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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帮你,我说了,是为了云歌。而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树妖
轻笑,“若是我要害你,只怕,你已无法走出这林子。”
“无论你是好心还是歹意,我知道,云歌一定会来。”
“你这么相信她?”
“是你说的。”
“你错了,凡人。”树妖幽幽地说,“你对她的信任源自你的心。其实你从
未真正将她遗忘。她在你心里,在骨骸里,在灵魂的深处。”
“有没有可能,让我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滴片段?”
“我说了,它们其实都在你的心中。”
树林中似有人影闪动,他急忙飞身而起,追了过去,却是寻不得那人的踪
影。他是那样焦急而忧伤地寻找着。
“云歌,我知道你来了!出来吧,让我看看你!莫非,你要躲我一生一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忘了你。或许,这是你对我的惩罚?
毕竟,我曾经那样残忍地伤害了你。”他在树林里大声地说着,是那样无措和
无辜,他的手腕,鲜血仍在流淌。
树林深处,白衣胜雪,遮住脸颜。那人盈盈而至,悄然站于他的眼前。
他呆住了,默默地看着根本看不清面目的她,心却是那样不容置疑地相
信,眼前之人,便是云歌。千言万语,都在心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拉过他淌血的手。
他看见了她手上厚厚的鳞片,不禁惊声道:“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
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一条白绢,细细地将他腕间的伤口包扎好。
她松开他的手,抬头看他,目光透明如水,却满是忧伤,“你看到了,不仅
是手上,我的身体是龙体,全身都是这样呢。很快,只怕是连这人形都不会有
了。我会是龙,只是龙!”她轻轻地说着,字句清晰。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楚骁的错吗?”他满心痛苦地问。
“与你无关。云歌虽与云裳一母同胞,却有着不同的渊源。云歌的前世
是天女,受了神灵的惩罚,才会如此。”
他捉起她的手,撩起衣袖,用手指轻抚她手背上坚硬的鳞片。她的心疼
痛地抽搐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云歌,跟我走吧!”他说得认真,“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楚骁,云歌不需要怜悯。”
“怜悯?”他苦苦一笑,眼中泪光闪动,“若是因为怜悯,心便不会痛。”他
将她的手按于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着他的心跳,“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流血,
可它真的很痛,痛到让人无法呼吸!”
“楚骁!”她的泪落了下来。
他再不犹豫,一把将她拉过,拥她入怀。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曾经,能
这样拥着她,他会多么的幸福。那些温暖的感觉随着从未曾远离过的爱恋,
回到了他的心中,让他心痛不已。
她轻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有力急促的心跳,泪如雨下。她是真的没
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会再次相偎相依。
“云歌,跟我走,好吗?”
“去哪里呢?”她满心凄凉。
“随我回云族,我们可以在草原上牧马,过最平淡但真实的生活。哪怕你
只是龙形,我也要和你相守一生!”
她泣不成声,良久才哀哀地说:“楚骁,你已经将云歌忘了。忘了就忘了
吧,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再回头了呀!”
“怎么能忘?树妖说了,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相信我,总有一日会
将一切都记起!”
有他此话,夫复何求?原以为,让他忘情,便是将幸福和欢乐的希望留给
他。她真的错了。她收起泪水,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凝眸看他,深情而忧伤。
“楚骁,你可知,是我让你忘了我。因为我这副模样,因为我是被诅咒的
龙体,因为我们无法相爱相守,因为我甚至不能给你一个完好的女儿身!”
他略略一怔,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一切的渊源都已明了,她所作所为,竟
都是为了自己。“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他执着
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让她的心无法停息地疼
痛着。
“可是,楚骁,我还不能为你留下来。”
“为何?”他急急地问,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还有些事,必须要做。”她怅然道。何谓必须?为何不能舍弃一切,跟
他从此不离不弃?真的不愿意再为龙灵潜入地府;真的不愿意再去想关于月
珑,关于回雪的那些纷乱复杂的事情了。
“我陪你!让我替你做!”他说得很干脆。
她却苦笑:“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你知道,我能帮上你!”他很着急。
她点头:“我知道。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自己去做。”等这
些事都做完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还他一个完好的云歌?
“那你先跟我回家,好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家?”她看着他。陆老夫人在以为楚骁已死之后,便令人烧掉了楚云
归。他们已没有了自己的家。
他也想到了,不禁皱眉,是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楚骁,你还是留在艳月楼吧。有凤姐照顾,这样,我也会放心些。”
“你也跟我去吗?”
