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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讨厌意外。虽然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他也讨厌变数,特别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能够事事多料于先手的变数,不免特别留了心来。更该死的是,这人还与旧朝的李家关系亲近,手握重兵,对前朝来说并不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所在,现在不予信他,不等于将来也一直不会相信他。
后来又知道,而史朝义率领的负责攻略河南的大军,居然会被一支以外出现禁军被缠住,费了老大工夫和代价才击败之,困守在卞州,却也因此无法按时前来会兵,以至于未能完成合围官军的最后一击。
一切的因缘际回会,竟然都错杂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位可没那么容易,再把他变成第二个安思顺
(安思顺,前朔方节度使,提拔郭子仪的前辈,因为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在事前屡屡示警说安禄山必反,后来安禄山真的造反了,他又因为和安禄山是族兄的身份,再加当权的都元帅哥舒翰又与他不和,被朝廷削夺权力,以通敌名义赐死)
……
被执送出来,随行的大燕行军司马周挚突然开口
“宁公公”
“恩……”宁之远抬起有些麻木呆滞的面容,这些日子见识过这些人凶狠残暴的手段后,就已经不抱什么周善全身的指望了。
“想回……那边去么?”
“这……卑……卑,身不敢”口中虽然这么说,他原先死气沉沉的表情却有些活络起来,难道这又是一种别样的试探。要知道这些胡人最喜欢,将抓来的人相互斗死取乐,或者是象那猫捉鼠儿一般的,先纵逃后逐戏而杀之。
“放心,我家大王,不但要送你回去,还要送公公一桩大富贵呢?”
“什么?”这下他真的惊讶了,不过随即想明白,这些胡人素来不会做无益之事。
“当然了,需要公公作出一些配合的行举,依照行事”
“……”虽然宁之远依旧被震惊的说不话来,但是周挚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要知道……公公的自白状,检举告求书,还有亲眼见证公公弃暗投明的俘虏,大王都好好留着呢,相必边令诚的下场,公公已经知道了,据说哥舒旧部的那些人,把他埋在粪水,活活溺死的……”
周挚每说起一分,他面色就欲变难看一分。
虽然是近乎让人窒息的震惊和恐惧,但周挚的话语,还在他心中成功的撩起,活下去的欲望的火焰,难以遏止的充溢了整个胸膛,不由将拳头捏的发白,又轻轻放下
“那……要我做什么……”待他重新轻轻抬起头来,眼神中已经有一种叫做执然和狠绝的东西。
周挚满意的笑了笑,这一个典型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小人,先给予恐怖和绝望,摧毁和消磨其意志,再透出一线生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没有什么不可出卖,用的好的话,胜过十万强兵的,挥手招来左右。
“先带公公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呆会发生的事情,还请公公做个鉴证。”
【河北篇】第二百五十二章 雷凭凭兮欲吼怒
平凉行在,沉郁的气氛想胶结不去的阴氲,笼罩在花树繁荫的宫室间,虽然河北六十万官军战败的消息还没传开,临时小内朝上,今上当场突然昏阕的消息,却已经让内宫的人嗅到了不详的味道。
一个身穿紫衣的内官,忧心重重的描漆朱瓦的侧门走出来,穿堂过院,以便小心顾看了左右,直到一处才停下,才对看门的小黄门稍稍示意,闪进一间听值的签押房。
房中正烹着团茶,浓郁的雨前新茶香四处弥漫,淡淡的白气中。
房中数名如雕塑半静坐的宦官,随便拿一个名字出去,都是那些外臣,要小心客气奉承着的角色,对着加入近来的内官,也丝毫不假辞色。
“听说河北大军尽没,太子下落不明,今上问讯气急昏倒”进来宦官
“太医署虽然已经看过没大碍,但依旧是戒忌激。”
“今上的龙体,这些年累心劳神,大不如前了”一个细柔但显的相当谨慎的声音
“内丞……我们当早做打算”
“乱说什么,朝廷大军失利,却是件大事,不过逆贼要想杀到这里,还早着呢?”另一个粗一些,透着老成的声音道。
“现在朝中局势不明,我辈,更因坐观其变才是……”
“坐观、坐观,那么还要坐什么什么时候”又一个阴柔的声音暴躁起来,象困兽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咋们的富贵前程,可不是坐观来的,陛下龙体有事,我们当何去何从,难道就这么听任之……”
“现在太子正失陷在外,生死不知,而张娘娘为了立后之事,正在朝野上下造势不止,想必毓秀宫那里,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只怕有人开始活动着,要劝进继立了。”
“那又如何”还是“在没扳倒,那位李白衣之前,这娘娘都不是与我们一路的么?”
