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裳走上前去,轻轻地唤道:“千羽!”
他这才从沉思中悠悠醒转,回头看她,暖暖地笑道:“来了么?”
“来了许久,一直在听你弹琴。你是太过痴迷,没有发现而已。”她笑吟吟地走进了院子,在他身边坐下,一样样地取出食盒里的菜肴,“你独居于此,也无人照料你的生活,你的家人就不担心么?”
“家人?”他淡淡一笑,“这里的日子闲散逍遥,不好吗?”
“你当是被人牵挂惦念惯了,所以,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怅然道,“我呢,就喜欢热闹。都是因为,从小不被人重视。”
“云裳,你生得如此乖巧伶俐,理当被人如珍如宝地呵护着。”他岔开了话题。他并不想追问她的身世,因为他知道,那一定是椎心刺骨之痛。他只知道,她的父母皆死于沈万翔之手。沈万翔收养了她,却遗弃了有着可怕印记的云歌。“云裳,我有礼物要赠与你。”他说着,起身进屋,拿出一样东西来。
“是什么呢?”她眼睛闪亮,颇为好奇。
他展开了手中的卷轴,是那幅画像。
昔日云中仙,今朝梦里人。
那日,在艳月楼的柴房中,他看见了云裳,虽然不及多想,但带走云歌后,她对他说的话,让他心中豁然开朗。春日的七宝玲珑塔下,他所看到的,急急寻访的,苦苦牵挂的人,其实,并非云歌,而是云裳。
她才是他的画中人。可是天意弄人,他遇到了云歌,并禁不住,要对她一往情深。
“这是姐姐吗?千羽,不想,你竟擅长丹青。你把姐姐画得如此美丽!气韵生动,眉目皆可传情呢!”云裳心无城府,那样单纯地将画中人想像成云歌。
她细细地看着画卷,赞不绝口。
“你喜欢吗?”他幽幽地问。
她点头,欢喜的眼中却又闪过一抹忧伤:“姐姐走了,我看不到她。有了这幅画,便当是她在陪我吧!”
“这样最好。”他轻轻地叹。
她放下手中的画卷,美丽的眸子看着他,认真地说:“姐姐已经不在了,连姐夫都能忘了她。千羽,你也应当另起征程,开始一段清明的人生了。”
他哑然一笑,她是那样天真地将画中人当作了云歌,那话中坦白率真之气,让人无法不动容。
那日,云裳在陆千羽的居所,一直呆到夕阳西下。云裳素来爱好古琴,两人比肩而坐,合奏一曲,十分融洽和谐。
云裳收拾碗碟,提着食盒,要走之时,楚骁却骑马而至。
他扶她上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将她拥在身前,带她回家。她却为他展开了陆千羽所赠的画像。
“姐夫,这是云歌姐,你看到了吗?想起来了吗?”她切切地问。
他却皱眉。他所见的画中人,是云裳,只是云裳而已。
“这真的是云歌?”
“是啊!是千羽画的!画得很像呢,形似,而且神似!”
“云裳,千羽很好吗?”
“好啊。”她答得心无城府。
“比你的均佑呢?”
她脸色陡然一变,皱眉道:“不要这样说!他心里只有姐姐而已!”
他沉默了,半晌,才讷讷地问:“他和云歌……”却没有说下去。
她这才想到,他已经忘了,关于云歌的一切,就连陆千羽与她曾经纠缠过的情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怜的楚骁!可怜的姐夫!她的泪不禁又涌了上来,良久,才回头看着他,温柔地问:“姐夫,你想知道吗?关于姐姐的一切,她和你是怎么开始的,又经历过什么?你想知道,云裳都告诉你!”
他却断然摇头道:“不!既然已经忘了,我什么都不要再知道!”
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胸膛,轻轻地问:“你的心不疼吗?想到她的时候,真的不疼吗?”
他木然摇头,仿佛尘世之中,真的从未有过云歌这样一个人出现,仿佛他们真的从未彼此纠缠和爱恋过。
她枉然长叹,是知道,自己根本无力为他挽回什么。
太后求情,王网开一面,并未要了沈万翔的命,而是将他流放至南方蛮荒之地、瘴疫之乡。这条官道,是沈万翔南去的必经之路。车声辚辚,押解沈万翔的囚车出现在官道之上。马蹄声急,两匹骏马飞奔而至。云裳一马当先,赶到囚车之前,翻身下马。陆千羽紧跟其后,拦住囚车后,急忙向几名差役打点了许多的金子。剑拔弩张的差役这才让开一条路,让提着食盒的云裳走到了囚车之前。
囚车上,原本肥硕的沈万翔消瘦了许多,一头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她的眼中写满了复杂的感情,有仇恨,也有悲伤,更有怜悯。
她定定地看了沈万翔半晌,才道:“你我之间是有血海深仇,十八年来,我们亦无父女之情,但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今日,云裳特地来为你送行!”
