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毙冻伤造成损失,可不是说笑的,虽然有足够的裘衣和燃料作为后盾,但是还是不敢保证万一。
但一番稳健态度,突然提出这个建议的高适,确实前所未有的坚决,因为借到回纥草原的一马平川,唐军可以在更短的距离,更快的速度,穿越茫茫草原,在大地彻底封冻前,到达河西北部,那是吐蕃人后方,攻守皆宜的战略位置,还可以获得接壤的北庭都护府的帮助。而这段时间,也是草原各部最缺少活力的时候。
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小慕容也决定离开。
“我是不会容许我的女人,陷入危险中的,无论多少个慕容家都无法抵偿的……“
我如是说。
“这个是没的商量的……”
“谢谢大人的垂爱……”
她在我怀里垂下长长的眼婕,说不出的坚决。
“安乐州慕容家让我恨了一辈子,恨不得那一天就这么毁掉,但是事到临头才发觉,那儿毕竟是生养我的地方,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恐怕到死都不会安心的……”
“那就让我给你安排一切……不准上战场,不准进入敌境,不准单独行事,不准……”
沉默了半响,我才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否则我宁可派人把你绑回来……”
接触的越多,渐渐发现她的特立独行背后,似乎还有隐藏的自毁情节,我可不想变成什么生命中的遗憾。
鼓号齐鸣,打断我的回忆,打着可汗旗幡的队伍,迎了上来,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心情。虽然再次见面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但是相互之间,已经多了一种叫做隔阂和戒惧,或者叫做敌意的东西,虽然对唐人下手的合胡禄,但是他们可是都是回纥人,部族间盘根错节的渊源,多少沾过彼此的血后,要想亲密无间的合作,那是一种不现实的奢望。
一些熟人,都已经升官了,一些关键的位置,也换上新面孔,莫贺达干赐名为顿莫贺,拜为右杀宰相,但只是礼仪性客套几句,连闲话的功夫都没有,就回到各自的队伍里。
呼延谷附近的草原上,已经被各地会集而来的人马,淹没了大地枯白的颜色。
各色帽盔和衣甲上用貂裘虎尾稚翎装饰标识身份的叶护,达干、屈律啜、阿波、俟利发、吐屯、俟斤、阎洪达、颉利发等回纥官,像是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白裘金冠的牟羽可汗。
直到此一刻,作为内九外十一族回纥的王姓药葛罗氏族,真正的实力才算是充分显露出来,或者说是他们在刻意展示自己的强大一面。
直属可汗名下的王领部众,号称十万,其中青壮过半,是真正的战斗氏族,平时分散在各地,镇守控制那些外姓部落,万一边境地区有事,比如入侵和叛乱,这些王姓部众也是应急机动的核心力量。分工也更详密,没有军民之政一把抓的设,而是阿波、俟利发、吐屯组成原始的地方政权组织。
平时拱卫王室的力量,主要由同样专职战斗的左右厢十箭部落组成,每部拥有控弦数千到上万,而且多数拥有两三场以上战斗经验,成年的试炼就是对外的战场上存活下来,他们都是历代可汗的侍卫、附离子的后裔繁衍起来的特殊部落,和可汗直属部众,组成国内唯一的常备军——牙帐三护军。
然后是王姓繁衍出来的大小分支和世代以侍奉供养王姓为职业的众多附庸部落,他们也组成了王姓的基本外围。此外还有一些通过时代姻亲通婚交换血脉,形成紧密关系大部落,享受亲近王姓带来的权势和便利的同时,他们也是王氏统治的支持者。
象叛变的胡禄部就是一个典型。此外,历代可汗还有提拔一些战功卓着,或是表现出色的外姓部落,补充进入王领外围或是十箭部落,作为奖赏,这也是吸收新血,巩固王姓的措施。
这些人紧密团结在王姓周围,也占据了从小海(贝加尔湖)到乌德健山(杭爱山脉),诸如仙俄河、娑陵水、温昆水、独乐河等流域,整个草原上水源最丰沛,草地最肥美的地域。草原上的植被分布,是由河流走向所决定的。因此,他们可以比别部繁衍更多的人口,饲养更多的牛羊,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和战争潜力。
再加上,由于草原上盛行奴隶制,各部都有大量的附奴,在他们的观念中,奴隶是和牛羊一样算在财产中,而不是人口,因此各部的实际人口是这些数字的一倍半上下,这也让药葛罗氏王姓,在回纥内九族外十一姓的权利体系中,始终占据了压倒性的地位。
这次光是可汗本阵的人马,看起来至少有三万,而且阵容整齐,不象是短时间内召集起来,草原上地广人稀,平时各部分散的很远,随牧随走,要想把它们动员集结起来不算意见很容易的事情,光是信使奔走往来,再由氏族——大部——中部——小部上传下达,需要不少时间。
