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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觉得我很傻,读书一定也不用功,连闻名天下的剧毒都不知道?”
这个笑比泪更刺眼。她在他怀里,浑身发抖,从未有过的凄惶,这时他多希望他不是那么爱她,不是那么了解她,可是偏偏他能感受她的一切痛苦,这才愈发令他痛不欲生。
眼眶蓦地赤红了,他抚她的背,指尖带着几不可察的轻颤,他喉头在哽咽,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朝她温声细语地说:“还说自己读书用功,万物相生相克,你难道觉着舍陀罗就没有解药么?卿卿,你的眼睛会治好的,你相信我,不择一切手段,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他这么说,让她的泪流得更加汹涌。
因为看不见东西,反倒令其它的感官
格外灵敏,她摸索着抬起手抚他的脸颊,“可是若治不好呢?若是我真的就这样瞎了,那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呢?”天哪,若是从今往后她的天地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她根本无法想象今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她惶惶不已,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严烨是那么骄傲完美的人,过去他说爱她,会一直保护她,她太了解自己,没有足以与他匹配的头脑与智慧,或许他能这样对她的最大原因便是她的美貌。她是大梁闻名遐迩的美人,可如今呢?她成了一个瞎子,今后连照顾自己都没有办法了,她只会是一个累赘,一个负担,难道他对她的心还会如初么?
她没有那个自信。
然而他语气却强硬了,夹杂几丝不容置喙的绝决,抬高了音量朝他道:“什么怎么办?即便你的眼睛治不好,你也无须惧怕任何事。更何况我已经说了,我会为你找到解药,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她的情绪却激动起来,冲他扬声道:“你总说会治好我的眼睛,你知道毒是谁下的么?你知道问谁去讨解药么!”
她有些失控了,严烨低低叹出一口气,伸手拢她的双肩,这样的瘦小孱弱。她是那样娇弱美好的存在,如今却要承受这样的苦痛。他心痛至极,他从不愿将她卷进这场纷争中来,然而却偏偏有人来利用他对她的爱情,从而致使她遭受这样的伤害。
最担心的事仍然发生了,他的软肋成了旁人拿捏他的手段。从知道她所中之毒乃舍陀罗起,今日的事他便已经能猜出大概。司徒彻钻了他料理太后身后事的空子,对她下了毒手。他懊悔异常,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面上忽地一凉,他只觉得视线有几分模糊,将她的双肩按进怀里抱得死死的,声音在颤抖,“卿卿,若可以,我情愿如今看不见的人是我。”眸子抬起来看向远处,他吸了一口凉气徐徐吐出来,神色骤然变得阴冷,“你放心,有朝一日,他们欠你的债,我会为你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她有几分惊诧的模样,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是何人所为,因哽咽道,“你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么?”
他冷然一笑。当初选择同汉南合作,便是看中汉南的国力。而愈强,也意味着胃口愈大。司徒彻的手段没有半分的高明同磊落,却恰恰捏住了他的七寸。用陆妍笙来要挟他,天底下恐怕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用。
他紧抿薄唇,抚着她的长发缓缓道,“这些都无需你担心,一切交给我。”又唤了桂嵘入内,吩咐道:“那两个太医知道太多,不能留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霸王票,求花花,订阅掉的严重,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
☆、暮暮朝朝
盛夏的天,日光明媚异常;透过窗扉穿进来;洒在陆妍笙的身上。然而无法让人感受到温暖;哪怕一丝一毫。
她被严烨抱着坐在他腿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胸前。他面目沉冷如冰;将她牢牢地搂在怀中。桂嵘抬起眸子觑一眼两人;他们的姿势说不出的亲昵,却透出几分诡异的和谐美好之感。
这时严烨又沉吟道;“去告诉姚尉同秦铮;娘娘眼睛不方便;这段日子我会一直呆在永和宫;要披红的票拟往后都直接送到合欢堂来;至于厂子里的事;若非伤筋动骨的大事,都可由他们商量着拿主意。”
桂嵘在心头咀嚼这番话。师父这话是出于真心亦或试探教人无法分辨,他神情漠然面无表情;小桂子思来想去好半晌,诺诺道:“师父,府衙同永和宫离得也不远,徒弟腿脚麻利,一天来回几趟地跑也没什么打紧。不管是宫里还是厂里,都须臾离不得师父呢。”
闻言,严烨侧目看了一眼桂嵘。这鬼小子真不愧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心腹,到底还是能体察他的几分心思。他唇角挑起一个淡漠的笑,“既这么,你自同两位掌班交代便是。”
桂嵘深深揖下去,口里应个是,朝他道,“师父的吩咐徒弟记牢了,徒弟先退了。”说罢便猫着腰恭恭敬敬地旋身退出了寝殿门。
听见宫门被合上,妍笙方从他怀里抬起头,她心底的情绪百感交集极为复杂,沉吟半晌,因睁着迷茫空洞的双目说:“厂公,你要处置两位太医,是不是担心他们泄露什么出去。”
修长白净的指节一下下地抚着她的背脊,他因为那个称呼略微蹙眉,又似乎装糊涂,语意不明说:“泄漏什么?”
