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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竟然是他。
“这泪可真甜啊!姑娘,再来点吧!”
一个阴沉妖魅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不待她低头去看,只觉脚下的沙地突
然变得绵软起来,如同踩入了泥淖之中,竟是站立不稳。
“小丫头细皮嫩肉,一定是非常美味可口了!”
云歌这才看清,自己的脚下已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真的成了泥淖,里面凭
空浮出了许多形容枯槁,犹如骷髅一般的头颅来。他们看着自己,垂涎三尺,
并向她伸出枯藤般肮脏丑陋的手来,抓住了她的脚。
这是什么?她不禁心惊,转念一想,却又苦笑,这是地府,里面自然都是
一些冤魂厉鬼。眼前的河流是忘川;河流上的人和桥,当是孟婆与奈何桥;而
这些从未过河的,便是不愿再世为人或无法再世为人的孤魂野鬼了。
可不能与他们为伍,堕入这万劫不复之地。“灵源在此,诸邪不侵!”她
轻喝一声,舞动手中的银丝灵链,朝周遭野鬼打了过去。一片惨叫声起,群鬼
纷纷退去。
“丫头,你惊扰了逝者的安眠,还在这里撒野!”
尖厉的声音响起。魑魅魍魉,也不知说话者究竟是谁。
灵链护体,她大声说道:“我并不想惊扰、伤害各位。只要你们借条路走,
我立时便离开。”
妖异的呜咽声四起,似群鬼在商议。半晌,群鬼退去,次第隐没于沙土之
下。
“多谢!”云歌收起灵链,急忙离开。
沿着忘川之水,溯流而上,真的能走出地府吗?她并不确信,却不得不向
前走去。在阴沉的亡灵之国走了不知多久,却突然有隐隐的佛香传来。她好
生惊异,循着那佛香继续向前。
天突然亮堂了,是已走到地府之外了吗?
她却不去多想,她看到了,梨花胜雪,飞絮如烟。烟柳之下,小桥流水;水
畔竹舍,精致淡雅。花树的枝头,烟柳的丝绦里,竹舍的窗棂上、墙上……处
处宣纸舞动。纸上,或浓墨重彩,或水墨清雅,却是同一个人的画像。画中之
人,或凝眸静思,或翩然而走,或蹙眉含忧,或笑颜璀璨;画中之人,纤细婀娜,
裙袂翻飞,美目顾盼,风姿绰约。
“桃花落,一天红雨,玉骨委尘沙。天已老,前缘未绝,相思滞海涯。”
画上题字,细细读来,分明是悼亡。
云歌一幅幅地看过,心却突然缩紧了。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
卿。”
这一句,是在陆家庄园的地宫墙上看到过的,而且,地宫的墙上还署有名
字———回雪。
莫非,莫非这竹舍的主人便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回雪!
云歌急切地越过小桥,奔至竹舍的门前,伸手,想要敲门,却又迟疑。终
于,她垂下手来,轻轻走至窗口。窗内,一炷佛香空自氤氲,竹椅、竹凳、竹几、
竹榻……屋子透着主人清雅闲逸的情思。
屋子空无一人。云歌雀跃的心微微冷了下来。
微风轻送,箫声呜咽,悠扬而婉转。云歌侧耳细听,吹箫之人,当是世外
高人,心境如此澄明清澈,不染俗世丝毫的尘念。她循着箫声,转至屋后,沿
着一条石砌小径蜿蜒行去。
瀑流飞坠而下,那便是忘川之水的源头吗?
飞瀑之前,有素衣的男子临崖吹箫。他的身前,繁花似锦,那都是尘世里
寻不到的奇花异草,吐散着馥郁的异香。箫声和着瀑流的水声,回旋盘桓。
此曲只应天上有,茫茫人世无处可寻。
云歌悄悄地走上前去,心惴惴不安,那是回雪吗?那真的是回雪吗?她
的泪落了下来,心痛而又欢欣。
一曲已毕,那男子缓缓垂下手来,安静地看着远方。远方,山重重、水迢
迢;远方,是天涯,而非尘寰。
“回雪,是你吗?”她轻轻地唤道。
那人似有一番愣怔,然后,回过头来。
如此清雅的眉目,真是世间少有呢。
她默默地凝视着他,可他与梦中的回雪相去甚远。梦中的回雪,少年俊
逸,浓眉薄唇,清澈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而眼前之人……眼前之人啊,虽然
容颜依旧年轻细致,看来如此清华高贵,可他的头发,三千青丝竟成一头皓
雪!
“今夕何夕?怎会有俗世凡人活着就来这亡灵的国度?”那男子回视着
她,颇有兴趣地问道。
“你是谁?你是回雪吗?”她不肯罢休,细细打量眼前之人,只觉得眼熟,
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回雪?回雪是谁?”
