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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连大臣张叔夜也死了!这名有能且诚实的好官,在金军人侵时也是死守着开封直到最后一刻,终于在六十三岁结束了他的苦难随从之旅。
他们还在一座名为安肃军的边境小城,平白被卷人了契丹人的暴动中,不但死伤七百余人,事后还被安肃军的知事指为与契丹人共谋暴动,将钦宗鞭打数十回,连门牙都打断了。第二天,因伤口化脓而发热的钦宗还被赶出安肃军,让他不得不再踏上荒野之旅。不久,听说那位知事后来死于接下来的暴动之中……
Ⅱ
最初以为是幻觉……在昏暗的室内,钦宗张开了双眼,似乎是有谁在呼唤着他,只不过一时无法会意过来。
“陛下!”
声音再度从送食物的小洞传来。
“陛下!我在这儿呀!陛下!”
钦宗竖起耳朵听着。会叫他陛下的,必定是大宋的臣民,但……
该不会是陷阱吧?为什么要设这个陷阱呢?在不安和期待之下,钦宗靠向洞口:
“呼唤陛下的是谁呢?吾受封为大金国的天水郡公,为什么不以此呼唤?”钦宗小心地试探着。
那个年轻的声音回答:
“臣任职大宋光禄寺丞,姓韩,名彦直,字子温。生父名为世忠,蒙皇恩官拜至枢密使一职。”
“啊!果然是天朝的人!”
钦宗不再怀疑。
“能够拜见靖康帝,微臣深感光荣。”
子温的声音也提高了,光是想到能够隔着墙与被囚禁的皇上相见,他就不免情绪激昂,恨不得将眼前充满阴气的暗灰色墙壁加以破坏。当然,这是行不得的,黑蛮龙和阿什替可是花了不少苦心,用了不少人脉、银两,费了不少时日才让子温潜进来。他很快地将潜人金国的理由叙述一遍,并顺便谈及他的父亲韩世忠和母亲梁红玉。
对于在位时曾引见过的韩世忠,钦宗早已不复记忆,在那段日子里,钦宗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而当时的韩世忠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引起钦宗的注意,只不过,后来韩世忠崭露头角,立下击破金兵的大功,钦宗自是十分高兴。待黄天荡一役后,听说他要求“归还两宫”的事,更是高兴不已。
“你的父亲也相当辛劳呢!”
“那都不及陛下的苦难!”
的确,金国对钦宗的待遇确实苛刻。
只不过,受命监视护送两宫的阿什替,对他们的境遇十分同情,所以无论在饮食、住居、医药品……都尽力供给,还配备了驴车或马车给皇后们乘坐。只不过,他的地位终究不高,能给予的也有限,但这分心意却给不幸的虏囚们相当的温暖。
子温也告诉钦宗,这次的行动依旧是受到阿什替的帮助。在卸下了护送的任务后,阿什替受了旧知黑蛮龙的请托、加上他对完颜亮的反感日增,于是就答应协助子温等人。
钦宗听了眼睛都红了:“请替余传达感谢之意,若不是他,余大概早就病死于北大荒了,大恩无以回报……”说着,眼泪自脸颊滑落。
“那么,宋的情形又怎样呢?”
子温仔细回秉老皇帝:水田丰沛,再无饥饿之人,杭州港内也充满了商船,终夜灯火不消……宋的领域虽然减半,但和约成立后,便迅速回复繁荣的景象。
听到这里,钦宗的脸方才恢复一点血色。
“那么,余的虏囚生活也许还有点意义……”
钦宗在位不到两年,他虽有心重建濒临灭亡的国家,却无能为力:空虚的国库、荒废的帝都、相争不已的主战和主和派……而后,被强行脱去龙袍,接着,父、妻相继丧生,还被即帝位的弟弟舍弃,只能在牢里了结残生。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么?用自己的苦难换取来的繁荣和平?如果是这样,人生或许还有一些意义。
子温一边听着老皇帝诉苦,一边想:忍辱负重、对外族低头的,不是秦桧而是高宗;为了买回和平而支付巨额岁币的,不是秦桧而是缴纳租税的民众;因为和平条约而终生被拘留于北方荒野的,不是秦桧而是钦宗;同样的,为了请和条约而被无故虐杀、一族处以流刑的,不是钦宗而是岳飞。
秦桧什么也没失去,但谈成和约的大功绩,却落在他手上!他真是一个只会牺牲他人来图利自己的家伙!
子温重新燃起对秦桧的怒意,他在宫中玩弄权势、在酒池肉林中享乐,但在金国受非人待遇的却是老皇帝呀!
“难道金主对陛下都不闻不问吗?”
“金主早就忘了余的存在,或许,他还是故意遗忘的!”
“哪……陛下为什么不利用这点逃出牢中呢?”