“今不比往昔,这位娘娘膝下,虽然没有年长的皇子,但是近来却和越王走的近呼,赏赐饮食珍玩。”还是那急迫的声音“太子情况不明,一旦有什么变故,到时候还有我辈的容身之处,也很难说了”
“几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据说连举河南之兵北上赴援的梁疯子,也兵败陷于卞城,近期之内,朝廷眼看再无可战之兵了……这局势不知道要败坏到怎样的地步”
他们想到那些相爷出来的时候,各个面色如土一样难看,那些舍人、从事更是人心惶惶的摸样,不由纷声叹了口气……
一个声音重新小心的开口。
“如今,管崇嗣率神武军从征太子在外,神策七营,只剩下三营,将军成如寥在外坐镇长安,如今行在,就是剩下的英武军,内射生使程元振,其中至少有八成可以听我们的召唤,再加上飞龙六厩的押班,五坊的健儿,也能调动一些……其他的南军所属,都是富贵出身的勋策子弟,实在不成气候,我们可否未雨绸缪……”
“你忘了还有个羽林军,虽然只是残编,但毕竟是随今上征战出来,中郎将皇甫皋也不是善与的角色,此君一向态度不明……还有那些勋臣的家将护卫,合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还有殿中的袁思艺,他可是太上时期的老人,还有宫台省的内常侍啖庭瑶,哪个都是省油的灯,我们有打算,他们企没有,,还有那些秘书省学士们,他们虽然没有兵,但是有人望和言路,若伉成一气……”
一个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
“是谁让鱼二监军在外,他是您厩下的门人,却似乎抱上东宫的大腿,真是失策了。”
“总比某些私卖官诰的家伙好”
“你……”
“都闭嘴,鼠目寸光的蠢材“这个声音一出在这些人中,似乎甚有权威,左右顿时噤言
“河北一败,天下震动,不但西边的那些强藩要蠢蠢欲动,北边只怕也要多事了,还有南边那位垂养的心思也难以琢磨……,若是这大厦将倾,我们的立身之基都不覆,还来什么富贵前程”
最后一个声音相当坚决地道。
“全给我下了禁口令,打上十二分精神,在这节骨眼上,朝廷有事,大家都不会好过的,各自把手下儿郎,给我盯紧了,不要给人生事的由头”
待他们神色各异的相继散去后。
“一群竖子,不足谋呼”低沉的余音袅袅,从角落阴影里的最后一个人,口里飘出来。一名生的孔武有力,跨刀佩符的年轻宦官,掀帘而进恭立在他身前。
应着那一现的天光,可以看到这位一头皓首如雪,却是当朝第一号的领军内宦,身兼太子家令、掌五坊诸苑十数司事,判天下兵马元帅府行军司马——李辅国。
“元振,军中的事情,还要你多担待了”
“李公抬爱,不敢当”
“恩结人心所需,尽管来内省支取,,哼哼,自从改易宫市制度,那些家伙也很弄几个钱,也得叫他们出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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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州,夜里刚下过雨,大大冲淡了笼城战中反复争夺撕杀的血腥和焦臭味,晨雾正在散去,喧闹声正在渐渐的淡下去。
一膘人马奔尘滚滚的冲进半升的门道,人人浑身浴血,却满是兴奋的得色。城头上顿时小小沸腾起来。
“回来了”
“快放闸”
框铛声中厚重的铁闸,缓缓降下,随后一拥而上,用准备在门洞两边,载满条石和大砖的推车,将其彻底顶死。
蒙蒙的夜雨,也是夜袭的好空隙,自从史思明来了以后,这些史军的花样就更多了,到了夜里也不安生,轮番在诸门前鸣鼓大做,用的是疲兵之法,因此龙武军也礼尚往来,时不时派敢死之士,挑选一个方向出去夜袭,杀人毁鼓夺旗,虽然这么做对叛军整体,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但却可以振奋士气。
领头的一员披甲的大将,丢下手中沾满血污的旗帜,登登登顺着细长的城阶,大步跨上城来,
铠甲上尽是湿淋淋的雾气和血滴,对我半膝拱手一礼,哑着嗓门道
“幸不辱使命”
“做得好”我赞许道,
“不过,夜露清寒,出了身大汗后,还是先下去喝碗姜汤,换了衣裳把,再来秉事吧。”
“我可不想,连叛贼都没击败你,却因为病通少了一员可用的大将”
“是!”听了这话,他坚毅如石头雕塑的脸,也不禁稍梢露出一丝生动的颜色,领命下去。
他叫李处崟,乃是崔光远的原来属下,由于崔光远是带着追随者,加入龙武军的,因此象原长安令苏震,判官王伯伦、从事李椿,校尉花惊定、严侁等人也在龙武军中效力,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