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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寻找新四军可不容易,巢湖四周本来土匪多,如今又是牛毛司令们咬架,乱得不可开交。何、吴二人又是历经险阻,费时月余才进入舒城县境,脱离匪乱之区。新四军第四支队在这一带活动,他们既抗日也清匪,社会比较安定。在一个大村里,他俩找到四支队某主力团机关,由一位叫汪波的组织股长出面接待,他看了郭渭川名片和名片背后几个英文字母,对两位来客特别热情,还特地要伙房炒两个菜,招待新来同志。汪波是湖北黄安人,二十六、七岁光景,可他却是1930年入伍的老红军。他介绍说:
“我们四月上旬才到皖中集结,全支队3000多人。经过五个多月战斗与发展,打死日军近两千人,歼伪清匪万余人,是全新四军战果最突出的。现在主力已经扩大到9000多人,还有些游击队,发展速度与茅山相等。我们出发前,接到叶剑英同志几次指示,要我们注意收找郭渭川同志介绍来的一批知识分子和李支队失散官兵。”
他这样一说,何、吴二人都倍感亲切。之后,接汪波要求,由何小原执笔,两人都写一份简历,写好了简历也开饭了。吃饭时,汪波又说道:
“我们支队高敬亭司令特别重视知识分子和有专长的人才,二位有用武之地哩。本团政委带部队打仗去了,他有交代,像你二位这样有才、有技的人,最好留本团工作,职务等他回来定。”
接下去他又讲起这个团许多光荣历史,无非想留住何、吴二人。这位汪股长出身于贫苦农家,倒挺会讲话,一顿饭吃罢,三人谈成朋友了。正谈着,团长杨成来了,汪波给双方作了介绍,何、吴二人也向杨团长讲几句示敬的话。杨成只用鼻音嗯了两声,便倚着老乡神柜,一只脚跷在椅子,读何小原写的两分简历。这位团长也是个青年,还生得蛮漂亮,穿一身黄咔叽制服,足登马靴,手执藤条,又戴一副小号墨镜。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国民党正规军里也少见。何、吴二人对革命部队设想得太天真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吊而浪当的团长。他看完简历,操一口鄂东土音,拉长声音说:
“二位既是旧军官,就不该到这里来,咹!我们是共产党部队,要保持无产阶级纯洁性,懂么?”
吴有才抢着说明:“我是修械工人,不是军官。”
杨成恶狠狠地说:“你修枪打红军,更可恨!”
何小原也在解释:“李支队是爱国进步武装。”
杨成发脾气了:“他们的政工队都是特务,你当过政工队副,还是个特务头子哩。现在国共合作了,我不能杀你,把你们送到支队去拘押审查!”
何、吴二人还要争辩,汪波摇手制止,他同团长讲。他也不再用敬称,却道:“老杨,指挥员不许插手政治机关事务,《古田决议》写得明白,你不懂呀?”
杨成取下墨镜瞪着眼:“政委不在,我说了算!”
“你还有上级没有?”
“我的上级是高敬亭,不是你小汪。”
“高司令上级是谁?”
“项英、陈毅,还有叶挺”。
汪波道:“你要是喝多了就睡觉去,莫在新来的同志面前出洋相,他二位是陈毅同志介绍来的。”
杨成拔脚就走,嘀哩咕噜出门而去,听不清说些什么,大概不是好听的话。吴有才气得两眼发红:“我是个老百姓,刚知道有个革命,又成了坏人,真冤枉!”
汪波赶紧作解释:“他可能喝醉了,二位莫见怪。他这人平时稀拉,能打仗,江北五个主力团长,数他年轻。”
劝说一阵,何、吴二人气也消了,准备住下,等团政委回来安排工作。三人饮茶闲谈,汪波拿好烟待客,二客都不抽烟,主人自用了。正谈着又来两位客人,都是青年,一男一女,穿得很阔,像是富户人家的小夫妻,全是骑马来的。这正是张亢和梅家桂子姑娘,张亢现在真在梅大队做了侦察队长,是带女侦察员来四支队联系工作的。他们前天来过这个团,与汪波已经认识了,何、吴二人见到阿四小老大更是高兴。闲话数语,阿四道:
“天保最担心你二位,原来你二位平安无事,我要赶快转告他,叫他放心。”
“天保现在怎样?”何、吴二位急迫地问。
“说来话长!”张亢坐下,桂子动手当招待,待奉烟茶,一面对何、吴二人说:
“我是玩把戏的出身,是阿四同志教我一些新知识,不然我还是下九流。祝娟是我的表姐,现在成了英雄,天保到茅山去了,详情不知。我俩现在是为你俩来,天保交代过阿四,一定要找见你们,送到陈毅那边去。”
梅大队与滨淮大队都是皖东民军名义,但阿四已与汪波用暗号联络过,互知对方身份。梅大队已由江南新四军派40位骨干用游击战教官名义去开展工作,这两支部队目前都用灰色面貌。梅老在苏南考察一阵,只带保镖李长山回去了,哑姑进了新四军办的“卫训班”,小保子去了服务团,都正式参加了新四军。
因为何、吴二人对梅家不熟,张亢讲得也简单,着重讲了天保与祝娟这半年遭遇,何、吴二人都难过得落泪。天保去茅山后又做些什么,阿四现在还不清楚,倒说到另外一件事。他问何、吴二人:
“有个外号叫马来亚的女大学生,二位可认识?”