她将食盒里的酒菜一样样地取了出来,放在囚车之前,斟酒,将酒盏送至沈万翔的唇边。沈万翔仍旧如雕像一般,没有丝毫反应。她却并不气馁,手举酒盏,那样执拗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喝下这杯酒,吃下这些菜,你我之间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
足足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沈万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他终于张开了嘴,饮下了云裳送至唇边的酒。云裳放下酒盏,举筷夹菜,一口口地喂,他也一口口地吃。终于,所有的酒菜都已喂完。囚车起解,沈万翔仍旧面无表情。云裳没有说话,收起碗筷食盒,默默地站到了一旁。直到囚车走远了,云裳才长长一叹,泪水潸然而落。
陆千羽走上前去,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小声地安慰着。很久,她才平复了情绪,两人骑马而去。
“楚爷,我们赶紧追吧。不然,他们到了驿站,单凭我们两人之力,只怕会大费周折。”隐藏在树林中伺机动手的莫七提醒兀自愣怔着的楚骁。
“楚骁,人不应当活在仇恨里。”
那是谁的声音,突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张皇四顾,眼中却是冷泪盈眶。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眉头紧锁,苦苦追寻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
“爷,我们还追吗?”莫七又提醒道。
“人不应当活在仇恨里。”他喃喃自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们回去!”
“回去?”莫七大吃一惊,“爷,你不报仇了?”
楚骁已然翻身上马,骏马嘶鸣,他的身影在夕阳里那样挺拔俊朗,面容却是廓然朗清。
所谓因缘际会,仇恨也当是种缘分吧。如今,沈万翔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将在蛮荒之地孤独终老,一切的一切便都尘归尘、土归土了。人不应当活在仇恨里,人应当活在爱里,可自己的爱究竟在哪里!为何心这样空?这样空!空到竟会生出许多莫名的恐惧和悲哀来……
第四十章 千 年
今日的恶鬼狱确与前两次不同。
奈何桥边应是荒凉凄寂之地,不能安息的孤魂野鬼或是在无边的荒野里飘摇,或是在冥土之中栖眠。然而今日,恶鬼狱却十分的沸腾喧嚣,群鬼不是哀鸣,而是在亢奋地嚣叫着,聚拢于一道陡峭的绝壁悬崖之下。放眼看去,绝壁之上,盘根错节,血色粗壮的藤蔓深植于冥土之中,攀缘而上,密密地遍布每一寸石壁。绝壁之巅,似有灵光闪烁,并逐渐强烈。
那便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吗?
云歌的心缩紧了,眯着眼,细细地看着。
“传说中,奈何桥畔的恶鬼狱中有一种植物,专门吸取孤魂野鬼的怨灵魂魄,千年成精,将开出举世无双的彼岸花。得彼岸花者,将能脱离生死轮回之道。”
龙华的话在耳边响起。那一定就是彼岸花了。它将在今日绽放,所以,龙灵才会在今日再次将自己送入这亡灵之国。
绝壁之巅的灵光转眼已变得炫目,如同阳光一般,狱中群鬼顿时发出了此起彼伏兴奋的号叫。灵光之中,巨大的花蕾破崖而出。它需要更多的鲜血和灵魂。粗壮的藤蔓突然从冥土中钻了出来,仿佛只只巨大的怪手,就近抓起了周遭群鬼。被抓住的鬼魂发出刺耳的惨叫,刹那间便魂飞魄散,成了灵花的花肥。群鬼纷纷逃逸躲闪开去。
绝壁之巅,花蕾吸足了养分,愈加得膨胀起来。终于,随着“嘭”得一声闷响,灵花绽开了第一片洁白的花瓣,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在山崖下群鬼都逃逸得无影无踪之后,彼岸花完全盛放开来。灵光四射,灵花骄傲地招摇着自己千年的美丽和灵慧。突然,绝壁上的藤蔓疾速移动,瞬间,绝壁之上自崖顶到崖底的冥土,出现了一条陡峭的石阶。刚才还隐没于各处的群鬼,又出现了,纷纷向石阶围拢,并争先恐后地向绝壁之上攀爬而去。其间,不时有鬼魂被更强悍的鬼魂挤落下崖,却不待坠地,便被彼岸花的藤蔓,实则为根系吸了去。
云歌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惧意。靠着吸食邪恶污秽至极的怨灵魂魄,千年成精,而开出的举世无双的灵花,如此妖魅而灵异。它究竟是至善之物,还是邪恶之首?
看着群鬼们不顾一切地要去抢夺彼岸花,云歌的心不禁一片悲凉。她御起灵力,正欲上前,却见不远处突然旌旗漫卷,鼓乐震天。在群鬼的簇拥下,两顶华丽宽大的软轿已飘然而至。那,当是地君。云歌只得告诫自己,稍作等待。她自然不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地府抗衡。
软轿在绝壁之前停了下来,那些争先恐后,相互倾轧,准备上崖抢夺彼岸花的鬼魂急忙遁去了身影,藏匿在冥土之中,悄悄等待。鬼使挥舞着鞭子,向绝壁的石阶上狠狠地抽去。不肯离去的群鬼悲惨地哭号着,纷纷跌落了下来。不一会儿,绝壁的石阶上便没有了鬼魂的身影。彼岸花仍在高高的绝壁之巅,骄傲地迎风怒放。
软轿的轿帘被掀开了,肥硕的地君扶着鬼使的手,走下轿子。后面一顶软轿里也走下来一个人,白衣皓发,脸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