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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任凭我妈怎么拷问,我坚决的守口如瓶。这点心思我还是有的,万一让她知道了订婚的事,只怕明天她就要去订喜糖、喜蛋了,顺便通知所有的亲戚好友。到那时,就算我不想结,也会被逼着随便拖个雌性生物去登记。
在检讨自己何时变这么狡猾的同时,我的心情却一日低落过了一日。赵挺……一直没来过联络。
每次手机铃响,我都心情紧张的拿起来看,结果次次失望。想着过年,正好有借口打个电话去拜年,可每次选定了号码就是没勇气拨下去。
如果他真的还在乎我,应该会主动来联络吧。揣着这样的心思,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拖了过去。
一转眼,就到离家回S市的日子了。我心底,竟隐隐生出不小的期盼。
告别了父母,我又踏上了归途,年初五又回到了安爱医院。不过,我没立刻见到赵挺。
过年的假期虽然还有两天,不过我都给排上了值班,一天二十四小时班,一天夜班。不过也只能等了,等七天的假期结束了,上班时自然能见到了。
说实话,隔了这么几天,非但没冷静下来,反而更加迫切的想马上见到他。
我自信满满的这么想,总感觉只要见到了他,心中的某些不舒服就能得到抒解。其实,我这几日做梦都想着他的拥抱、他的亲吻,还有他的喃喃细语。也许我很卑鄙,只是不舍得放开他给我的这些温暖。想抓紧一点,更紧一点。
我已经微微后悔那天对他说的那些话。毕竟这些利害关系不是一早就明白了,如果真的能回头,还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吗?
以后究竟该怎么办,我想和赵挺好好商量。只要再见到他就没问题了,一定是这样的!
我心中怀着这样的念头,因此当恢复上班的那天赵挺没出现,着实让我微微讶异,以及失落。
不露痕迹的打听下来,没人知情。因为这也不算大不了的事,反正上班第一天没手术,少人也没关系。
我就算心中不爽快,也没太多心。所以,才会在快下班从陶主任那听到消息的时候,彻底的不知所措。
——赵挺进了今年支援贫困山区的医疗成员名单,三天后出发,而且,这一去就要一整年。
(42)
“你找我什么事?”我看向面前端坐的谭一鸣。
他轻扯嘴角,笑意却没有传到眼中:“我也不绕圈子了,赵挺突然来这么一下,我都给吓到了。你们两个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直觉的想反驳,可对上谭一鸣精明的视线,感觉自己的掩饰很苍白。他可说是最清楚我和赵挺心结的人,虽然从没正式说起过这些事,但遇到了总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在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直接去问他吧。”
谭一鸣冷笑:“他那里要是问得出一句真话,我还有必要找你出来喝茶聊天吗?”
我无言,原来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赵挺那块顽石撬不动,就来动我的脑筋。
“本来就没什么事啊,我是说我和他之间根本没什么。他自愿支边,可能是想为贫困地区做点贡献也不一定。”
“哼,这种话都说得出,还真难为你不脸红。”谭一鸣哼了下,“他有这么纯洁向上,那全中国人民都能吃素了。”
赵挺同志啊,诋毁你清誉的可不是我。不过说起来你也没什么可被诋毁的,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恶名昭彰。
“他突然来这么出远走天涯的破戏码,不用想肯定又是和你闹别扭了。你们两个累不累啊,闹腾了这么久,好就好,不好就不好,现在还来这么一手。这次我真是服了姓赵这家伙!”
看着情绪激动的谭一鸣,与他往日翩翩君子的风度实在相差甚远,我都看得傻愣愣了。他叹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谭主任,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我刚从家里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很突然,连赵挺的面也没见到。”我没说谎,只不过隐瞒了些事。
“哦?真这样?”谭一鸣摆明了不信。
两人陷入奇怪的沉默。过了一阵,他突然起身拿了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们俩自便!”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他真的火了,我着了慌:“是这样的。我对赵挺说,能回头还是尽早回头的好。然后……他也没说什么,等我回来就这样了。”
谭一鸣看了我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坐回原位,刚才那股气势一下子消弭于无形。
添了茶水,我们还是各自沉默。
我交握着双手支在桌面上,下巴搁在手上研究着面前没有动过的烟缸造型。谭一鸣是懒懒靠着椅子,似乎是在研究天花板的厚度。视线,错过着。
“回头,真要能回得了头,谁不想呢?可惜……”
对面那人,是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说,我分不清辨不明。
喝完第二杯茶,谭一鸣起身结帐准备走了,我也打算要走。一问之下才知道,我们都是要去参加赵挺的送行宴,一路结伴而去默默无语。
快到了,谭一鸣才出声:“你别往心里去了。这事的确怪不得你,我只是看了赵挺的样子实在难受,忍不住来找你。”
“谢谢。”我真心实意的说,毕竟他是真的在为赵挺担心。
这顿送行宴,我们科室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见了熟人我也卸下了适才的紧张。
赵挺见我和谭一鸣一起到的,看了眼就调回了目光。几天没见,他拿这种态度对我,实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那食不知味着,身边小钱突然神秘兮兮的拉我说话。平时嫌他多嘴烦人,现在一听内容我立刻整颗心吊了起来。
原来今年不是轮到赵挺支边!