陆妍笙皱起眉。在他心里,她一定属于笨得无可救药的那种类型,其实却并不然。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一件件串联在一起,其实并不难想明白。她神色有几分凄凉的意态,朝他说:“你总觉得我又蠢又笨,其实并不是。许多事我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没有去想。”
其实她在许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机会给她当头棒喝,如今中毒成了个契机,仿佛为她拨开了层层迷雾。
严烨听她这么说,语气禁不住柔和起来,俯身吻了吻她的左颊,带着笑意道,“又蠢又笨么?其实有时我真的这么认为。”说罢微微一顿,问她道,“你说我担心他们泄露什么?”
此时的妍笙已经完全地平静下来,她眨了眨眼,平淡至极的口吻,轻声朝他说:“你同汉南早有勾结吧。”
不是一个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眼底的神色微变,却并不反驳,只是垂着眸子淡淡地望着她,“继续。”
于是她又道,“你加害皇上,设计陷害前太子,除掉太后,是为了让大梁天下大乱。你一直在为汉南出力,你希望汉南攻梁,最好是一举灭了大梁。是么?”
看来这丫头还不算太傻。严烨的薄唇抿出一个淡淡的笑,伸手将她耳机的发丝捋到耳后,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过她娇嫩细腻的耳垂,“说得很好。”
她一个颤栗躲了躲,没料到他会是这样一个反应。在她的预想中,他也许会矢口否认,凭他的口舌,将她的所有论断推翻简直易如反掌。又或许会恼羞成怒,因为她将他阴暗的心思赤|裸|裸地袒露到了阳光下。
然而他着实出乎她意料太多——说得很好?这算什么,是在夸奖她么?
陆妍笙蹙眉,“你不辩解么?”
他低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有什么好辩解。”
她愈发不解,既然这么说,那她的推断就没有错了,她看穿了他的心思,以严烨的性格,难道不该气恼么?又问:“你不生气么?”
他将她拉过来贴得紧紧地搂抱着,修长的指一下下地顺着背部柔美的线条往下滑,“为什么要生气?”
这倒叫她无言以对了,索性也不再在这桩事上多做纠缠,又说:“我不明白你对大梁的憎恨从何而来。汉南许了你多大的好处?帮助汉南攻下梁,他们会封你极大的爵位?”说着又觉得这个理由简直可笑,他分明已经提督东厂,执掌大梁朝纲了。
他眼中的神色却黯下去。对大梁的憎恨从何而来?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骨子里的憎恶,对大梁,对李姓这个家族。家仇国恨不共戴天,早已深入他的骨血难以拔出,从他降生在世上的那一刻起,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复国。
要不要将一切都告诉她呢?他有瞬间的犹豫,垂下眼打量她,这样脆弱渺小的一个小东西,锦衣玉食尊养大的沛国公嫡女,从相识到如今一直在他的荫庇下生存。其实他完全有那个自信,若是离开他,在这场惊天的祸乱之中,她同整个陆家都无法幸免。
严烨沉默半晌,回答她,“卿卿,我其实不姓严,我姓万俟。”
听了他的话,陆妍笙霎时怔住了,愣愣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万俟?她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两个字。
万俟?万俟!她知道这个姓氏,那是前朝大胤皇室的姓氏!她的面上呈现出一种惊恐的神态,唇瓣都开始微微地发颤——他是前朝大胤的皇室人?
仿佛一道光从万丈乌云中倾泻而出,一切的疑团似乎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所有的所有都有了合乎情理的答案。
难怪、难怪他这样憎恨大梁,难怪他要这样毁灭大梁!
她动了动唇,声音出口是颤抖的,仍旧抱着一丝不可置信,“太|祖皇帝分明曾下令,诛杀尽一切万俟族人……”
他唇角绽开一抹讥诮的冷笑,“可见苍天有眼。一切都是李家欠我万俟家的,今时今日,是将一切都归还的时候了。”
这语气之中的冰凉彻骨几乎要寒透她的心扉,陆妍笙有些惊惶——事情的走向到了这一步,教她感到无所适从。严烨摇身一变成了万俟烨,他是前朝大胤的皇子,他要复仇灭梁!
她的面容惨白得无人色,他看了有些不忍,拢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卿卿,别怕,一切的风波都会过去的。我会护着你,连同你陆府一家,无论发生任何事,必保沛国府安危无虞。”
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轻颤,她道,“我是梁人啊,我是梁人,你怎么能灭我的国……”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冷声道,“梁人还是胤人不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