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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尉应是,“禀督主,是吏部侍郎。”
他颔首,修长如玉的指节随意地指了指那底下的尸体,漫不经心的口吻,“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将首级取下来,包好了一并带回临安,我亲自给侍郎大人送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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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妍笙心中揣了事,连带着身子也遭拖累,小小的风寒之症竟然也缠绵了好几日。这日清晨,绚丽的朝日从东方的尽头升上来,淮河上粼粼的波光也是金色的,朝晖映照下的宝船格外端肃,威仪自成,教人只敢远观不敢咂弄。
玢儿捧着碗燕窝粥打起帘子进屋,见床榻上的那位仍旧怏怏的,不由蹙眉,“娘娘,今儿还是不见好么?”
妍笙侧目看她一眼,连开口都懒得,只摇摇头。玢儿见她这副模样,只得就着床榻坐下来,从碗里头舀出一勺粥点给她喂过去,“娘娘,这是奴婢亲手给您熬的金丝燕窝粥,你用些吧。”
她却把头偏向一旁,将玢儿的手推了开,“没胃口,我头晕乎乎的,不想吃东西。”
真是个要人命的主子!生了病的人见天儿吃不下一粒米,病能好才是奇怪!玢儿心头窜起道火气,她同陆妍笙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两人比亲姐妹还亲,也不顾忌妍笙主子的身份,将粥碗往一旁一撂说:“您一句不吃就不吃了,这可是我起了个大早给您熬的哪!”说着似乎愈发地委屈了,语调里头带了丝哭腔,“这些日子我同音素姑姑为了您的病,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一圈儿了!人家做奴才的顶好就是受累,您简直是要咱们的命……”
之后的话却说不下去了,玢儿通红着眼眶把头歪向一旁,拿肩膀不住地蹭拭脸上的泪水。
听她这么说,陆妍笙心头生出几丝愧怍来,她人在病中,做什么都懒懒的,瞧什么都不称意,这些日子没少挑三拣四,这两个丫头着实是受委屈了。她摸摸鼻子,神态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门口那方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凉语气不善,“掌嘴!”
妍笙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严烨沉着一张脸,打起珠帘缓缓走了进来。
玢儿见了他,吓得魂儿都飞了,双膝一弯,抬起手一下下地自己抽耳光,边抽边说:“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他面色阴沉,垂眸端详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口里轻描淡写说:“我原以为你是个伶俐人,却并不是。娘娘跟前儿尚且能这么放肆,背着还不翻了天?我岂能容你?”
玢儿闻言哭得更厉害,“厂公,奴婢只是忧心娘娘的身子,旁的心思一概没有的!厂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见她哭得可怜,陆妍笙有些坐不住了。她皱着眉头看向严烨,心头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这人
还真是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玢儿左右都是她的丫鬟,这人大清早地上她这儿来训她的人,不是找茬是什么?因沙哑着声音道,“厂公,玢儿是我的人,既然我能容得了,旁的人容不容得了都不妨事。”
听出她语气不佳,严烨挑高半边眉毛,“这么说倒是臣多管闲事了?”说完勾起唇笑了笑,睨了跪在地上的玢儿一眼,“娘娘宠着你纵着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玢儿涕泗纵横一片,“是奴婢不懂事,往后再也不敢跟娘娘这么说话了,厂公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再不敢了!”
他是来看她的,平白为着个奴才耽搁这么久,怎么算都有些划不来。严烨略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罢了,娘娘是个善心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是再有下回,我看你这舌头长着也是白长,拔了倒清净。”
玢儿如获大赦,诺诺地谢了恩便退了出去。妍笙瞧着玢儿落荒而逃的背影竟然有些心虚,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真教人不知如何自处。
严烨却很是适意的模样,兀自端起一旁的燕窝粥挨着她坐下来,口里道,“还热着呢,来,我喂你。”说完便将勺子贴上那略苍白的小巧唇瓣。
她皱着眉头躲开了,“没胃口,不想吃。”起先玢儿都没能让她吃下去,遑论他了!有句话说的是看着倒胃口,简直同这会儿再适宜不过了。
陆妍笙不给面子,严烨这回竟然也没有迁就。他才将转晴的脸色又阴下去,声音略沉,“乖乖把粥吃了,不吃东西身子好不起来。小毛病拖久了也能成大祸,今儿我心情不大舒坦,别惹我生气。”
他语气里头带着威胁的意味,陆妍笙见他面色不善,心道若真将他热闹了恐怕对自己不利,因张开口将勺子里的粥吃了进去。
就这么一来二往地吃了好几口,他拢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几分。喂完粥,他又取过巾栉替她掖嘴,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温柔细腻的举动,竟然让她有刹那的失神。
现在的严烨这样人畜无害,微扬的眼角温润优雅,这副人模人样的嘴脸,怎么也没法儿和那些罄竹难书的勾当联系起来。可事实却又血淋淋地浇在她心头,告诉她眼前的所有都不过是假象。
冷不丁的,他朝她靠近过来,她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一个轻轻盈盈的吻便落在了嘴角边上。干净美好,没有沾染任何情|欲色彩。
她被弄了个面红耳赤,拿脚蹬他,瞪着眼睛怒叱:“往后你再这么,我喊人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威胁!严烨被她逗得想笑,慢慢唇角果真勾起一丝笑来,“怎么?你吓唬我么?”
