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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高涨的情绪消失了,他不再处于最佳状态。
而特里格尔是个好棋手,出类拔萃的高手。马丁心想,不知能不能侥幸打成平局。
过了一会儿,他看出自己没这份运气,只好举手投降。
独角兽看着他笑起来。
“你下得不坏——作为人类而言。”
“我原本可以比这强得多。”
“输给我没什么丢脸的,凡人。即使在晨国,独角兽的对手也不多。”
“很高兴我没让你觉得太无聊。”马丁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人类毁灭的事了吧?”
“喔,那个呀,”特里格尔回答道,“在吾等勾留的晨国,尔等消失的可能性宛如一阵微风拂过,我嗅到了道路敞开的征兆——”
“我们会怎样消失?”
特里格尔耸耸肩,再晃晃头,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这我就不知道了。预兆通常不包括细节。事实上,我就是来调查这个的。本来早该着手工作了,可你却用啤酒和一盘好棋让我分了神。”
“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
“恐怕不会。这也是我来这儿的另一个原因。”
“请你说详细点儿。”
“还有啤酒吗?”
“大概还剩两罐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马丁起身去拿啤酒。
“该死,这一罐的拉环断了。”
“把它放桌上,握紧。”
特里格尔的角迅速向前一伸,在罐顶戳出个洞。
“……在各种情况下都非常有用。”特里格尔把角收回来,满意地说。
“你来这儿的另一个原因是……”马丁催促道。
“就是因为我很特别啊,我能办到其他人办不到的事。”
“例如?”
“找出你们的弱点,施加影响,利用它们来……
唔……来加速事情的发展。把可能变成大有可能,然后——”
“你要毁灭我们?你?”
“你这么看问题就不对了。其实这更像是一盘棋,找出对手的弱点与发挥自己的力量同样重要。要不是你们早就为自我毁灭打下了基础,我什么都干不了。我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第三次世界大战,生化危机,还是基因突变?”
“现在我真地说不准,所以希望你别再问这个了。再说一遍,这会儿我只是来看看,我不过是个观察员——”
“听上去可不像是那么回事。”
特里格尔闭上嘴巴。马丁开始收拾棋子。
“你不想再来一盘吗?”
“给毁灭我的人再找点儿乐子?谢谢,还是算了吧。”
“你这么看问题真地不对——”
“再说,啤酒也喝光了。”
“噢。”特里格尔愁眉苦脸地盯着渐渐消失的棋子,最后说道,“好吧,就算没酒喝,我还是愿意跟你再来一盘……”
“不必了,谢谢。”
“你在生气。”
“如果你是我,你会不生气?”
“你把我拟人化了。”
“别回避问题。”
“好吧,我猜我会。”
“你用不着对我们穷追猛打,你知道——至少可以等我们自己犯错误。”
“不过你们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份耐心,看看那些已经灭绝的动物就知道了。”
马丁感到脸上发烧。
“好吧,算你有理。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喜欢你这么干。”
“你棋下得挺好。我知道……”
“特里格尔,只要能找回最佳状态,我想我能打败你。”
特里格尔喷出两股烟。“你还没强到那种程度吧。”
“恐怕你没机会知道了。”
“你这是在向我挑战吗?”
“也许吧。想打个赌吗?”
特里格尔大声笑了。“让我猜猜:你想说要是你能赢,我就得保证不利用人类的弱点毁灭你们。没错吧?”
“没错。”
“要是我赢了呢?”
“下棋的乐趣而已。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似乎不太公平啊。”
“你不是一直说你绝不会输吗?反正你会赢,公不公平有什么关系?”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嗯?”
“这盘棋肯定会给我带来很大压力,我一紧张就会发挥失常。你希望我发挥出最佳水平,对吧?”
“当然,但恐怕我没法控制你自己对比赛的反应。”
“只要多给我些时间,我想我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同意。”
“我是指很多时间。”
“直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需要时间来忘掉这事儿,彻底放松,就好像这盘棋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谜题一样。”
“你是说下棋时中途离开这儿?”
“对。”
“好吧,多长时间?”
“不知道,也许几个星期。”
“就一个月吧。去咨询你们的专家,再找几台电脑帮忙算算。这么着,说不定还更有意思点儿。”
“我没想要找人帮忙。”
“那你是想拖延时间啰?”