“你说过,不要自己的女人留在烟花之地。”
“可是……”
她取出玉笛,是那日将重伤的他从湖中救出,在他身上找到的。“我的竹
笛在你那里,以后,你要找我,便到树妖那里吹笛。我听到,自会出现。而我
要找你,也会让你听到我的笛声,可好?”她切切地说。
原来,那支竹笛是她的,难怪自己一直如珍如宝,不肯舍弃。
“可是……”他仍不甘心。
她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日之后,他日日都会到小树林里寻她,她也会如约而至。他为她吹笛,
还是那曲《云歌》,忧伤而隽永,就仿佛他们的爱,从未遗失。虽然忘却了前
尘,虽然彼此之间常常只能沉默相对,他们是那样真诚而温暖地彼此守候着。
哪怕等不到日升月落,等不到春花秋月,等不到日月如梭。可历劫之后,重
逢,原已是莫大的福分。
第四十六章 此 岸
天昏地暗,云歌再一次走进了地府。这,当是最后一次。
这些日子以来,龙灵日夜在地府中守护着龙华。彼岸花开,地君已践了千年之约,可龙华却依旧滞留地府。龙灵是有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潜入地府,守护在侧。云歌原以为,他会设法让龙华放弃执念。可他还是无功而返。他告诉云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因为,龙华已经决定投身忘川之水中,忘却前尘所有,成为永世沉沦、永劫不复的魂魄,是连恶鬼狱中的孤魂野鬼都不如。这是一个不愿再投生入世的孤魂野鬼唯一的选择。
而她,必须将他劝说,劝他走过奈何桥,再世为人。这是龙灵答应回到天界的唯一条件。
“对一个不需要救赎的人,任何形式的救赎都是浪费和奢侈。龙灵,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意义呢?”她已是满心疲惫。
“我想不了那么许多。我只希望,他的命运不要误入歧途,他能回到自己的宿命中去。”
“龙灵,以你的法力,将整个地府弄个底朝天,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何必来为难我一介柔弱女子?为何你不能救他?”
“我若能救得了他,又何须假你之手?我法力强大,就算能将他从地府中拉出来又如何?我不懂得尘欢俗爱,根本无法将他理解,又如何能将他劝得了。而你不同,你……”
“因为我爱着、痛着、绝望着,所以,我便要为你们背负这一切吗?”她情绪激昂,悲愤地抗议。
龙灵沉默了,许久,才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答应我。但你要记得,若是他堕入忘川之水中,我便让你进入恶鬼狱。当然,我不会让你孤独,我会让你的心上之人,还有你的血亲妹妹都来陪你。我,可是十分的仁慈。”
云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灵光闪烁的龙灵,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会有如此邪恶的念头?”“我是龙的心呢。天界神龙一族,往往法力越是强大,心中的恶念越甚。你拒绝我,我便是一定会报复!”
“你早就知道,他根本得不到彼岸花,是不是?”她愤怒地问道。
“我只知道,已死之人是不应当觊觎什么的。我还知道,连神族之人都无法结生世夫妻,更何况世间碌碌凡人。”
云歌不再言语,只是凝神静思。
画桥之畔,烟柳已谢,都成枯叶残絮。竹舍之外,青烟袅袅,白衣皓发的男子盘膝而坐,人淡如菊,神色安然平和。
“你在做什么?”她走上前去,失声问道,其实看得清楚,他的身旁放着一堆画轴,他一幅幅地打开,细细地端详许久,然后,投入眼前的火堆之中。
她取过一轴,展开。已经陈旧泛黄的卷轴上,秀丽的女子翩然而走,凌波微步,却又回头,巧笑倩兮。只是啊,画中人含笑的眉目间似有一丝忧伤挥之不去。她的心苦苦一叹,这幅画不仅形似,只怕神韵也丝毫不差呢。玉笙啊玉笙,若你知晓龙华为你痴愚至今,又当作何感想?还会是这样一副似有还无的忧伤吗?或许,爱与不爱皆非人世最大的难题,倒是爱到尽头,覆水难收,却还要苦苦纠缠于其中,不得解脱。那么,无论于爱和不爱的人,都当是难以解脱的苦海了。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轻轻地念着上面的题字。
“那当是我初来此处的心境。那时,我想过,要一心向佛,却终究还是无法将她舍弃。”他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