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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么。”
“打了败战……朝廷就可以有体面的台阶,和吐蕃进行议和了。”
“那些宰臣们也不用再为流水一样花销出去的孥费,而殚精竭虑,为每一笔出入锱铢计较……”
“总算可以见好就收,解除军管,修养民力,而用太在意不战而和的物议了……”
“当初只是看在开府大人的份上,才不好办……朝廷也是骑虎难下啊”
“臣工们不敢拿圣眷恩荣的开府说事,反正说了也无济于事,便拿卫总管做起了文章……”
“什么早年结交匪类,什么畏敌坐望,什么至援友军不力,什么私刑将士,什么……”
“就算扳不倒他,也能打打这帮武人的嚣焰,别以为替朝廷出生入死过,就能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相信宰臣们也乐见其成,或许天子也不会出声的……”
“弹劾卫总管和弹劾那位开府大人又有什么区别,现在坐镇青唐,处断军前的,难道不是这位都护大人么……无非是敲山震虎……”
虽然口中杯葛着,但还是不自觉抬头顾看了下左右,
他们都是些中下品的小京官,出于立场和立身的问题对龙武军这个庞然大物,其实没有怎么直接的接触,自然并没有什么直接厉害关系。
但是他们平时生计的指望,对那点俸禄依仗甚大,而这些年朝廷的财政一只处于紧张的状况,连天子都带头缩衣节食,省俭用度,连带他们这些官员也被打了折扣,时常延迟不说,发到手的往往还部分是旧物抵充的。
原本一些公事上的进项,也因为被人盯着紧而变的清汤寡水下来,少不得几下一肚子的怨气。
好容易朝廷这些年财赋稍稍宽裕一些,却以为北边西边都在持续用兵,靡费巨大而吞掉了大部分增益和出息,他们的进项也没有丝毫的气色,各色物价却是因为日用的紧缺而水涨船高。因此历年下来他们的日子,甚至还不如一些世业的胥吏,少不得他们一肚子怨念。
抵御外虏非战之过,大家捏捏鼻子也就算了,但是劳师动众的追到青唐去算什么,青唐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到只能凭借时文抄要之类的文抄,才有个模糊的印象。
相互之间有公事往来,却没有多少厉害的纠结,才能做到一起论事
“为什么天子迟迟没有西归,因为朝中用度艰巨,文武行驾车马仪卫动起来都要花钱如流水的……”
“这战事再打下去,西北路光出不入,天子要候年马月才能归还西京啊……”
“没还京,我们就得在这个寄邸,继续熬下去啊……”
顿时引得一片愁绪和哀叹声,不是什么人都有实力在两京同时置宅,而朝廷自然不会让随驾的官员露宿街头,但是用来安置落脚的宾馆和官驿的条件,就不敢恭维了。
……
新发行的青唐军债,在洛阳大市,专理飞钱交割的大牙行里,也在激烈的起伏不定,事实上这里交割的不仅仅是军债、官寨,也包括了天下众多票号抵店发行飞钱、兑票等代币单据,甚至还有绢丝茶盐等名目众多的大单贵货的凭单。
“压下去了……”
“再抛五千单……”
“行情又被托起来了……”
剑南会馆之中的赵合德为首一干军从商元老,正满头大汗盯着,跑来跑去的伙计,在大墙上插销的筹子,借这次战败的消息,拉低军债的底单,然后回抽一大笔来。谁知道听了败战的消息,这行情却是诡异的直往上涨。
对以世代经营西北商路的人来说,世代为敌的吐蕃人是最大的麻烦和不可确定因素,也沿途花费在那些藩部里的打点和结交,也是占据了经营成本的相当比例,但是随着官军克复青唐进据吐蕃,如果能够结好军中关系,这些问题将不再是问题,将零敲碎打的付出,变成一次性省事的通行代价,还是颇为合算的。更不用说是一条具有潜在垄断操作性的新商路。
在这点上,龙武军及其相关的信誉还是不错的,很多人并不愿意看到官军青唐的失利,甚至在幕后由众多会馆、行社,组成一个强力的资本,支持官军在青唐的开拓……
……
习习蝉鸣声中,
洛阳梁园,刚从宫中觐见回来的萧雪姿,却得到直接前往后园的吩咐,顿时有些疑惑。
回廊中是三三两两躲在角落里吃冰的少年亲事和家养侍儿们,很有些两小无猜的小儿女情态,她微微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家养的这些孤女,也在逐渐长大,如果将来她们没有被一家之主选中的话,就会分配给各位夫人
却见到临水的亭榭之中,原本用作歌舞演绎的厅下站满了人,最外围的人将她迎了进去,站在一边,
却阿蛮以下女官四尚为首的妾侍,小小姐梁雨和大小姐梁玉坊为首的一干女孩儿们,还有初晴和阿雯带领的一班侍女们,除了南下理帐的宁凝,留在长安待产的宋谨瑜和陪产的医女正采薇,正在西北的尉迟氏和林素昔外,梁府大多数女人被齐集一堂,
