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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亚的基督教中,其实是在主宰着这种宗教,而那件圣物就是约柜。
不过,我贡德尔之行的目的还不单在此。到了那里以后,我还打算去采访住在城郊的法拉沙人。
我已经对施麦利斯谈到了我这个打算,他并没有反对,其理由很简单:我1983年那次访问之后,该地区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当时,我们从贡德尔向北驱车,进入希缅山区,而官方的政策却使我们几乎无法在这些黑种犹太人中进行任何认真的工作——他们的村子已经极为破落,我们既没有机会目睹他们的风俗,也无法进行正常的采访。
1989年,这种压制被扫除了。那年,经过长达16年的间断,亚的斯亚贝巴和耶路撒冷恢复了外交关系。复交协议的核心内容里包括埃塞俄比亚方面的一个承诺,即同意法拉沙人(全体法拉沙人)移民以色列。当时,法拉沙人的数量已经所剩不多,大概至多有15000人。
到1990年1月,这些移民行动已经使埃塞俄比亚犹太人的数量急剧减少了。埃以复交后的三个月当中,就有大约3000名法拉沙人离开了埃塞俄比亚。更多的人离开自己的村子,纷纷涌到亚的斯亚贝巴,希望尽早登上出国的飞机。
这场现代大逃亡既坚决又无法遏止,发展得越来越快。可以预见,埃塞俄比亚国内很快就会连一个法拉沙人也不剩了。此后,我还是有可能到以色列去采访他们,去研究他们的民俗和传统。不过,有机会目睹法拉沙人在其传统环境中过传统生活的场景,1990年却很可能是最后一年。
我决心不放过这个机会。埃塞俄比亚腹地何以存在着犹太人(真正的黑种犹太人)?这个谜团和约柜之谜密切相关。我感到,揭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迎刃而解。
我对贡德尔地区的兴趣,并不仅仅在法拉沙人这个种族上。离开英国前的一个星期,我曾做过一些研究,偶然发现了对该地区另一个民族的有趣记述。那个民族叫〃盖芒特人〃,在关于他们的惟一一篇人类学研究论文中,作者把他们称为〃希伯来人的异教徒〃。这篇论文发表于1969年,作者是美国学者弗雷德里克·伽姆斯特。这篇不为人注意的论文里说:
盖芒特人的这种希伯来信仰,其形式极为古老,并没有受到过去2000年中希伯来人宗教变化的影响。在法拉沙人的宗教中,这种希伯来信仰占主导地位;法拉沙人是盖芒特人的邻居……有时被称为〃埃塞俄比亚的黑种犹太人〃。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盖芒特人,因此,伽姆斯特说他们的宗教里包含着古老的〃希伯来人的〃因素;这就激起了我的极大兴趣。我觉得,这个情况显然进一步说明值得对盖芒特人做深入考察,因为它可能有助于解释犹太教对埃塞俄比亚的影响何以如此古老,何以如此普遍。
惟一的神与神树
林姆斯特在他研究盖芒特人的论文中说,他曾经和一位宗教领袖交上了朋友,在他60年代对盖芒特人的实地考察中,此人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我知道,这位高僧名叫穆鲁纳·马沙,其头衔是〃Wambar〃,在盖芒特语中的意思是〃大祭司〃。我的时间很有限,因此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位高僧(伽姆斯特获得的消息绝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并就盖芒特人的宗教信仰采访他。只是我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后是否还活着。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依然恪守传统希伯来异教徒信仰的盖芒特人,因为在枷姆斯特考察的时期,他们的人数已经不足500了。
1月17日,星期三,我一到贡德尔城,就把我的这个担心告诉了到机场接我的当地官员。他们说,还有很少的盖芒特人(大多为老年人)依然恪守着古代宗教。接着,他们便四处联系,用无线电通知一些偏远地区的工人党干部,打听那位高僧的消息。
到了18日,星期四,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位大祭司还活着。他住的村子显然不通公路,但据说有可能说服他到一个中间站去和我们见面。那地方叫埃凯尔,从贡德尔城往西开车,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可以到达。不仅如此,他们还几乎可以肯定这段路是安全的——经过最近几场战斗,反政府军已经被赶了回去,据说我们将要去的西部地区在白天是安全的。
在星期四和星期五这两天剩下的时间里,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主显节仪式上(本章的后面将做叙述)。1月20日,星期六,正午刚过,我终于有了时间,坐着工人党为我提供的一辆〃丰田〃越野车,动身去埃凯尔村了。除了司机以外,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位热情的年轻官员雷杰斯·戴斯塔,他是我的翻译。此外还有两个脸色冷峻的士兵,都带着卡拉什尼科夫式冲锋枪。
