,红红一团,不再耀眼。往事一幕幕地,在多彩的天空上演,他安静地凝神观望,最后,本来惘然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个淡淡的,释然的笑容,那么微小细致,五官似乎全无变化,只那神态却是真的笑了。世间路殊途同归,有人翻山越岭,有人宁可绕行,只要能到达彼岸,只要,没有什么可遗憾。仰恩注视着苍茫暮色的深处,那抹即将烟灭的光明,忽然说:
“我跟你去上海。”
丁崇学放眼四周,心胸间豁然开朗。西方还是彩霞满天,而东边已经依稀看得见,满月淡淡的轮廓。
尾声
“恩弟,
见信如晤!
去看你几次,均在沉睡。那个时候心里反复想,是什么让你如此疲惫?知道么?你在睡中眉头仍是皱着,一付愁容。是我么,还是我们这段世间不容的感情,让你那般烦恼?不是没有尝试,没有争取,只是现实的状况实在恼人,让人充满挫败。好在人的一生,不能事事圆满。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肩膀上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终究不能推卸。我既不能置嘉慧母子不理,更不能辜负党和组织对我的期望。所以,我决定把一生的热情投入到伟大的革命事业中去,为拯救中华,解放民众,贡献自己的一分薄力。将来我若有命归来,大概还是要回到妻子儿女身边,尽人夫人父的义务。所以我说,这一生唯一亏欠之人,是你,恩弟,我能给你的,就只有我灵魂里能盛纳的最大容量之爱情,此生,只给你一人。然而,就算爱情不能善终,我们的人生还可以在他处得到修补和完满。你将来必是难得之人才,也定会找到自己的路,到达光明的彼岸。
我已在南下的火车上,你可注意过么?在火车上看出去,近处的东西都是模糊不清,越远的景物却是清晰在目。所以,恩弟,不管多么长久以后,不管我们之间多么遥远,我都会清晰地记住你,记住与你共处的每一寸时光,而你,就请从此,忘了我吧!
务必保重!
尚文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
太阳还是很亮,风却凉了。停机坪上一架小型的军用飞机旁,丁崇学身躯挺拔,冲远处走来的仰恩挥了挥手。仰恩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更显得长身玉立,笑着跟崇学打招呼:
“对不起,来晚了。”
“就这么点儿行李?”崇学看了看他手里小小的行李箱。
仰恩慧黠一笑,“不是说去散心么?又不是定居。”
衣服是旧的,所以有些肥大。坐下来的时候,前身很松。仰恩顺手摸过去,竟摸到口袋里硬硬的一块,手指伸进去,掏出来是那只以为丢了的戒指,上面刻着一串小字,最后几个格外清楚,写着:
“Te Amo”
仰恩打开烟灰缸,把它放了进去,再轻轻地合上盖子。
飞机起飞,刚好看得见协和医院的红砖绿瓦的墙,再往上飞,一片烟树簇拥下的北平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隐约间,群山万壑皆是迟绿围绕着一簇一簇的火红,春寒终成昨日之日,秋天,实实在在地来到今朝之朝。
(完)
晓渠的话,
《春寒》是“四季”系列的第一个故事,本来计划写上下部,但因为夏和冬的部分都是中短篇,为了配合篇幅,《春寒》故事到此为止,那因为这个故事才讲了一半,后半部分,将以“秋”的主题出现,人物和情节完全延续《春寒》。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每个鼓励和意见,意义都很重要。鞠躬啦^^谢谢;谢谢……
《春寒》by:晓渠 '轻轻一跃' 209K 08…19 21:31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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