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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家亲戚啊……”
魏方晋叹了口气正色道。
“家兄蒙难的时候,县下满是落井下石谋夺家业的人,家里多亏得了在狱里当差的这家远宗知会,我才脱身出来,远走他乡……”
“如果老魏有心照顾这个亲戚,也不妨赏口饭吃好了……”
我想了想说。
魏方晋现在手头有一个大项目。
乃是剑南、江南的钱庄联合,现在正在西北推行一项半公开的特殊业务,主要是向边军及边军的家属,世袭军户等背景的存在,提供长短不等的小额垦殖性借贷,以资助他们扩大垦边的计划,其核心的内容,就是推广土豆、地瓜、玉米、高粱等这些耐贫瘠耐旱寒的高产作物,以及配套新式农具、农业技术,以提高当地的生产生活质量。
理论上,当这些作物形成产业规模后,将大大缓解边军驻屯的压力,减少了千里迢迢输送补给的需求,光是多养活的人口了就可以翻了几番,意味这可以维持更多的驻军和人力,随之而来是的是屯垦范围的扩大,和对当地控制力和影响力的进一步加强,以及长此以往的隐性边疆扩张。
不要小看传统农民对开垦新土地的热情和勤奋,只是因为往往因为故土难舍的情节,除非是实在活不下去,否则要他们放弃世代沿袭熟悉的一切,去千里之外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实在是勉为其难。但只要条件许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地方不可以扎根,这种信贷扶持,恰好就提供了这个可能性。
作为投资的回报,最后只要用当地的特产来分期还贷,从皮毛、牛羊、马匹到谷物、木材、矿石,甚至俘虏也可以,其中已经在做,并且做的最好的还是剑南的八州六镇,以及新设立的南平府,依靠垦殖和回易,几乎都实现了军户人口的正增长,以及军队的全面换装和补充。
而河西到陇右之间的三受降城附近,也已经有了正在开发的煤铁移民项目,正在推广的安南境内,也有计划中银矿和铜矿的移民开发项目。
虽然我门下一直在尽量避免裙带关系的负面影响,但是人都是有喜好和趋向的,这种东西始终不可能彻底消灭的,同样的条件下,把项目和利益优先考虑更熟悉的自己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的本事,好像还有点用处吧……”
说古也是一种身份掩护,接触的人也不会少吧,再说口技这东西,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那位府上,已经搞定了……”
消失了几天的温哲再次出现,略有得色的向我回报道。
当然,以我家的实力,用不着不屑于亲自出头去做那种,赤裸裸威逼利诱当事人的没品事情,只是借助建宁王心腹亲随的名义,找个机会与那位李元氏秘密见上一面,以托情求情为名稍微暗示一下建宁王的处境,希望对方能为解决建宁王的困境,有所帮助而已。
虽然这么做未免还是冒失了点,要是因爱成恨或者效果适得其反,背黑锅的也是被关在宗正寺的那位殿下,好在似乎赌对了那位李夫人对建宁王的关切程度,然后就顺理成章的以提携亲戚的由头,送个把人到李大公公的府上,以方便出入递送消息,钉子也就这么送进去了。
当然,这其中未尝也没有温哲、崔光远他们几个独立系统和下线,相互竞争的意味。薛景仙主总揽军中,资格最老也无可动摇,魏方晋主境外,难以插手,只有温哲的内府系和崔光远的幕府系,一个侧重官场权贵豪门大户,一个侧重市井民间江湖三教九流,在职权方面重合的最多,也竞争的最多。
……
胜乐坊的大秦景庙,正是祈祷的时光。
作为景教在长安重要的本部教堂之一,也是典型的梁柱斗拱建筑,也有御赐的牌坊和传统接香亭、下马石、传记碑林、曲池、回廊,只是大殿的内部没有庙宇那么繁复的装饰和文彩,也没有香火鼎盛的造像,只有一个标志和几幅画像,被特意开出的天井,通过昂贵的琉璃瓦,可以将色彩斑斓的阳光,投射在神圣的标识上。唯一差别不大的是,一团团坐颂听经的蒲团。
透过高台上的窗格雕花。
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城坊,仅隔一条街的沃祠圣火坛内熊熊红光,终年不灭的火井,和出入如潮,高声吟唱“波斯古经”《阿维斯陀》中,赞美代表光明、生命、创造,天则、秩序和真理化身的智慧之主胡天(阿胡拉。玛兹达)的词汇,和琐罗亚斯德先知的言行教喻。
穿着红袍白边以麻束腰,年轻俊美的知火郎,不时把盐、煤粉、沥青以及各种香料调配成的燃料,大把的洒进火井和铁制火笼,激扬其汹汹的火舌和漫空的香气。
