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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使我如此思恋的女性”。快五十岁了,偌
大年纪竟喋喋不休地说些简直像年轻人的
话。我觉得脊梁冷森森发冷。我想他是在开
玩笑吧,就只当没听见。不料,他猛然凑
了过来,把手帕捂在我的脸上。一瞬间,我
闻到一股不可名状的伽南香味儿。我仿佛
感到神志恍惚,浑身无力,想要呕吐似的,
颓然坐下了。阿久津卑鄙无耻地使用了麻
醉药。后来……过了一个来小时,我全明
白了。从那天起我就变了一个人。在那以
前,正像丈夫所喜欢的那样,我是个疯丫
头,性格开朗,却一下子变得连丈夫也觉
得莫名其妙了。
向丈夫坦白一切吗?要是装作若无其
事能混过去,那当然好,可万一心胸狭窄
的丈夫从别处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太可
怕了……我心里一天到晚思虑这件事,惶
恐不安地打发日子。然而,天晓得是怎么
回事啊!我对阿久津提心吊胆的同时,竟
又有点恋恋不舍。从那以后,他常来常住
了。那时候,我们住在大森的公寓,阿久
津便觑我丈夫值夜班时来。我让他赶快走,
他只是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然后就一个
劲儿要求我。他一来总是带着荣次郎糖作
礼品。带这种东西来,过后我无法向丈夫
解释,所以我在阿久津走了以后,不知多
少次把那些糖扔进垃圾箱里。可怕极了!阿
久津根本不把宗市这位丈夫放在眼里,他
瞪着眼睛说:一看见我,眼里就只有我,我
背后的宗市就没影儿了。他为什么如此蛮
横,为什么如此一厢情愿地出现在我的面
前并要求我?我提心吊胆,甚至想一死了
之。可是,与此相反,我一掉进阿久津的
陷阱里,就像束手就擒的动物,光嘴上嚷
嚷“我想死,我想死,杀了我吧。”
水田先生,我想先生是知道的:在权
威和暴力面前,女人身上有一颗动摇不定
的异心。况且对我来说,反抗像阿久津那
样性格的男人,似乎连一丁点力量也没有。
所以唯有要么死,要么屈从。阿久津从第
二次来过之后就几乎是天天登门。我憎恨
他,却又总是把他放进屋里。真叫人胆战
心惊!因为被公寓管理人和邻居发觉了,弄
得我抬不起头来。再说,我仍然深深爱着
丈夫。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二重生活,为
逃避阿久津,搬到了富坂二段。我们要改
善生活,尽早过上能和丈夫天天在一起的
日子。
当然,宗市很讨厌作保健医,“想快点
独立”这句话经常挂在他的嘴上。但没有
资本的我们却一筹莫展。迁居的事,谁也
没告诉,阿久津便渐渐疏远了。
这时候,寺野井先生委托宗市对水潟
病作正式的调查。至于让他一面调查怪病,
一面画东洋化工厂的示意图,这件事他并
没有对我实说。我没想过丈夫是以什么条
件不上班去水潟的。后来,时任先生调查
了寺野井事务所和佐木川化学公司的背
景,推测我丈夫可能是负有那种任务前往
水潟。我现在觉得,这个推定一点都不错。
你问为什么吗?那就是因为他被阿久津杀
害了,而且,阿久津也死了。
杀害宗市的动机是由两个因素构成
的。反对炸工厂,对阿久津来说,我丈夫
成了绊脚石。但在我看来,阿久津杀害我
丈夫的主要动机,莫如说是为了我这个女
人。
我无法忘掉那死在汤山竹帘铺里屋的
阿久津的面孔。这个世界少了个恶魔的喜
悦和难以名状的悲哀一同压在我的心头。
木田先生,对我来说,一生中再没有比那
汤山之夜更悲喜交加的了。
我从先生那儿听说了荣次郎糖和伽南
香水的事,又打听了住在宇津美庄的五十
岁左右的男人和三十七八岁的助手,便产
生一种直感:他们不正是阿久津及其同伙
河野光夫吗?(河野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
已经在寺野井事务所工作多年,却突然辞
职了)这二人难道和我丈夫的失踪没关系
吗?我抵达之日,先生告诉我:曾有一个
穿浅黄色工作服的人在七点来钟到奈良屋
找过我丈夫。于是我独自去了奈良屋,向
女拥人打听了丈夫逗留期间的详情,然后
开始东奔西走地访查。最初,我怀疑住在
奈良屋的搞土木建筑的客人,后来了解到
住在宇津美庄的那两个人很像阿久津和河
野的模样。便急忙返回东京,去了寺野井
事务所。寺野井不在,向办事员们打听阿
久津的去向,也一无所得。我去热海找寺
野井,可他们说的那个旅馆里没有他。我
感到丈夫的下落一定和阿久津有关系,于
是求警察方面的熟人带我上警视厅,在那
里第一次遇见了来栖先生。以后的事情都
