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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由被吞并的多个国家和民族而组成,生产方式有游牧,也有农耕,在地方上也保持了相当部分原有统治模式,象高地部落盟会制度,和低地接近汉境的节度使、军镇的等名目,也同时存在)
锡岱主叫锡嘉措,则是罗些川外十岱的总笼官(军法监察官),他的家族与王室有很远的血缘,也是赞普五大妃之一的侯选家族。
迷猎大却措是红山宫里众多的侍从长之一,他在四人中品阶最低,却担任的是红山宫里负责物料给付和接受贡物的肥缺,因为他的家族虽然历史不长,但他却有一个好兄长,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乃是吐蕃东境边帅之一,前押军大将浪些纥夜悉猎,因此在他家的库房里,也常常堆满了来自四域八方,高地低原贡献的物产和珍奇,他也是此堡的地主。
这些人年纪都不算老,在家族中也不算很重要或是不可缺,因此有大量的闲余,因为相近的志趣和爱好,常常相邀聚集在一起涉猎游玩,此次吐蕃大会盟提前结束后,老一辈都回到自己的领地,但这些人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应地主迷猎大却措,之邀留在了物产丰美的罗些城附近的庄园里,享受高原最后一点秋狩的时光。
虽然他们常常做一些违反大弗庐禁令的事情,但他们的身份加起来,倒也不畏惧城里那些为大弗庐之命,察举贵家风纪的执吏和密探。
“一早就听见雪听鸟(猫头鹰)在山头叫,原来是远方来贵客了……“
“索迭,你今天又有什么新的惊喜给我们”
被称为索迭的来人,不停的摊手鞠身。
他只是来自容秀川的外姓小领主,据说祖上有吐谷浑王家慕容氏的血统,自从末王慕容室钵恒奔唐后,王室的另一只在留在故地归附了吐蕃,但很快也被执政大小论剥夺了军队、臣子和部众自此消亡,变成众多游牧的中小部落之一。
作为一个等级森严的多民族王国,以血缘和功勋来决定,越接近上等姓和内族的就拥有越多的特权和优待,而从血缘和族类上离统治核心越远,或是新附时间越短的下等姓和外系部族,受到的盘剥和徭役就越重,光靠放牧是不够的,因此多少有其他营生的门路。
本来按照由远及近的尊卑等秩,这些雅砻出身的上等姓,应该是看不上这些下种姓的羌种贵族,但是他的领地和庄园,靠近黎域和汉地之间,因此商旅往来频繁,常常能提供一些消闲解乏的新奇稀罕事物,因此也攀上了这些贵人做靠山,常常借助他们的庄园,做一些过境中转的事情。
虽然那位马向一直在宣扬和鼓吹要抵制唐物,避免雪原高地的勇士,被这些奇巧的东西玩物丧志,消磨了武勇和血性,但是稍微有一点门路的贵人都知道,连马向最宠爱的姬妾,也用的是唐绸,王国与汉地的战事打了几十年,版图也一直在扩大,但唐物的供应一直没有断,只是提供的对象,由下等姓的羌人变成了黎域人而已。而且这些年是越禁越多,谁家库房里没有那么十几件,几十件的私藏。
甚至象那些骄奢淫逸的唐人一样,养成一天数餐,借着各种名目和节庆,彻夜笙歌欢宴不止的习惯。
难道马向的禁令一下,就要让这些已经用贯了华美而舒适的饮食和穿戴的贵人们,重新回到雅笼起家时代的旧俗去,与那些卑贱的奴隶娃子一般,穿麻衣跨兽皮,骑无鞍马,用粗陶木碗喝水么。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因此,他们可以毫不介意的在自己的庄园里关起门来,在家养的奴隶和仆人的环绕和包围中,照样享受和使用唐物带来的好处,然后在外面做出一副甘于清苦的姿态。
因为靠近王城的缘故,罗些川上分布的庄园和堡寨,并不象远地的那些地方领主们,需要相互提防历史上旧怨和仇家攻打、突袭,而把家族居住的堡寨变成防备森严的工事,但鉴于历次以王城为中心的上层动乱和反复,修一个坚固而舒适的安乐窝,就成为家族延续的一个重要指标。
但在堡寨之外广大草原上,来自马向家族的密探和大弗庐的巡兵,还是需要小心和重视的对象。
自从马向和少王相继离开,回到下茏夏宫去后,罗些城中一度弥漫的紧张的气氛,才算稍稍平息一些,因为,前些日子里,罗些城中还是暗流涌动,各种谣传四起,很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却难得平静的诡异气氛。
先是据说包括从奴隶娃子到宗家贵人在内,好些人都看见天雄大王(松赞干布)的英灵,白日里在红山宫里出现又消失,又传说始祖南波赞普在许多归人中入梦,说今世的少王,将是比天雄大王更伟大的人物,要知道这对那位一直抓权不放的执政马向,可意味着什么。
然后是什么红山宫夜现红光,什么前象雄王邸的大鹏金翅鸟画像变成活物飞走,什么法王洞里的白象流下血泪,天葬场上,风吹日晒几十年都不掉色的笨教八部鬼神画像,突然一夜之间的面目全变成一片空白……