原本总是笑嘻嘻中日不止忧愁的小丫头,正在难得一本正经的训话,
“男人在外头为国家打生拼死,流血异域,我们在家中自当全力支持……”
“不管别人在外头怎么说,又是如何的物议,我们都是夫君一体的表率……”
“什么怨望诋言,不要再出现在外头……”
“那些帮弄是非,乱嚼舌头的话,更不要去传。”
“宫里宫外,那些女人放下身段来结交你们,又何尝不是看中夫君的权势……”
“别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奉承,迷花了眼,便不知道本末根始了……”
“军中朝中,那些仰仗夫君的军民眷属,可都在看着我们呢……”
“不要给我生出什么掉份儿的事端来……”
……
大非川,伏远城,佛寺中的中军大帐,由于黑堡王宫内,全是被烧死的吐蕃人,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由于正值夏天,死了太多人的尸臭和油脂味,渗透到建筑的每一个缝隙,根本没法容人。
所以我的中军只好很有缘分的安排在这所号称吐谷浑故国最大的佛寺当中,据说前身是吐蕃马向的行帐,浸透血水的地方已经被用砂土覆盖过。
空空荡荡的佛堂下,新的沙盘被组装堆积起来,将乌海之战格局再现出来。
“卫总管所部,已经退到苦湖,重新站稳脚跟……”
“只是卫总管奔走辛劳,旧创复裂,临阵受了新伤,目前暂由李(昴)副率主持……”
“北路行营马步各三万,器械尽毁,死伤加上逃散,散亡过半……中军主力的几个重装营,已经打残了,车马辎重十不存一……余将士皆疲沓不振……”
“那军中人心士气如何……”
“本部出身还好,只是愤愤不平,思虑再图……”
“但是别部就不好说了,多有颓言……”
由于卫伯玉所部的成分相对复杂,因此这一路行军,也暴露出不少问题来,因为水土不服,环境恶劣,还有负担疲累等因素,进军青海才不到两个月,军中就已经出现异议的声音,特别是那些河陇边军,以及那些地方吸收来的守捉团练,随着战事日久开始人心思归,甚至流露出怨望和谣传。
到了青海后,唐军过度依赖蕃军的弊病也暴露出来,蕃军也有很大的缺陷,除了横山、断水等少数几只有龙武军整编和训练过的,大多数蕃军的特点是,胜则勇亦,一旦严重受挫,士气和战斗力也很难持久,基本是一溃如决。
车营和火器有限,弓弩箭矢也补给不足,再加上到敌人熟悉的陌生环境作战,所以唐军将士的优势被很大一部分抵消掉,
随着吐蕃的清野坚壁的策略,当初吐蕃人在河西遭受的困境,似乎也逐一降临到我们头上。
而帐外摆着几百颗刚送过来还在滴血的新鲜人头,作为谢罪的姿态,都是率先临阵脱逃的那些藩部首领的脑袋,苏毗王子陵卿赞已经轻骑前往苏毗部的军队中收拢旧部,而青海部一干酋长,还眼巴巴在等着我的裁断。至少在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反抗的力量,不是么。
想到这里,我微微叹了口气,
“最终还要我亲自上阵么……”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情,对外召唤到。
“有请鱼观容使……”
“戍土令……”
脸色还有些蜡黄的鱼朝恩,有些迟疑的看着少年雍王,现在军前由我这个副都护招讨大使,雍王这个大都护安抚处置大使,再加上鱼朝恩观察西北道军容使,已经可以决定军管区内的大部分事务
由于在他的饮食药物供给中,我多少秘密使人给做了点手脚,让他高原反应的症状比别人要明显一些,在大多数时候有时间参加聆听军中决议,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做出点什么多余的事情出来。
“孤觉得的甚好……”
少年雍王一副大无不可的态度。
“只是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
戍土令,就是借助军管的权利,发布,将原本位于前线的九曲、独山、衡塞、积石等数十个军城镇戍,就地改制成二线备敌、三线缓冲的府兵,所有边军的屯垦,就地转化成府兵户的永业田,当然具体数目和分配还得等清帐田土户口之后再说。
而新得的青唐大部,大小百余城,大者如伏远数万口,小者不足千余口,数十万藩部,将按照山川胜要,地理走势,划分为十七个军州,以经略、军使、守捉、镇将等兼同刺史、县令,以驻城为中心,附近田土尽归戍军,随戍随垦,凡将士戍十年即得五倾田契,平时以名下庸奴垦殖之,山林矿藏归于都护府,草场牧地归于傍边的亲藩。
原本是打算略定吐蕃后在徐徐图之,但是为了安定因为战败浮动的人心,提前拿出来,虽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