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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真美与假美、类美、伪美的甚或是微妙的差异费神?凝,是情热的结晶,重,是情热分子排列的密度,而情热产生于思考的终端,思考所得给与的喜悦。喜悦和痛楚一样是高纯度的情热,我想。
这算是作为读者的我对诗人格调的一种体验,一种品味,或许一种力所能及的猜测。但是这还很不够。诗人的多棱面还在吸引我去体验,去品味其它棱面。我们知道,彭国梁几年前就曾经致力于新乡土诗运动,读过他写的三首关于牛的诗《狂怒的公牛》、《沉默的公牛》、《进城的公牛》,不禁惊呼:中国的叶赛宁传人出现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叶赛宁那样,见到牛就脱帽致敬,他会的,我相信。现在我又读到《品味黄昏》等四首诗,我明白了:不是他要写关于牛的诗,是牛让他不能不写,牛在他心中占着这样重要的地位,牛启发他的诗思,牛调动他的情致,他于是到了创作的临界状态,他必须诉说了,于是这些诗产生了。请看:只有你才有这份闲心可爱的 牛你无视栅栏俯身的叮咛独自卧着 咀嚼黄昏黄昏是咀嚼不完的愈嚼愈多愈嚼愈浓你也懒得去管你只注意咀嚼的本身或许咀嚼也是随意的这个时候 什么风都带点红色的苍凉你总觉得该找点什么来品味一下于是选择了黄昏——《品味黄昏》很难确定,咀嚼品味黄昏的是诗人自己,还是诗人歌唱的这只默默奉献以血和汗为能源释放出来的永不枯竭的劳动力的牛,很平凡的牛?黄昏,困倦的时刻,辛苦了一天,该歇一歇了,才有这一份从容,这一份散淡。咀嚼着,咀嚼的是躯体的酸痛,还是麻木?是想从麻木里咀嚼一点感悟、一丝的甜,还是一丝的苦涩?带着这一份随意,黄昏苍凉的风倒帮着这一番幽徐的品味。诗人心情的折射,返照,或是和对方心象的复合?只知道这里有诗人——平常人的平常心发出的拉家常般的诉说,这就是诗。
《肚脐上挤出的阳光》却是一首深情的洋溢的赞美诗,然而注意,还是拉家常,还是没有那怕一点点夸张文字的痕迹。十一行诗,第一节,四行,背景,清晨,阳光“明媚的金黄”“撒在草原上”。第二节,三行,两个主角,大奶牛和大娘出场,一个动作“大娘/在大奶牛的屁股上/拍着巴掌”。第三节,四行,诗人没有出场的出场,“被人挤了一辈子”的奶牛,“在被挤的时候/放声歌唱”,说诗人出场,因为奶牛的“放声歌唱”,是“被挤一辈子”学会的,这歌唱,让诗人注意到了,于是成为聚焦,成为放射源,于是有诗,诗正当其时正当其地出来了,很天然,一首诗就这样拥抱了你,你和诗人一样理解牛,热爱牛了。
同样,在《我自从容》里,诗人只用最后两行诗激活了一个静谧的境界,境界里有飞毯似的飘升,飘升在“忽高忽低”的乌云,和“一声比一声/沉闷”的雷里面,虽然“乌云牙齿/咬住蓝天的衣襟”,“牛的脚步”依然“均匀”,只因为“牛见得多了/理解蓝天的宽容”,明白了,宽容的有蓝天,有牛,有诗人,还有我们读者,都坐在飞毯上,从容飘升,飘升。进入境界,不就是最高的精神享受吗!
说牛即诗人,诗人即牛,说牛有分身法,诗人有分身法,都有道理。再读这首《抖颤的小河》,“轭/刚刚从脖子上卸下”的牛,“就乘着鞭子的疏忽/来到了/这小河”,诗人问牛:你“不吃草/不躺在平地上沐浴风/与阳光/偏要跑到小河边/问小河/为什么抖颤”,小河只是“默默流淌/默默流淌”,诗人告诉牛:小河“它能说什么呢”,“你只要抬抬头/抬头/看看天上”,而且“最好是吃草/最好是等人来牵你/牵你/回栏”。诗人眼中的牛,牛眼中的诗人,默契,心有灵犀一点通,是诗人在问牛,牛在问诗人,是诗人在告诉牛,牛在告诉诗人,都一样,问也好,不问也好,告诉也好,没告诉也好,生活如河水,只是“默默流淌/默默流淌”,“只要抬抬头/抬头/看看天上”,不用说,天,“它能说什么呢”,还是吃草,还是等着回栏吧。善良,尽心尽力,无怨无悔。是诗人都应该有这份能耐:梦/幻想,在梦幻里品味人生,品味世间,管什么真实虚幻,只知道虚幻里有更真实,虚幻是真实所孕所生。不知我想对了没有:在这个反复里才有诗。
还要谈这首《旷野的诗》,两节,八行,这回,诗人歌唱的是羊。牛,羊,一样善良。乡土诗人的彭国梁对这些弱势生命能给与这样深刻的关注,很天然,很亲切,“月亮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出来的声音”,让羊“好奇”,于是它“摇树上的月亮/舔草上的月光”,就这么一点点,好像太短了些,同样也足够了,人和羊的温馨的相依恋,都感染了我们了。我们能懂得他歌唱的不是一道风景,这很重要。是古老的田园牧歌吗?“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穷巷归牛羊,墟里上孤烟”,不过是“下来”,是“归”,自古以来给歌唱过不知多少次了,重复了吗,太不“先锋”了吧,并不。在彭国梁的诗里,牛、羊(以及无论什么)都不是装饰。羊回到羊圈,月亮出来,给引吸住了,于是摇树,舐草,“爱月夜眠迟”,羊人格化了。他的乡土诗总是悠然,总是淡色调,但是你不能以为他追求轻快,能读出这里面的沉重份量,算你真正走近他。
