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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才是在说什么来着?
从前悲愤莫名的阴影,已经云淡风清,闲谈之间,早已忘怀。
罗姝娘觉得自己好似怀里抱着个超大的婴儿。眯着眼,唇角蕴着孩子般撒娇的笑意,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两只手臂如同藤蔓似的。将自己的腰缠着,好似要吸取,又好似要护卫……
她只能用自己的双手,轻轻地在那人乌黑的长发间,轻轻梳理。
“诶,子宁,你晚饭想吃什么?”
罗姝娘逼了半天供,原以为会揭开一段离奇的身世之秘,面对某人还有个活着的未婚妻这个狗血而残酷的事实,却没想到身世之秘是够离奇了。不过没有活着的未婚妻。
嗯,这真是个好消息。
值得奖励!
“子宁?”
没听到回答的罗姝娘俯了身子去看,某人已经睡着了。
年轻而英俊的面容,沉静无比,唇角含着一丝孩童般的笑意……
啊。午后,就是这么容易让人感到困倦的时候啊……
“师父!师娘!”
某个不知道自己打扰了师父师娘两人的温馨时刻的男童,人还未到,兴奋激动的呼喊声却已是传入了姬家院子。
叶明远一等姚婆开了院门,就迫不及待地蹬蹬蹬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四处寻人,嗓门还挺大。
“师父,师娘?你们在哪间屋呢?霓儿?”
“咳。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从小厅传来某位师父带着训斥意味的清冷声音。
叶明远吐了吐舌头。
哼,师父对师娘和大霓儿说话都是温和到不行的,就是对我严厉!
几步蹭到了窗下,叶明远还是忍不住满肚子的话。
“嘿嘿,师父,你们猜猜后来画会的结果如何?”
“啊?是小明远来啦?快进来。给说说画会后来怎么了?”
师娘惊叹的声音也自小厅传来。
某人听话地走了进去。
哼,他可是懂事不少的大孩子,才不似小霓儿那般懵懂天真呢。
这师父师娘在一起的时候,不发话让他讲去,他才不会乱闯呢!
果然进了厅中。师父师娘两个人分坐在两张椅上,中间的桌子摆着茶盏。
嗯,看来是在共坐品茗呢。
师父师娘两个人真是恩爱的一对神仙眷侣呀!
他正要行礼,罗姝娘却笑道,“小明远快别多礼了,来,坐下说话。”
叶明远笑嘻嘻地坐在二人旁边,又伸手接过了师娘亲手递过来的一盏茶,大大地喝了两口,装作没有看到师父那微微蹙起的眉头。
“小明远你不是说明天过来么,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这都快晚饭了呀,肯定这小家伙是看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了。
“哎,师娘唷,今天这画会上,后来那一件件的事儿,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着实忍不到明儿,就先跑来了。”
“那你就赶紧说说,究竟结果怎么了?看你这般高兴,可是你师父的画得了头名?”
罗姝娘面带笑容地问着,如今她是有夫万事足。
相公的画得不得头名,其实也无关紧要,不过,若真是出类拔萃到能超过倒霉鬼千金公子的话,那也真是可喜可贺。
“嗯,那倒不是。”
叶明远眼珠一转,摇了摇头。
罗姝娘嘴角不由得一抽,这熊孩子!
不是你师父的画得了头名,你这么蝎蝎蜇蜇地赶紧跑来做什么?
“小叶哥哥?爹,娘?”
被先头叶明远那一通喊给吵醒了的大妮儿,自己循声而来,扒在门框上头,拿小爪子揉着未醒的眼睛。
正文 、110 论宝怀璧
“……最后数完了一看,那千金公子的小鸟图居然就有一百张票!其它的画,至多也不过是六七十张而已。我师父的月夜星河就是七十张票,算是第二多的。”
“那宝华斋的掌柜就得意洋洋,司东行正要请个老头子宣布宝华斋的画独得头名,底下的好几位画商不乐意了,都起来说,宝华斋的人作弊,说是全部的票数加起来已是超过了三百四十张,可见宝华斋的高票数多是他们自己掏钱买的,虽然说订规矩的时候没说不能自己多买些票投给自己,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做,也着实没意思的很。”
罗姝娘怀里搂着刚睡醒的大妮儿,轻轻地摸着大妮儿的发顶,笑道,“那一张票值十两银子呢,那宝华斋的人如果自己买票投给自己,就算只买十张,也得一百两,这买卖岂不是有点亏?”
姬誉摇头微笑,“他们若是跟碧玉楼有私下里的协议,说不得左手出,右手进,白得了个名声,哪里能亏得了?”
叶明远道,“师父说的这个倒是有些难,听那司东行说,这次赚得的所有银钱,财目公示,扣掉碧玉楼的各种花销,其余都要按照各家送来画的多少,分与众画商哩。”
姬誉微笑不语,即使这样,也并非没有可操作的余地,不过这种复杂的事,跟小孩子讲明白,却是要费不少力。
叶明远又接着道,“然后那司东行便道此次便是宝华斋夺魁。还由县令大人亲自将一个什么奖品,颁给了宝华斋的掌柜。底下便有人再三询问,那幅千金公子遗作不知道要价几何。宝华斋掌柜一时激动,便道这画当场拍买,有缘者得。”
罗姝娘的手微微一顿,笑道,“难道这宝华斋的东家闹得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把他们家的画拍个好价钱?”