钦宗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说:
“不!不行!加果余从牢中脱逃,金主一定会怀疑是宋人做的,那不就成了金伐宋的借口了?余不能为了自己而危害整个大宋。”
这就是天子的心呀!子温心想。为了讽刺他的无能,金以“重昏侯”的称号来侮辱他是个昏愚的君主,一直到后来,才将他的称号改为天水郡公。但不管受到怎样的虐侍、侮辱,钦宗依然没有失掉一个做皇帝该有的盘算。
“这个您大可不用担心,陛下!”
“你是说……?”
“是是有一些无害的方法的!”
“比如说?”
“陛下可以服用一种秘药,让人看来就像死了一样,然后趁着被送出牢外埋葬时,再借机逃跑就行了!”
钦宗玩味着子温的提案,颇有跃跃一试的想法。
“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包在我身上!”
这是梁红玉想出来的法子。
让钦宗逃狱回到宋国,的确会造成金出兵的借口,而且,在位的高宗皇帝,也不可能以先帝的身份将兄长迎回去。所以,如果让人误以为钦宗已死,然后再让他以别人的身份回国是最好。反正,钦宗原本就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能在寺院中安度余生!
本来已经放弃的希望,如今却又出现了一线曙光。
“我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立刻决定,也许余出牢之后还不能跑呢!”
钦宗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脚,他对那双已经有点萎缩的脚没什么自信。
“还是先将这个东西送出去吧!”
钦宗从小洞里塞出一片破布,上面有首七言绝句:
彻底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天南断雁飞无
在转句(第三句)中,充满了被国者的悲痛心情。
他接着说明:
“余并无诗藻文才,此为先帝(徽宗)于五国城中所作的诗,余保管了近三十年,若余不能归宋的话,希望这篇诗能够为世人所知。”
“请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臣必定在近日前来相救!”
“你的忠心……不,义侠之心,让余相当高兴,只是,不必强求!或是事机败露,将麻烦到许多的人……”
“臣谨记于心。”
“那么,你先走吧!可别被发现了!”
“明晚当再前来参上,请您坚强等待南归之日的到来!”
“就这样吧……对了,子温!”
“是!”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左倾院的呢?”
“金的内政现在颇为混乱……”
“咦?”
“狱吏可以贿赂,行医者也可以收买。”
在子温离去后,钦宗靠着墙壁发出了叹息:
“政事混乱呀……”
钦宗不禁落下眼泪。之前,宋就是因为贿赂横行、官吏腐败才灭亡的。
Ⅲ
燕京在三十几年前还是辽的首都(后世称为北京),西北为山地,东南为平原,虽颇具京畿之相,但在此时,尚未成为统一帝国的首都。
燕京的西方,是为后世所称的“北京西山”,山上植有杨、柳、槐、松、榆等绿树,也有涌水之沼池,凉风习习,十分爽快。
在《二十二史札记》中,有《金扩广燕京》这一章。金自建国以来,首都虽为上京会宁府,但完颜亮却一直希望迁都燕京,所以他即位后,立刻派大臣进行调查及大兴土木。当大臣将地图打开,正等待确认宫殿及官厅风水的吉凶时,完颜亮笑着说:
“吉凶乃在于德,不在于地。桀纣之居,善地亦无益;尧舜之居,又何以为卜?”
运命的善恶在于君主的德行,若是暴君,不管多好的地都没用;若为明君,那又何必卜算吉凶呢?
从完颜亮这段话看来,他并不是昏君,反而有种英雄气概。只不过,之后就每下愈况了!
“运一木之费,以至二十万;举一车之力,以至五百人。宫殿皆饰以黄金五彩,一殿之以之,亿万以计。”这是《续通鉴纲目》上的记载,他动员了数十万民众,投入了无数的金钱来建造豪华的宫殿。
燕京的扩张和改建完成于金贞元元年(西元一一五三年)。完颜亮并未因此迁都,只是将它改称为“中都大兴府”。而在三年后,子温和梁红玉潜人时,燕京才开始承受其身为大帝国首都的试炼。
离开左倾院后,子温回到城内的家。虽说是城内,但这里已是城东郊区,人家甚少,还有两大古墓于此。当时传说这是“战国时代燕王及太子之墓”,但实际上,应是汉代的墓地。
在这儿的人家,正是阿什替准备的根据地,梁红玉和黑蛮龙以紧张的表情迎向子温,阿什替则已回到自己家中。他毕竟是一介官人,和子温长时间在一起总是不大方便的。
“您平安回来了,韩公子。”
黑蛮龙向于温打着招呼。
“请不要叫我公子,就叫子温吧!”
说着,他把徽宗在上面题诗的那块布片交给母亲。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梁红玉便将布片缝在袖子的夹层中,而黑蛮龙则继续报告:
“刚才阿什替说,明天,完颜亮将在讲武殿前的广场举行大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