“这我不否认。但我确实需要时间消除压力。”
“好吧,但我也有几个条件:这地方真是糟透了,你要把这儿打扫干净、整修好,弄得更有生气些。我还要随时有啤酒。”
“行,交给我好了。”
“好,说定了。现在让我们看看谁的先手。”
马丁拿起一黑一白两个兵,双手放在桌下,换了几次手,再把两只拳头举起来。特里格尔身子微微前倾,用黑色的角碰了碰马丁的左手,马丁把左手张开。
“嗯,跟我又黑又亮的毛色刚好相配。”
马丁笑笑,在自己跟前的棋盘上摆好白棋,再为对手摆上黑棋。接着立刻把自己的兵推到了K4。特里格尔用一只乌黑的前蹄把黑棋的兵移到黑方K4的位置上,动作十分灵巧。
“我猜你现在就需要一个月时间来考虑下一步棋了?”
马丁一言不发地把马移到KB3,特里格尔立即把自己的马推到QB3;马丁眠了一口啤酒,把象推进到N5,独角兽把另一匹马移到B3,马丁赶紧王车易位,特里格尔的马抓住机会吃掉了他的兵。
“我觉得我们能行,”马丁突然说,“只要你别来插一脚。给我们时间,人类总是不断地从错误中学习。”
“准确地说,晨国的生物并不生活在时间里。你们的世界有点儿特别。”
“难道你们就从来不犯错吗?”
“有时候也犯,不过我们的错误都十分富于诗意。”
马丁一边嘀咕着,一边把兵移到Q4,特里格尔立刻还以颜色,把马进到Q3。“今天就到这儿吧。”马丁说着站起身来,“我快发疯了,没法集中精力下棋。”
“你现在就走吗?”
“嗯。”
他去拿自己的背包。
“咱们下个月还在这儿见面?”
“对。”
“好。”
独角兽站起来,在地板上跺跺脚,它黑色的皮毛渐渐被光照亮了。突然间,光线猛地增强,像一次无声爆炸似的朝四周发散出去。接下来是一片黑暗。
马丁发现自己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他把遮住眼睛的手放下来。特里格尔不见了,沙龙里只剩下他自己,还有桌上的马、象、王、后,加上它们的车和兵。
他走出门去。
三天之后,马丁开着一辆小货车回到了沙龙,车上装着发动机、木材、玻璃、电动工具、油画、染色剂、去污剂和石蜡。他用吸尘器彻底打扫了房间,换掉了那些烂木头,安上窗玻璃,把铜把手打磨得闪闪发光;他给地板漆成浅黄色,打上蜡;最后,他堵上大大小小的洞眼,洗好杯子,把所有垃圾一股脑儿全扔掉。
差不多辛苦了一个星期,总算让这间破烂的老房子变得有了点儿沙龙的样子。做完这一切,他开车去归还自己借来的工具,然后买了一张去西北的机票。
这座潮湿的大森林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他常来这儿远足,思考问题。现在来这儿是为了换个环境,来点儿完全不同的景色。倒不是说他的下一步棋真有什么好考虑的,该怎么走其实很明显。不过,他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来……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那盘棋。打赌之前,他已经渴望着离开那儿,去树荫下漫步,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他把一块石头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靠着突起的树根席地而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副小巧的国际象棋摆在石头上。浓雾般的细雨从天而降,不过身后的大树还能帮他挡上一阵。他开始复盘自己跟特里格尔的第二盘棋,一直到特里格尔回马至Q3那一步。最简单的走法就是用象吃掉它的马,但他并不急于这么做。
他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渐渐感到眼皮发沉,不知不觉合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可能只持续了几分钟,不过他并不确定。
有东西把他吵醒了,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他眨眨眼,又迷迷糊糊地把眼睛闭上,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时候,他的眼睛正对着地面。他发现自己眼前是一双毛茸茸的光脚,论尺寸,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脚。那双脚一动不动地停在他跟前,脚尖朝着他的右边。
他慢慢地——准确地说是非常非常缓慢地——抬起眼睛。倒也用不着抬多高,因为那东西身高只有大概四英尺半。趁它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的机会,马丁好好打量了它一番。
它不着寸褛,不过全身长满了深褐色的毛发。明显是男性,低低的眉骨,眼窝很深,颜色跟它的头发正好相配。这个虎背熊腰的家伙还长着五根手指。
它突然抬起头来,一排闪亮的牙齿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白棋的兵应该吃掉黑棋的兵。”它的语调很柔和,带着浓重的鼻音。
“晤?得了肥,”马丁道,“该用象吃掉马。”
“你愿意让我走黑棋吗?我能把你的白棋踩得稀烂。”
马丁瞟了一眼它的大脚。
“……或者让我走白棋,我会吃掉你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