“当然认识。”何、吴同声答。
“她一会就来。”阿四道,“我先来征求你二位意见,如你们同意,请汪波同志派几个战斗骑兵,连马来亚和你俩护送到江对过新四军第三支队防他,去见陈毅同志。陈毅同志是专程来做川军统战工作的,你们的事只有他能解决,信我也写好了,汪股长派兵还得拿路费。高敬亭现在处境很困难,涉及到军领导层之间的关系,他也不便找了陈毅同志反映意见,只有我这小人物来管这桩闲事。”
何小原急问:“出了什么事?”
张亢对四支队的事不甚了解,来一趟皖中,知道不少新情况,又不能全说出来,只能说个大意。
四支队究竟是直去皖东,还是留现地作战,上级也是令出多门,而且朝令夕改,甚至一日数变,弄得支队领导无所适从。其时共产党在华中组织系统也不统一,要四支队听话的人多,替四支队说话的人少,出了差错也无人站出来给四支队承担责任。江南陈、粟和四支队发展都快,皖南基本没什么发展,结果发展快反的而被扣上“人、枪、款主义”大帽子。陈毅不怕什么帽子,高敬亭可顶不住,昨天军部派工作组来,今天上午开会批判高敬亭不服从领导,高敬亭不服,正争辩着,马来亚找来了。
马来亚本名洪静,祖籍广东,出生于吉隆坡,才招来这么个诨名。她在中央大学时与何小原、祝娟都是同班同学,李支队初建时也是政工队员。去年冬,关八领导他们去武汉,过了津浦路曾遭土匪袭击,她和一位男生与大家失散。后来,他俩在含山与和县一带农村,组织游击队,搞起来300人,但没有坚强的指挥,连打几个败仗,队伍缩小了一半。他们最近才弄清高敬亭在何处,马来亚单人匹马找了来,要求四支人派骨干去,并授予他们那个小游击队正式番号。她到支队部时,恰巧杨成向支队打电话,说汪波收留两个什么样人,还添油加醋说是说徐家拿棍子赶出来的,高司令叫留,军部工作组叫赶走,又吵起来。高敬亭这个人功劳很大,也有缺点,同项英关系搞得很不好。于是阿四向马来亚讲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建议她同何、吴二人都去找陈毅,别再叫高司令为难。陈毅是军委新四军分会副书记对全军有指挥权,他自有办法……
吴有才听罢,气得跳起来:“为了找革命,受够了活罪,找到了,却是晦气!”
汪波也牢骚开了:“我们本是大别山区红28军,孤军奋斗三年,到处找不到上级,下山抗战,一下子出来那么多上级,彼此说的又不一样,真叫人作难!”
阿四劝说道;“不说了,说也没用,安排他们过江吧。我所以主张他们去见陈毅同志,还有一个目的,请陈毅同志出面解决一下四支队同军部的关系。”
汪波叫来一位干部,要他准备四名战斗骑兵,派警卫排长负责护送,发路费60元。新四军里,团组织股长又是党的总支部书记,有一定领导职权。
何小原也气恼,但没作声。
门外有马驰声,不一会马来亚来了。她和祝娟同年,也是22岁,身材与祝娟仿佛,照吴有才看,她比徐姗姗还要中看些。她会讲国语,进来向吴有才敬个礼:
“有才哥到底是工人阶级,自动找革命来了。
吴有才哭丧着脸:“找到陈毅才能算数呢!我同小广西只是吃些苦,比天保强多了,他险些被坏人打死。”
马来亚却在挖苦何小原:“天保虽然挨了黑枪,他还是一位大英雄。你十一郎么?痴情男遇上负心女,让人家用棍子赶出香房,真有意思!”
何小原红了脸:“那是杨团长胡扯的!”
马来亚冷笑一声:“我早给你算过命,那时候讲了你也不会听,吃了人家打狗棍,活该!”
她的话别人听不懂,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一个可怜的乞儿踯躅在皖中道上。他,头发脏得像一团烂草,鬓角的虱子在爬动,一件破衬衣也脏得像抹布。裤子还能勉强遮住下体,两只裤管全扯断了,一在膝之上,一在膝之下,不等齐拖吊着。一双破皮鞋,也是左露五趾,右露脚步跟。他两眼都深陷下去,也不知多久没洗脸,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臭。他在乞讨,却又张不开口,碰到好心的赐食者,也是躲到无人处去吃。
这是何小原,已然面目全非,熟人也不易认出他来。他人地两生,糊糊涂涂又走进徐家桥镇,看到区署那块衙门牌,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忿恨和羞愧催动他无力地双脚,跑入另一条街,倚着一面高墙坐下,伤心地哭起来,“参加爱国学生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