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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府……去年的出入结算出来了”
说话的是,前龙武军仓曹尉,现任枢密院物料大使尚均常。
“去年度支的结余,只有三万多缗,不足往年的十一啊”
我有些惊讶地道,这三万缗看起来是一笔巨款,换成铜钱,也有三千万枚,不过对龙武军现在名下,各种身份的十几万将士来说,又不算什么了。
“没法子,用钱的实在地方太多,几个方向在用兵,各地开源的经营也到了紧要关头,都需要加大投入,进益却没显着的增加……连朝廷的拨付和犒赏也是常有延迟,还要我们自家的储集先垫着”
他耐心解释道
“不是追加了新钱的铸印么……这可是巨利啊……”
我想了想又道。
“问题这些增发的新钱,主要投入西域和海外的,虽然有数倍之利,但是换回来的却主要都是些物产矿藏什么的,要将其回笼变成钱帛米粮,需要不少时间的……”
“这样的话,这笔也不要留着,我从内府拿三千万钱,新铸印还没付出去的泰兴银宝大概还有万八千的,总数凑个八万缗,先把扩军后的军眷安置和抚恤搞起来……”
“总之要让人看到,我们能够确保前方将士的家里无忧的……”
“是……”
……
河东道汾州平遥县,汾水支流冲击出来的平原上,大片的田陌纵横,已经是吆喝耕牛的人声处处,遍地是新翻的泥浆和积年腐败稻草的味道,无数青苗在被反复踩在浑浊无比的泥水中顽强的挺立着身姿。
但是聚拢在双林寺名下的庄园里,穿绫戴罗的当地头面人物,却很有一片的愁云惨淡的味道
“又要减租子……”
“不能减啊,减了就完了”
“不减的话,地里什么都没有,减了话就能招人来开田,多少还能维持下去……”
“这当会儿我们更要咬牙撑住啊,决不能便宜了这些这些朝三暮四的奸顽之徒”
“这可是县太尊的意思……说是现下地上方也不好过啊,不能过于泽鱼而竭……”
大家脸色都苦了下来,别看从前县太爷大小事情都要和他们通气商量,年节都要召集这些人亲自宣慰的,自从县里和氏族首领的崔、王等有点姻亲的那几家大姓倒了大霉,整家被流到比岭南更远的南海去。这些饱经战患丧乱之苦的地方头面人家,就等于被抽调了脊梁骨。
连县上的态度都变得暧昧起来,哼哼哈哈的打起马虎眼,新来的年轻县尉更本不鸟,这些少了足够分量主心骨的乡绅士里。清户仗田催粮要丁倒是逼的紧紧的。稍有违背就发帖拿人,就算聚众以民意抗之,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马上从邻近叫来军屯庄的武装精装,把那些用来凑起来的闲汉泼皮什么的打的屁滚尿流,
“别看现在大伙而都遭了灾荒,越往北边越是厉害,可那些逃荒的人都被朝廷给编管起来。”
“现下朝廷遍地开工,有的是用人的地方,朝廷中军也在招收傍户……”
“傍户?……”
有人不明里就的问道。
“是啊,就是那些个靠府兵庄子吃饭的傍户啊,说要组织大批人手输军前沿的……去几趟,就有机会转成正式的庄户啊……因此连带傍户也扩招人了……”
“现在连本州的青壮,也跑了不少啊,据说一去就发给种子、器具和耕牛啊……”
“我们也有家伙和牛啊……”
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很快被众人鄙视然后忽视了。想和官家比财力物力,这是钱多了烧得慌么。
“朝廷是拿来的那么多米布钱帛啊……”
“都是海外送回来的啊……传说早年朝廷派官军在海外开了良田万顷,一年数熟……”
说话的人用夸张的姿势比划了一下。
“我家的亲戚在登州衙门讨水的活计,是他亲眼所见啊,用的是无数条大海船运回来,随便一船卸下来,都是成千上万石的数目啊……”
“这还叫人怎么活啊……”
他的话顿时引得一片叫苦生不绝于耳。
自从听说北边遭了灾荒,这些个地方大户豪族什么的就摩拳擦掌开始串结和通气,做好了完全打算,一边准备好契子,好乘势用低廉的价码多招些田户,以弥补朝廷刚刚清丈过户口带来的损失,一边囤积米布和农具,好对这些流人寄户低贷高收的狠狠的大赚一把。
但是现实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朝廷以前所未有的果断和坚决的姿态,介入灾民的事物中,结果他们高价收来的东西全砸在手中,很多人都在痛骂那些登州黑市的奸商。
“现在为了留住地方的人头,别州已经减到六四了,还是代赋的。”
“干他娘的,我就不信少了穷棒子们,老爷们的地就没人种了……“
这是一个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减就减,先把人留住再说了……不然来年我们吃什么,难道叫我们亲自去下地么……”