我们医院每年支边项目中,外科出两个人,为期一年。高年资的挨个轮过来,但赵挺不在这次的名单上,他才升上副主任刚一年,比他年资高的还有不少。但据说,原来今年轮到普外七区的黄吉亚,他妻子上个月一场大病,家里女儿念小学还不懂事,他要是一走家里就乱套了。后来赵挺主动提出和他换,他反正没家累,随时走得成。
“这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小钱翻翻眼睛,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习惯动作,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上上星期吧?换得挺突然的,赵主任没回科室说,我们都不知道,总之过年前肯定定下这事了。那个,他连你都没告诉?”
我笑得勉强,“应该是提起过,我正好那几天和女朋友吵架,没注意听他说话,他可能一生气就不说了。所以昨天知道,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恩,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小钱附和着。
我只是对他笑笑,不再接口。
原以为赵挺是为了避我,才突然弄出个支边的事。谁晓得在那晚之前他已经定下了出行计划。他没出口的话,竟是这个么?
我不禁心中薄怒。既然已打定注意离开,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却又在如今我心乱成一团的当口,潇洒放手。
偏偏我还像个傻瓜,在家时一心想着回来把没说清楚的话,好好解释。谁晓得,他早就做出决定,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更直接的痛。
不可以!这种破烂的告别方式我领受不起,更别说那些低级的误会阻隔。
我气冲心头决意要把话问清楚。他要走,也得先给我个痛快明白。
散了席,我二话不说把赵挺单独约了出去。
(43)
我傻傻坐着等,回过神抬头一看钟,不禁心脏一阵猛缩。
还有五分钟——离赵挺那班火车发车的时间。
亲眼见证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我心如擂鼓。终于指向那一刻时,我突感一股席卷全身的放松感,夹杂着浓浓的失落感向我袭来。
前天最后一面的情景犹在眼前,我已记不清当时在委屈气愤下究竟说了些什么。
直到赵挺搭着我肩努力将我摇醒,“周成!我不是想抛下你,而是想给大家一个好好想清楚的机会。”
我愣愣看着他,半晌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赵挺轻叹,沉重的气息让我也略略窒息。他替我轻轻理顺了额发,边将话说了下去,一字一句直达我心肺:“那天你说的没错,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说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所以当时我虽然很生气,可回头一想就平静了。你现在的心情,我当年也是一步步自己踏过来的。那时我没抗住压力,结了婚,结果闹得所有人都不太平。可真从头再来一遍,说不定我还是走当年一样路。”
他的手,在我的发上流连不去,“你还年轻,你的人生还有太多的选择。知道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感觉,我真的很高兴。可我也担心,如果你只是一时的迷恋却妄下了决定,对你这辈子却会有多大的打击。毕竟同志这条路不好走,我真不想你以后痛苦。”
我张口欲言,却找不到可说的话。赵挺字字句句在理,让我只能听他继续。
“其实我想了很久,我要仍是和你日日相对,根本没法对你断念。这是想忍也忍不住的事,就像过年前那次……我,面对你脑子就乱了。”
“因为这样你就要走?”为了将我忘去?
“周成,我已经说了,对着你我心就乱了。我想你或许尝不到我心头的滋味,但你对我不是全然无情,难保也会昏了头脑。而这正是我最担心的。”
“你想要我头脑清醒了再做决定?”顺着他的话意,我已略略猜想出他的答案。
赵挺微笑着颌首,“没错。一年之久、千里之遥,足够的时间与距离让我们一起冷静。毕竟这份感情不同寻常,而我最不愿意的事,就是让你为难。”
“赵挺……”出乎意料的震惊答案,让我心中波澜起伏。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符合自己意愿的选择。”赵挺缓缓的伸臂环住我,明明有躲避的时机,可我还是任由他温柔的将我拥入怀中。只听闻耳畔响起那一声低吟:“我爱你,所以我要离开你。”
他的气息抚过我面,唇上只是略微被擦过,还来不及感觉温度就离开了——一个算不上亲吻的亲吻。而后,是彻底的放手。
我只是木愣在原地,依稀看见他转身离去时眼中的点点水光。
就此别过。
因为爱我,所以要离开我么?
真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