是照来栖先生的指示做的。只有阿久津和
我的关系,在那次会议上我没有勇气当场
告诉诸位。
木田先生,
此时此刻,我由东京的天空联想起那
南九州天高日朗的苍穹,白云像波浪一样
荡漾、渔火闪烁的大海,烟囱耸立的水潟
风光。蓦然,我又想到,倘若那个东洋化
工厂不把造成水潟怪病这种可怕疾病的毒
排放到海里,我的丈夫宗市也就不至于身
遭横祸,难道不是吗?这也许是只顾自己
的念头吧。如我刚才所写的,纠缠我的恶
魔死掉了。恕我直言,亏得水潟怪病,阿
久津这个人才从世上消失了,这种喜悦也
回荡在我的心底。我知道,先生对我这样
的人一定会大加斥责的,但,我是生活在
如此悲哀境遇之中的女人,还请先生宏宥。
我想,先生今天也在明亮的诊疗室里
为患者医治吧。祝您安康!谨上
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势良信步来到本田医院。患者已经走光了,治疗室里静悄悄的。木田从病历盒上拿起郁子的信递给势良。
然后,木田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埋头读信的势良,只见他的四方脸上不时露出紧张、沉思的神情。
一会儿,势良读完了,他一面慢慢地把信折起来,一面说:
“不错,我的疑问也一下子解决了。对于阿久津因为工厂示意图,爆炸计划被结城宗市反对,就顿起杀机这一点,我本来是有怀疑的。”
“你也……可是,就这么点感想吗?”
“不,还有,就是郁子的那种心情,怪病一事夺去了结城的生命,而可憎的人也一同消灭了。”
“哦,”木田把烟蒂丢进烟灰碟里。我读了这封信也曾有所感触……第一点,阿久津7日傍晚把结城宗市叫出去,真的是为了要化工厂的示意图吗?我觉得这里面有假。”
“有假?”
“听说来栖和时任是警视厅出类拔萃的干将。寺野井的欧洲旅行、与佐木川化学公司的关系、还有事务所的线索,他们把这些事实一凑,便将谋杀跟炸毁工厂联系起来考虑了。然而,7日晚上,带着笔记本、换上浅茶色西装出了奈良屋的结城,在什么地方和阿久津会见的呢?那天的会议却没有触及这个问题……”
“反正没叫到宇津美庄去。”
“这样,阿久津就是在外面等着。假如等在外面,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汤王寺在奈良屋那里就走到头了。在这家旅馆的前面等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尽管客人稀少,但7点钟,才刚刚黑天。奈良屋大概是等最末一班公共汽车的客人来了之后才关门。旅馆前面铺了沥青,不怎么宽敞,而且灯火通明,站在那里就会被人发现。我想,一定是阿久津在结城的房间里已经指定了地点,‘你到某处去,我在那里等着’。”
“唔,你以前也说过这一点。”
“你跑直了腿,查遍了整个汤王寺温泉,但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土产商店的女人们、旅馆的女佣人,都没有看见他俩的身影。这样看来,他们不就是从奈良屋沿海边奔辩天祠了吗?”
“在漆黑的夜里?”
“我调查了,那天晚上是5点钟满潮,天气也很好,是星斗满天吧。不过,就算夜空朗朗,海滨道路很分明,可问题是结城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去那样生疏的山崖呢?再有,阿久津怎么知道汤王寺的尽头深处有那条近路呢?他是怎么把结城宗市叫到那里去的呢?”
势良默不作声,本日接着说:“可能阿久津以前来过水潟,详细了解了当地情况。可是,不论怎么熟悉,能把结城叫到那样黑夜茫茫的阴森去处,也令人不可思议。要是结城讨厌那地方,不肯去,岂不就枉费心机了吗?”
“是的。”
“现在,结城郁子的这封信把它解开了……”
木田重新燃起了一支香烟、悠悠然地吸着。
“喏,对阿久津来说,工厂示意图那样的东西无关紧要,他是一心想杀死结城宗市。阿久津想要得到郁子。如果宗市去向不明,郁子就有可能落到他的手里。阿久津知道郁子讨厌自己,但读读这封信也可以看出,郁子被阿久津的奇妙追求迷住了。不然,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委身于他。所以,只要宗市不在了,郁子是会归顺的。阿久津这趟水潟之行,是想除而代之,暗暗把主意打在杀掉结城上。势良君,就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山林里乌鸦群聚的地方,阿久津怎么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