他有恃无恐,这副奸诈的样子教人恨得牙痒痒。陆妍笙有些挫败,忽然又想起来自己不该这么反应才是,她不是要勾引他再杀了他么?怎么把这头等的大事儿给忘了呢!她懊丧起来,方才的反应太过激了,这会儿想补救也不能够了吧……
她这厢怏怏不乐,严烨那头却忽地开了口,他墨玉般的瞳孔里头仿似流淌着碎金的光芒,朝她意味不明道,“卿卿,过来。”
她不明所以,朝他那方挪了挪,疑惑的模样,“怎么?”
他却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来,箍住她两只挣扎不休的纤细手臂,“太子来逍兴了。”
陆妍笙蓦地楞了,“什么意思?”
他眼底深处带着种莫名的热切,微凉的指尖从她的额头直直滑落到□在中衣外头的精致锁骨。果然是个尤物,难怪花名远播的景晟能对她惦念这么久。
她被他的目光瞧得发毛,一把将他的手拂到一边儿,追问道,“你说景晟来了,是什么意思?”
他神色冷下去,唇角的笑意变得嘲讽,“还能是什么意思?他奉了皇后的懿旨,专程来迎你这个‘母妃’回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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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涎三尺
宝船抵临逍兴的日子;天公不大作美。挂串子似的雨珠往下落,大淮河上萦绕着一层迷蒙蒙的雾霭。几只斑鸠从天而降;落在草垛子里;刺溜一下钻进去,留下几个黑乎乎的窟窿洞。
陆妍笙的面色仍旧不大看得;教玢儿扶出舱房时还有些腿摇身颤。然而虽是病中,有太子亲自来迎,该有的行头一样也不能少。她点绛唇描远山黛,盛装加身;绛朱色的飞凤袍;外罩一袭锦云披风;成色崭新纹路精细;是上好的苏绣。
原是苍白的一张脸;因着胭脂的点缀竟也显得红润起来,看着像病态的红晕。秋水样的眸子是朦胧的,看人时总像沾着泪光,平添几分娇弱的美态。
音素在边上撑伞,妍笙扶着玢儿的手立在甲板上,打眼朝下方的何阳渡上看一眼,目之所及尽是人。攒动的人头里,有个人格外扯眼。那人在前排立着,被一众贵胄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身量高条锦衣华服,发上竖着白玉冠,俨然风度翩翩。
是景晟太子。她心情本就不佳,这会儿又瞧见那色胚,更觉怏怏不乐。
将巧的,在渡口上候着的景晟似乎也瞧见了她,柔弱纤细的身条,完美精致的五官,指若削葱根,面若含朱丹,教那微风细雨个框进去,像一幅笔触细腻的丹青。这么一比拟,景晟觉得自己果真有眼光,连带着目光也跟着炽热起来。
这美人儿走了将近一个月,他原以为不过一时兴起,看不见了却开始牵肠挂肚起来。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越容易得到越没趣儿。陆妍笙姿色惊人,出身也高贵,在景晟看来,嫁给了他父皇简直是暴殄天物。他心下琢磨着,若是将来父皇仙去,他便能毫无顾忌地将她收入后宫据为己有。只是明目张胆地来恐怕不妥,朝堂上的文臣舌头毒,恐怕遭人非议,到时候恐怕还得劳烦严烨想辙子。
那头太子在暗忖,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了主意要把陆妍笙弄上自己的御榻了。
陆妍笙对他龌龊的心思浑然不知,她身子还未大好,走起路来仍旧有些晕眩,忽地喉头一痒,虚倚在玢儿肩上微微咳嗽起来。
木梯子从宝船上徐徐地放下来,落在码头上,沉闷异常的声响。码头上的一众人不约而同顺着梯子往上去,忽闻那头脚步声大作,是皂靴踏在厚木板上的声响。再扯长了脖子瞧,梯子上下来了一帮穿玄色公袍的东厂人,领头的人唇角含笑,一个眼波流转时如风如月,他撑伞而来,白玉扳指间或淋上几滴飞溅的雨水,叮叮作响,当真风华绝代。
下了梯子,边儿上人过来接过他的伞,立在一旁微踮着脚给他撑着。他眉眼有笑意,朝着景晟微微揖手躬身,“臣给太子请安。”
景晟等了好半天,见从船上下来的是严烨,不由有些尴尬。他抬起只手放到唇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一边儿说着“厂公免礼”一边儿不住拿眼风儿瞟那木梯子,神情有些焦急。他张口就想问贵妃,又碍于边儿上尽是外人,只得悻悻作罢,转了个话头,绷着脸皮端上架子,朝严烨说:“这趟差事办得好!老祖宗同我知会过了,等掌印回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