“你不是回雪?”她好生失望。
他摇头,温和地说道:“让姑娘失望了。”
是真的很失望呢。她的心沉了下来,身心俱疲。
“姑娘,你尚在人世,为何,为何会到这亡灵的国度?”他殷殷探询。
“这里还是地府?”她吃惊地左右四顾,“这里繁花似锦、小桥流水;这里
如此明媚温暖,怎可能仍在地府之中?”
“看看天空,你便明白了。”
她抬头看天。那哪是天空,深黑如墨,没有一星半点日月星辰的光华。
环顾四野,她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仍在地府之中。“怎么可能?地府之中,
怎会有这样一方乐土?”她好生纳闷。
“乐土?”男子扬眉一笑,“姑娘怎知这里便是乐土?”
“烟柳画桥、水环竹舍、淡泊为文、画意人生,这样的地方,便如同世外桃
源了,怎么不是乐土?”她认真地答。
他朗声笑了起来:“姑娘,地府中没有乐土。”他收敛情绪,正色道,“地府
中的人生,便是这道无休无止的忘川之水,流淌着年光,流淌着……”
她等待着他说下去。他却是沉默了,眼中闪过些许迷离的神气。“还流
淌着什么?”她不禁要问。
“姑娘,你既不是此间人,还是早些返回人世吧。”他却不答,反而劝道。
“可云歌并不知如何才能回去。”她神色一黯。
“姑娘名叫云歌?”
“是,小女子名叫云歌。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他笑了,风轻云淡,“早在千年之前,我便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了。”
“千年?公子在说笑!”
“你以为呢?”他又是一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为何不能是千
年?”
“公子说得是。”云歌若有所思,“公子,云歌想冒昧问一句,竹舍中的画
都出自你的手吗?”
“千年以来,无人共赏。你,当是第一个。”
“千年所画,竟都是一人吗?公子,那位姑娘是你的至爱、你的妻子吗?”
“小姑娘,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能与心中所愿之人共结连理的。”
“她去了哪里?”她问到这里,心却不由自主一痛,“她已经不在尘世了?”
“是啊,千年前,她便已不在人世。”他却说得淡泊安然。
“可你……”
“可我为何还在此地苦苦守候?”
“是守候吗?你徒留此地,须知,茫茫尘寰,你们当能缔结生世姻缘。或
许,是有人将你囚禁?”她环顾四野。这里是地府黄泉,却为何,能有如此怪异
的所在?
他朗声而笑。
“不是囚禁,是我甘愿留在奈何桥边,守着记忆,守着思念,守着对她的爱
情。”
“请恕云歌愚钝,云歌不明白你话中之意。”
“你可知,千年以来,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着之人呢。你能来此地,
许是我们的缘分。”见她听得认真,他继续说道,“转世投胎必得饮下忘川之
水、孟婆的汤药。而我,不想忘了她。更何况,地君曾向我透露天机,我与她,
十生十世里,皆无缘相逢。”
“为了不将她遗忘,这千年以来,你竟一直不肯转世投胎?”
“正是!”
她看着他,热泪盈眶,怎会有如此痴傻之人,守着千年的孤清与寂寥,只
为一道刻骨铭心的爱的记忆。
“地君说的是十生十世?这已是第几生第几世了?”
“不知道。”他说得淡然。
她好生惊异:“十生十世后,你们便能前缘重续了。你不计算着时日,如
何投身去会她?”
“前缘重续?”他惘然一笑,“我们何来前缘,又如何重续?她所爱之人,
并非我。”
“可总有一世,她会爱上你,与你携手相伴。”
“那又如何?那时,我都已经不记得她了。不记得她的名字;也不记得自
己是何人;不记得自己曾为了她,不惜背叛全世界。那时,我们只是凡夫凡
妇,世间哪一个女人于我而言,又有何不同呢?”
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世间竟有如此痴迷的爱情么?所谓天若有情天亦
老,可天不荒、地不老,大约是不曾识得这样一份极致的爱恋。
她幽幽一叹:“那位姑娘,若是知晓,你竟能为她如此执迷,不知会是怎样
的感动。只可惜……”只可惜,她千年之前便已不在人世,茫茫尘寰,他再也
寻不到可以将自己回应的那颗心了。她的泪不禁潸然而落。
“怎么哭了?”他却在笑,笑得那样清明透彻,“来,让我带你去看看她,看
看我的画。”他说着,执起了她的手,怀着那样淡泊安宁的心境。
“妖孽!放开她!”
一声怒喝从天而降。眼前灵光闪烁,清风过处,白衣男子翩然而至。
“月珑哥!”放开身旁男子的手,云歌欢喜地迎了上去。
月珑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对一头皓雪的男子怒目而视:“你是何人?
怎会摄人魂魄,将她引至这万劫不复的亡灵之国?”
男子的笑容依旧清淡,如一弯淡月,在薄云中似有还无。白发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