看来牟羽可汗之前,也并非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是被人抢了先手,一步步错失连续处于劣势,不得不装死遁身,好在有唐人使团这个冤大头转移视线,让他能够养精蓄锐卷土重来。
至少在爱直观的外形上,药葛罗氏的本阵,比起那些支族和外姓,作为专职战斗的王姓部落,无疑要阵容和装备都要鼎盛强壮的多,最起码人人带甲,最不济都有一件皮搭子护胸,皮兜护额,刀马弓枪一应俱全,看起来相对整齐。
各领旗幡下的酋首、渠长、豪帅统带的士兵,都是实打实满员,而不像普通部众,数十帐,七八十个青壮,也算一个百户落,一个百人队。许多人身后还有徒步的家仆和军奴组成的辎重小阵。
其次的拔古野、拔悉蜜那些大姓氏族的军队,起码人人都有坐骑和兵器,再次之是各大姓那些附庸部落,大多人都有马,兵器虽然不全,但好有歹过半的铁器;再差一些的,便是连马都没有配齐,只能零零散散的站在少量马队后面,拿个铁刀木棒草叉作为援应。
有些小部干脆吊队尾的还有一堆徒手兵,他们的武器,恐怕要由先头战死的同伴或是敌人手中夺取。
相比外交性质大于竞技性质的会盟大猎,这次才是真正军事战术手段上的充分展示。
为了这场决战,可汗的王旗狼傃下,已经聚集了超过四千名的附离子,他们都是出自各部首领贵族家的子弟,装备最好最英勇的精锐战士,而且在战场上他们不是自己一个人作战,由数名到十数名穿甲的护卫、不穿甲的侍从、牵马立帐的仆人、负责生活起居跑腿的奴隶,组成他们的追随者。
如果说那些敢死之士组成的,是突击敌阵制造突破口的尖刀,那这些附离子就是一锤定音的重兵器。
箭啸在空气中呼鸣,刀枪在冲刺交错间斩击,斩断戳穿的头颅和肢体,重重的砸坠在地面。杀气冲霄,震天的嘶喊声,似乎连飘舞的雪米也不敢落下,漫天的阴云中也被撕开了几天裂口,让稀薄的阳光吝啬的草草扫在战场上。
正在于退守谷内的胡禄部,拼死作战的,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纥人,他们属于客姓部落的契丹,奚人、室韦联军组成的集群,
辫发团头,光着脑袋的那是奚人和契丹人,事实上两族关系密切,部众看起来差不多,自从契丹大八部联盟的主力在鲜卑山下被李光弼击破后,那些从属于大八部的小姓契丹,也发生了分裂。
大八部乃是契丹人中八个较大的军事集团,平时相互纷争不休,一旦遇到外地,就在名义上共主,契丹王的协调下,合力作战,大八部战败后,其中部分与大八部上层关系密切的部众,一路北逃,最终闯入渤海国与叛军合流;
以耶律为首的松散小部,则通过向身为契丹后裔的元帅李光弼输诚献忠,接受大唐封赐和编管,得以继续留在松漠都督府的故地,甚至开始筑城定居,学习农耕;
还有部分不愿意内附大唐接受编管,改变过去的生活方式和传统的,则西进与室韦合流,成为新的部落组织,或是干脆投奔了草原上势力最强的回纥人,作为外围势力,苟延残喘。
戴着猪皮帽子则是室韦人,主要是来自俱伦泊(今呼伦湖)周围南室韦二十五部的乌素固部、移塞没部落的“莫贺弗”。
已经归附的部分契丹人、奚人和室韦人部落,也在其中,虽然草原上背叛和相符更强大者,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是频繁反复的背叛者,是不会那么轻易得到认可和信用的,起码在他们下次的背叛前,得开出更多更大的价值才行。
他们也是平叛的炮灰,在绝对的悬殊优势下,作为仰仗鼻息的外来者,他们必须用自己的血来证明表现,获得投靠新宗主的认可。
他们战斗方式很简单,也很惨烈,成群结队的冲锋,用人头的淹没对手,或者被对手淹没,在相对的狭窄的战场上,像狼群一样捉对撕咬,一个群体最勇猛的人死伤的差不多,就溃散掉,换下另一个群体扑上。
草原军队的动员体制相对简单,只要通传首领,由后领召集部众,准备兵器和粮草,但相对的组织度也很低,可汗的命令最多只能到达小部首领一层,然后由首领带着士兵在战场自行发挥,很多战术细节和手段都无法实现,因为后果难测。
因此大多数人,完全是凭借日常狩猎放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和默契在作战,只有一些常年追随可汗东征西讨的军队和部落,才可能不断的协同战斗中,养成独特的战斗风格和默契,拥有较为精缺的指挥。
呼延谷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凹地,四壁隆起的山丘并不算高,山坡缓的只要小跑多歇几次也能跑上去,但在冬季却能挡住外面的寒流和烈风。
胡禄部已经把高处都修上了壕沟和栅寨,让老弱部众躲在其中居高临下的射箭,遇到强攻的狠了,还有长长被砍倒的树木和自杀性骑兵一起冲下来,打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