林林总总的奇异事件,在罗些城里此起彼伏,哪怕禁卫六岱的卫士到处搜捕可疑人士,马向又从祖山请来笨教的大宗巫连做了几场声势浩大的法事,也无法遏止这种异变,一时间人心煌煌,都说是废佛亵神引发的天兆,更有虔诚的贵姓在暗中流传说,要将埋进祟土里的佛祖像,挖出来重新供奉,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
不过这一切已经随着马向和少王的远去,似乎又重归了平静。那些草木皆兵的抓捕和戒严,也停息了下来,所以他们可以在这里悠闲的享受早茶悠闲的时光。
“该死的索迭,你上次给我的那种,能让人浑身清爽欲飞的天竺神水还有么……”
“不要说你的神水了,上次那西域神油,害的我家丹住老大人,腰都弯不了,只能从卧房里抬出来……”
索迭嘻嘻一笑,不慌不忙十分熟捻的坐到毯子,接过一碗滚热的牦牛奶子,润了润喉口才说
“这可是冤屈了我啊,老大人一生征战,身上伤创无数,本来是用来镇痛解乏的油膏,谁知道他全用来宠信那些姬妾……”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
他笑的象一个尽职的推销员,
“我带来了黎域的那些君王们正在秘密流传……一个神奇宝物”
索迭十分神秘的掏出一个扁长的对开银盒,露出金黄色的药膏,用一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勺挖出那么一驮,顿时一种沉厚馥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忍不住抽动鼻子深吸了几口。
“什么宝物……不就是新品的香药么……”
他放低声音用一种沉重的语调说。
“这可不是寻常的香……能让虔诚之徒,白天就能见到天国的神药……据说是用了来自天竺的鸡结香、龙眼香等十几种香药制成,出自东天竺那烂陀寺的高僧密传,花费数十年,才新配成的奇香秘药……极其珍贵,就这么一方,还是有价无市,没有非常的手段……”
“最好能在佛堂中用,据说可以有神奇万化之奥妙……
“直接放到鼻下吸用,自然效用最好……不过列位大人,还是初次使用,怕有些不适……烧做熏香的比较好……”
……
既然说的如此神奇,这些享受消闲时光贵人们,也不介意放下早茶后例行围猎的日程,试一试这新来的香药。
作为家庙的一部分,小山之顶上也有一座半石窟半土坯,方便女眷就近供奉的小佛堂,各色金银器皿,形态万千的青铜佛尊,层层星点的酥油盏和堆如小山的供物,却是麻雀虽小一应具全。
在唐式的镏金兽吞铜炉内,点上这种被称为天国之光的香料后,放下帷幕让香气充分充斥了小小的空间后,这些贵人才鱼贯而入,斜躺下来享受。
随着香烟袅袅,一种发子骨子里的困倦和舒适,一点点的从身体升腾起来。
慢慢的,描写先人武勋的壁画,似乎逐渐变的活灵活现起来,那些披甲执兵的武士,也纷纷走下壁画,演变出种种兵戈武战的情形,让人热血沸腾……
还有那些梁柱间描绘佛典故事上的姿态万千的飞天神女,也变的面貌清晰千娇百媚,在无尽的香花如雨和华光天音中,漫天飞舞着一点点裙带飘散,裸忱袒露出婀娜动人的身资,挥舞乐器、法器、莲花、璎珞,轻吟浅笑动人心魄的环舞在空中,近若咫尺,又仿如天涯,伸手欲抓却始终抓了空,空气中尽是充斥着她们曼妙的歌喉和声乐,那是媲美迦陵陵加一般的天籁之声,直让人顿时让人迷醉的不想醒过来。
更多的宝冠华盖的神人,从雪山,金光,光焰中,从火一样的云霞,那些从那些僧的描写的天国中,纷纷走出来,或慈笑或威悚,让人欢跃无比的只想手舞足蹈上前迎接,或卑微虔诚的只想五体投地的膜拜歌颂,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喉咙干枯的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那些神人在宝抡云车莲华,簇拥着走到眼前……
“老爷,大人不好了……”
突然帷幕被拉开一角,冷空气一下打破了佛堂中,正当玉体陈横交织盘错旖旎而迷幻奇丽的气氛,随后一声怒吼暴起。
“该死的奴才,你想做什么?”
来人又被一脚揣飞出去,却有一咕隆连滚带爬回门口,
“我让你去和野狗做伴”
趴在门外的来人不敢争辩,只是颤声道
“庄子出大事了……”
已经是正午过后的日头下。
任由同样衣裳不整半倘着雪白胸脯的侍女穿着袍子,将代表身份名位的天珠、绿松、珊瑚制成的珠串、银章和头饰套到身上,丝毫不感觉到饥饿和疲惫,但眼神还有些迷离泛散的迷猎大失措,面色铁青的训斥着跪在脚下的内堡老管家。
“看你吓成了什么,被猎人追破胆一头插进雪堆里的可怜松鸡么……,难道是穿虎豹衣的五方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