另一个人却是断然争辩道
“再不减,说不定价码又往下掉了……我们堆在手上的东西,就真的一点没用处了……”
……
新设立的河西行台,已经河州迁移到廊州,以示身先前敌,疏散的百姓再次向长龙一样,络绎不绝一路的延伸往东边。
同时行台之外,高挂的头颅再次多了起来,其中主要是弃守而逃的陇右官吏,其中甚至有现任河西节度使马廪的子侄,这名追随马廪一路从河西征战到河北,又从河北转回陇右继续征战的前兵马都知,只是因为组织陇右的清野坚壁不利,为了推卸责任,对那些藩军很是公然杯葛了几句,结果被叔父马廪亲手斩下头颅,挂到女墙上。
主将卫伯玉又宣布,将从各部藩军中选拔勇士,为行台之护卫,是以城内外的藩军,感激涕淋,人心渐定。
随着春暖花开大地解冻,在坐镇长安的韦韬的协调下,龙武军庞大的驿政系统和粮院体系,在加上众多关系户和下线的商家发动的商业网络,向西而去的骡马、人员和物资,向洪流一样的充斥在道路上,源源不绝的为河西行台输血。
拥有了充足的武器和粮草后,更多的河西军民和藩部青壮被武装起来,在少量富有经验的精锐老兵带领下,加入对吐蕃人后方的袭扰破坏中去,他们躲开吐蕃人的大队人马,乘隙烧毁敌人的仓房,袭击输送的马队,破坏道路和在井水里投放粪便,杀死和惊跑那些吐蕃人带来的畜群,并把它们填进水源里。
更多的命令还在继续发布出来。
“还不够,我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兵器和资粮……不管用什么手段”
“道路也要拓宽,架设更多的便桥,不求能耐用多久,只要能撑过今年就好……”
“已经编练了数十个新军营?……远不够,我们既然有地利和人和,就要加把劲一鼓作气,在局部战场形成压过吐蕃人局势,并且扩大这种优势……”
“新军营的配备不够,就组成团练,团练的兵甲不足,就组成无甲的义勇,义勇装备不够,就先用削尖的木稍……”
“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只要会站队,会用兵器就行……”
“一个老兵队带一个团,给我守住那些城寨,只要能活下来,就会是个好军卒……”
“所有藩部青壮都必须接受登册编管,有马的都给我散出去,只给十日份口粮,没马的就领日粮,输送上番去”
“什么……想要更多的粮食和上好的兵甲,那就拿吐蕃兵的人头来换……”
“什么怕是以卵击石……吐蕃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同样也有大量杂部和藩军,软柿子都不懂捏的话,那活该去送死了……”
剑南道成都工场,沿河排开的水轮工房内,堆满了小山一般兵器甲衣,由于前方继续大量装备,这些原本等待回炉再造的破损甲胄刀枪,也紧急从库房里翻了出来,被简单锻打修补了下,连翻新工艺都省了,直接通过汉中连接天水郡的七百里直道,送到前方去。
……
安乐州以南的保塞州,兆水下游,
两支党项人的骑兵正在厮杀,虽然上百年前,他们可能是同一个祖先,但此刻他们却站在不同旗帜下,为各自效忠的存在而拼死厮杀,任由倒下的尸籍累累,血水浇沃地面,而嘶喊苦斗不退
虽然同样是马战,一只人马装备更好,人数更少一些,人人都有相对整齐的甲,和密集的快发骑弓组成的射阵。每一次拉开距离的时候,就会想雨点一样,扫落下对方一些人。
兆水河畔,另一些负责压阵的步军,大量新卒正在踹踹不安的迎来生平第一次的出战,一些老兵在前后奔走,用刀鞘拍打和呵斥这那些槊手,以保持基本的队形。
“拿稳了杆子,这是你的命……”
“不要和左右离得太远……你想被马踩么?”
“抬高抬高,不想被人撞飞的话,用杆子撑住脚和地面……”
“吐蕃人的矛稍比我们的长,比我们的细……用排子顶住后,就推开折了它或者砍断它……”
站在稍后一些的刀牌手队列中,是这样吩咐着
“没有号令不要猛打猛冲,一下子把力气用光,就任人宰割……”
“不要太当心吐蕃人的箭,他们造不了好弓,也射不了多远,他们射一次,我们可以射三次,但他们的甲子很是坚韧,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近身前,多射杀一些……”
这是被裹在最中间的,射生队里的交代。
“最好射他们的头和腿脚,记住不要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唯一保持沉默的,少量没穿纸衬和铁甲,而是和头目们一样穿帛甲的掷弹兵,则在背着藤箱的辅手协助下,检查引火的药信和磷管。
兆水之上,零零散散烧焦的临时浮桥残骸,一些半沉浮的羊皮泡子,正在和一些尸体一起漂流者,这是试图抢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