我们在凸凹不平、路面倾斜的公路上颠簸前行,穿过一片片耀目的田野和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我仔细查看着非洲之角的《米歇兰地图册》——我现在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把它带在身边。
我饶有兴味地发现,我们的目的地离阿特巴拉河的源头不远。那条河起源于塔纳湖西北大约50英里的地方,从那里流入苏丹,然后与特克泽河汇合,最后在第五瀑布前汇入尼罗河。
特克泽河从距离塔纳·奇克斯岛很近的地方流过,而《国王的光荣》也特别提到了这条河,因此我依然认为,约柜最有可能是沿着这条河的路线进入埃塞俄比亚的。不过,从地图上也可以看出:旅行者如果沿着阿特巴拉河走,也能到达同一片广大的地区。我思忖着其中的含义,然后在笔记本上写道:
这些河流就是沙漠中的路。在埃塞俄比亚,所有这些〃路〃,无论是特克泽河,或者阿特巴拉河,还是青尼罗河,似乎全都通向塔纳湖。法拉沙人(以及他们的亲戚,即〃希伯来人的异教徒〃盖芒特人)一向都恰好居住在这个区域,并且全都是真正的埃塞俄比亚人,是该国本土的居民。他们信奉的犹太教(或者像伽姆斯特所说的〃希伯来人的宗教〃)在该国文化中属于外来因素,因此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推论:这种宗教必定是沿着这些河流被输入埃塞俄比亚的。
我们进入埃凯尔村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是一群工人党的当地官员。他们告诉我们,大祭司穆鲁纳·马沙已经到了一会儿,正在等着我们。
我们被领进了一座很大的圆形棚屋里。屋顶很高,呈蜂房形,屋中十分凉爽,光线幽暗。阳光的细束透过树条泥巴的缝隙,射进屋里,照亮了悬在空气里的尘埃。地面刚刚清理出来,散发出沃土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淡淡的檀香。
不出所料,这位大祭司的年岁已经很大了。看来,他为这次会面特别换了衣服,因为他戴着一顶白色的包头,穿着白色的仪式长袍,外面是一袭漂亮的黑色斗篷。棚屋四周的墙前摆着几把椅子,他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我们进来时,大祭司态度和蔼地站了起来。一番必要的介绍之后,他和我热情地握手。
然后,他马上通过翻译问我:〃你是伽姆斯特先生的同事吗?〃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不过,〃我说,〃我读过他写的关于你们民族的书。所以我才到这儿来。我很有兴趣了解你们的宗教。〃
大祭司苦笑了一下。这时我注意到他的一颗牙齿长得出奇,从嘴的左上角突了出来,朝下后弯着,如同大象的鼻子那样。〃我们的宗教,〃他说,〃已经是一件过去的事了。今天几乎没有人再信它了。盖芒特人现在是基督教徒。〃
〃可是,你本人不是基督教徒吧?〃
〃我不是。我是大祭司,我还守着老规矩。〃
〃还有其他人像你这样吗?〃
〃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又苦笑了一下。接着,他狡黠而困惑地说:〃即使那些自称基督教徒的人,也没有彻底放弃自己从前的信仰。我们的圣林还有人照管着……我们还举行燔祭。〃
他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摇了摇花白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可是,毕竟事过境迁了……一切总是在不断地变化……〃
〃你所说的'圣林',到底是指什么呢?〃
〃我们的圣事活动本来应当在露天举行。不过,我们喜欢在树林里做圣事。为此,我们就特地种了一片树林,把它叫作'degegna'。〃
我就此又提了几个问题,弄清了盖芒特人其实有两种圣林。有的圣林(即degegna)用于一年当中的各种仪式,是远古时代种的。当时,盖芒特人的宗教创始人在梦中获得神启,知道了种植圣林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小得多的圣所,名叫〃qole〃,通常只有一棵树,人们相信树里住着格外强大的精灵。这些〃qole〃一般都种在高地上。大祭司说,埃凯尔村外就有一棵,我们如果愿意,可以去看看。
接着,我问他法拉沙人是否也崇拜圣林。
〃不,〃他答道,〃他们不。〃
〃是否可以说,他们的宗教和你们的相似呢?〃
大祭司睿智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有不少共同之处。〃不等我问,他又补充说:〃盖芒特人的宗教创始人叫阿那耶尔。他很久以前就来到了埃塞俄比亚。他的国家离这里很远,遭了七年的饥荒,他就带着妻子儿女来了这里。在路上,他遇到了法拉沙人的宗教创始人,后者也带着妻子儿女来这里。这两群人曾商议过结亲,但没有成功。〃
〃阿那耶尔和法拉沙人的宗教创始人来自同一个国家吗?〃
〃是。但他们各自独立,他们没有结亲。〃
〃尽管是这样,他们仍然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吗?〃
〃不错。
〃那个国家在哪里?〃
〃很远……在中东。〃
〃你知道这个国家的名字吗?〃
〃是迦南地。阿那耶尔是迦南的孙子,迦南是含的儿子,含是挪亚的儿子。〃这个族谱,这种对来自中东的先辈移民的朦胧记忆,使我兴味盎然。这种记忆还意味着一点:法拉沙人和盖芒特人的宗教发源于同一个地点。至于大祭司提到的〃迦南地〃是否就是《圣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