这种噱头。怎么看,都有点用力过猛了啊。
姬誉一哂,“天下熙熙,利来利往。若是宝华斋能将一幅千金遗作卖到一千两以上,而他们手里又有十张以上的话,那可不就是万两?为了这么多的银子,再用力也是该当的。”
叶明远一拍手,笑嘻嘻地道,“师父就是厉害,果然当场就有不少有钱的客人竞价,就连那位总督的侄子林三爷都出了价。从三百两开始,就一个劲儿的往上加,竞价得好不热闹。后来却是位南边来的客商购得了,一千一百两成交。”
“当时好多人都在下头窃窃私语,说这些年省城富庶,富人渐多,但肯花这么多银子在今人画作上。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哩。”
“那个宝华斋的掌柜更是得意非凡,满面红光,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旁边的画商却是一个个黑了脸。”
“眼瞧着司东行就要宣布画会结束,师父师娘你们猜怎么着,忽然下头座位里有人就道,既然这头名画作能现场拍卖。那第二名,第三名又何尝不能?”
“苏掌柜和另外一位画商犹豫了半天,倒是也同意了当场拍卖自家铺子里的画。不过苏掌柜道,那幅师父所作的月夜星河,少于八百两不卖。”
“宝华斋的几个人便在那儿笑话苏掌柜是漫天开价,谁知道竞价一开始就好几个争着出价的。最后是一千六百两被买下了!”
小少年转述着当时那整个楼中的人都轰动了的盛况,两眼闪闪放光,望着姬誉这个便宜师父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一千六百两啊!
要知道,这年头,银子贵重。挣钱不易,他爹身为府台,一年俸禄也不过就是一百二十两罢了。
而当年自家亲娘张氏嫁到叶家,因张氏是家中娇女,嫁妆在同等官家小姐里算是多的,但连现银带实物铺子折合加起来也就是*千两,才不过能抵得师父六七张画作呀!
那若是自己也能学得师父本事的一二成……
嗯,咱也不要一千两那么多,有个一百两也是满足的,嘿嘿……
罗姝娘也震惊了一下,“啊?一千六百两?有这么多?”
那苏掌柜可不是大赚了一笔?
罗姝娘再看向姬誉,这分明不是善财童子,而是善财大仙啊!
只有大妮儿还对数字没太大概念,伸着两只小手,费劲地自己数着一千六百到底有多少。
姬誉倒没有太大意外。
话说,当年他在家中之时,有一幅画作流传出去,还价值两千两银子呢。
当然了,这跟那时城中富庶,富贵者众多,赏玩书画之风正盛有关。
不过,虽然画作值钱,姬誉却从未把画作拿出去卖掉,那流出去的一幅,还是他的堂兄手头紧张,从他书房里偷拿的,后来他把那位堂兄列为不受欢迎人物,再不肯让其踏入自己院子半步,这也遭了堂兄一家的恨,后来散播流言,不遗余力。
也不知道自己死后,那余下的几十幅画和杂七杂八的物件都下落如何?
嗯,自己也没个嫡亲的姐妹,怕是……被众堂姐妹和堂兄弟瓜分一空吧?
姬誉摇摇头,不再想那些旧事,却是眉尖微挑,问道,“那宝华斋的掌柜怕是不会高兴吧?”
本来弄这么大排场,就是给他家宣扬名头的,结果他们拍出的最贵的画还不及别家,岂非是给旁人作嫁人裳?
叶明远连连点头,“师父猜得对,那宝华斋的掌柜,气得那脸,黑得跟锅底一般,白眼直翻,可吓人了。”
说着就板起脸学那气咻咻的模样,惹得大妮儿拍手直笑。
“除了宝华斋的掌柜,还有那个林三爷,也好似旁人欠了他几百吊钱的模样,早早就甩袖子走了。”
姬誉略作沉吟,心想,那林三爷,虽然不是官身,但毕竟是总督的亲侄子,能被请来给宝华斋捧场,怕私下里收了他们不少好处。而那些参与竞价的人,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场画会背后的隐情,又怎么会真的有人,愿意出一千六百两买自己的画?
私下里跟苏掌柜再买说不定还能少些银子,又何必这般高调?
“那位买画的,是什么人?”
这话才问出口,姬誉就觉得叶明远一个小孩子,哪里能认得这城里的富商们。
谁知叶明远眨了眨眼,忽然一笑。
“师父,我虽然不知道那位买画的是什么人,但我觉得他肯定是个来头很了不得的人物。因为他是派他手下的管事去交的银子,还有几个小厮一起去取的画,被我爹和县令瞧见了那人,都是脸色一变,点头哈腰的跟他打招呼哩!”
点头哈腰什么的,可以用来形容自己的亲爹吗?
罗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