围绕这火井的大小火笼之间,摆满了圆饼和干果做成的鲁克,以及枣、豪麻、香油、酒,代表多福的石榴、常绿的石榴树枝以及插在银瓶里白色的鲜花,站着大大小小一圈圈祈祷的人。
安息沃祠和大多数中土的庙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空旷宽敞的两进三配的殿宇,唯一的区别是那突兀显眼的用木石砌起来的新天葬塔,也是典型中土的六角塔,只是没有封顶而已,由于拜火教奉水、土、火为之高神圣不可玷污之物,因此对信徒实行的是天葬,但由于是在长安城中,这个天葬塔也只是象征性的作用,塔顶也只留了几只作为亡灵凝视之眼,可以辟除暗黑世界中,试图染指死者灵魂恶神的狗,不时的发出几声低吠。
与热闹非凡的沃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门庭冷落的景庙。
此刻,只有一群黑袍的人,围坐在殿堂正中,人人绷紧的脸色和紧抿的嘴角,正在酝酿着另一种无声的激荡。
“赛拉弗,你疯了么,宁愿放弃宗座候选的地位,成立自己的祈祷团,难道你已经被世俗的利欲,迷失了心眼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塞拉弗的声音也很坚定。
“世俗人的权利,如沙滩上的城堡,旦夕与潮水之间,只有主的荣光,才能长伴我们……”
“我亦是为了至高的荣光……”
“您是罗翰大人最得意的弟子,却在背弃他地道路……”
“我没有背弃,只是希望能够在老师的基础上,重新解释教义……”
“难道您象重现以弗所会议的悲剧么……”
“我正是为了避免我们的信仰,在中土成为悲剧……”
“您会在主教会议上,成为异端的……”
“我们的教团和导师,本来就是君士坦丁和罗马眼中的异端,多我这一个算什么……难道他们多年后重新施舍给我们一个名义,就可以把那些迫害和屠杀一笔勾销,就要过去摇尾乞怜了么……”
塞拉弗的声音一下变的激烈起来。
“正教的名义,就这么重要么,我们教团的根基,可是在中土,而不是罗马……”
“我知道您对叙利亚的法王厅……”
说话的人顿住,思考了下措辞才又说
“这些年屡屡派遣人前来获取教团的上层权力,很不满意,我们努力开拓和劝化的信徒和潜在信仰者,往往因为他们的鲁莽和擅行,而受到损失……”
“但这是一个无信者居多的国家,在世俗的权力面前,主的信仰十分脆弱……需要我们小心的维护……”
又有一个苦口婆心的声音劝说道。
“象世俗权力妥协而不是秘史信仰的根本,这是主对我们的考验,但是没有必要采取这么激烈的行动,什么三自爱国运动……这是在分裂教团的根基啊……”
“总教会也有他们的为难,这些年艾穆哈人的势力步步紧逼,如果没有帝国的支持,连亚述教会这一块净土,也保持不住了……至少他们已经逐年提高东方教团的地位和牧职……”
“总教会议的那些人已经老了,把回归君士坦丁之路看的太重要了,重要的已经忘却了欲望和悲剧的根源,也忘记了我们立身的根本,君士坦丁的君王要得是可以为他们在小亚细亚行省扩大影响的工具,而不是君士坦丁大主教的现世竞争者……保罗派,或者是罗马派,现实的例子还不够让人警惕么……”
塞拉弗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或者还是总以为,自己是那权欲与利益面前,例外的一个而已……”
“神说,人们有自己地道……我追求我在中土地道而已”
“并且,我将支持伊斯大人,成为阿本罗大主教之后,新一代的镇国法王……”
“既然如此……”
一片瞋目和沉默,然后才有人开声
“如您所愿……”
……
“这是谁啊……”
我再次出门,却看见番文馆的大秦人讲师塞拉弗身后,远远跟了一个小尾巴,对着这个方向探头探脑,却是个锦裳绣裙的小女子,小鼻子小脸,圆嘟嘟的下颔,看起来的很甜美。
“人家可不是找我来了……”
他很无奈的对着,背大剑的赛特努努嘴。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萌萌啊,喜欢尾随美少年的唐太史家的千金……”
“不是吧……”
我仔细看了眼赛特也算混血儿,粗看其他都与汉人无异,就面部轮廓很有些类似希腊雕塑的鲜明。的确有吸引小女生的地方。
“在下,正好有东西想请大人赏鉴一二……”
他拿出一幅画卷,由赛特扶住一头展开一看,我顿时大吃一惊
“圣子降临图?”
……
长安的另一处,一辆的华丽马车,被堵在繁华的街道上。前驱的骑士忙上前去交涉,另一些散开警戒左右
错身而过的车窗,突然被掀起。
“昔悦……”
声音中难掩炽热的惊喜,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难道你……还没把梦做完么……”
前郡主面无表情看着化装成车夫的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