还忍不住要说一说这首《夏夜》,乡土诗人倒不一定非要歌唱庄稼、泥土,这是小镇巷子,太热了,“嫂子们便用瓜瓢/把清清的水/倒在石头上”,年轻人大都让河堤和影剧院“搂住了”,“小巷便剩下蒲扇在摇/摇一些趣闻/摇一些古老的传说”,“婆婆子总喜欢/抖一点老底/老倌子也不发火/只是笑笑”,“要不是儿女一喊再喊/耽心着凉/他们硬是不愿离开/那张竹躺椅”,为的是“竹躺椅上的夏夜/没有烦恼”。这幅风俗画,诗人营造的抒情空间,几乎一点不费力地从寻常百姓的起居作息里,取下的现实生活切片,有这样丰富的内涵,这样丰富的层面,只用寥寥几笔速写式素描。平凡里的不平凡,现在可以明白了,诗意的光辉不一定要借用强光的反射,夏夜小巷的薄暗里闪动着款款人情也就是诗情的火花,拉家常式日常话语尽展诗美语言的本色,有时候,一首诗是能够给诗学提供一个出人意表的贡献,诗学的一个可喜的发现。
已经从明净,精粹,开阔,悠远,深沉,凝重谈彭国梁诗的特色,从他的乡土诗谈他的艺术个性的重要侧面了。再怎样往好里说,这些也只能算是读后感吧,很不专业,很不学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爱好者的个人性谈论。诗,这个难题,可不敢轻率碰。有一点还多少自信:是老老实实的,是写出来求教的。如果还可以噜嗦几句,就谈一谈总的印象,有几点:1。彭国梁有作为诗人的最可贵的品质;对生活的好奇心和持久的创造欲。2。因此,他似乎总是在梦幻状态里,联想总是使他陶醉,给他注入活力,于是有最佳创造心态。3。或许是先天的,或许是修炼得来,他有可贵的心智素质:机智。可贵的精神力量:幽默感。一个诗人如果笨,如果古板,那又是什么诗人呢。机智和幽默感是他的强项。4。在创造上,他有对一个诗人和一切艺术家生死攸关的分寸感,他的诗使人想到盛唐以降的绝句,诉说意图非常明确:把话语送到人们的心坎上,这就够了。可不是一朝一夕做得到的功夫,同时也说明他的勤奋和严谨。
对于彭国梁,当前他面临的创作形势应该是:怎样保持工作的勤奋,和工作精神的严谨,保持了这两个基本点,鲜明的引人注目的艺术个性才能够保持,而且能够发展。说起来、明净,精粹,开阔,悠远首先都是一种心态,都由一种心态派生,而心态是容易在外物的干扰下移动的,向有利于艺术创造的方面移动的可能性,相对来说比较微小,干扰不一定就是引诱,也不一定就是破坏性的,有时倒好像很善意,有其充足理由,不知不觉地让你不再珍惜你艺术个性和特色。明净往往容易被侵犯,明净到至纯、至清、至淡,甚至空灵,呈无防备状态,杂质于是潜入,诗人的赤子之心岂容有一丝杂质!因为在诗这里,一个标点符号都从内心来。精粹,开阔,悠远,和明净一样,从技术上看,好像也不过是极端严格的工艺流程所达到的顶端。然而在诗,却是谈不到有任何统一的规格要求,任何形式的天下通行的标准化。诗这个怪物,怪就怪在非得从内心出来不可。精粹如果是写下来了再去筛选,只能是人工的精粹,难免做作,留下斧凿之痕,不可能达到完美,虽然一般说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完美已经够难得了,但诗要求的就是百分之六十以上,每个写诗的人每写一首诗都必须接受这个苛刻。开阔和悠远同样明显地属于心态,明显地属于气质,属于品格。比如说,追求巧妙,新奇,倒也不完全是坏事,有时甚至需要,然而危险,不小心就会失足。雕虫小技,壮夫不为。小技狡猾,总是伺机害人。深沉,凝重,不用说更是来自内心,来自内省功夫。我相信对此彭国梁有充分的警惕,他正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会这样走下去。
作为读者,总希望多读到好诗。往大里说,总希望好诗多了,中国诗更全球化,受到世界性的注意。彭国梁和他的诗友们,不论那一个写出好诗,都不是那一个人的喜事,而是中国新诗的喜事,中国新文学的喜事。我们的新诗加入世界诗汇流八十年了,我们多么希望正在形成的有实力的当代诗人队伍,组成迎接今天和明天的挑战的迎战队形,我们相信,我们的彭国梁们能够做到,而且做得很出色。
《最是文人》读后
? 李红霞
胡文辉先生是近年涌现出来的新一代都市生活观察者和批评家之一。他的新著《最是文人》(安徽文艺出版社,“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