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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执念浊深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怖的东西要出现了……
心落繁花、花满地。
花降凡尘、殇漫天。
万里蛮荒，还是来到了这里。越是厉害的仙或者妖魔，就越害怕这里。雨轩变回了普通凡人，反倒能自在地呼吸这里的空气。
“轸鬼，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却怎么也恨不了你。”
望不到边际的枯黄，一点炫彩淹没其中。雨轩被轸鬼抱在怀里，后背的骨头抵在轸鬼手臂上。两年的时间，和第一次在花园中见到的完全变成两人。
雨轩背过身，没有要从轸鬼怀中起来的意思，“你也爱过他对不对？你也被他伤过对不对？”凄苦的声音，字字刺痛到心底。
红唇微抿，雨轩你怎么这么傻，到现在才发现。她等了千年就等着子辰心动的这一刻，然后狠狠地报复冷漠的他。终于她如愿以偿，却一下觉得失去了存在的信念。
对于鬼来说，一旦失去了存在的信念，那么离彻底消失就不远了。
曾经她也天真地以为只要抢到琉璃石，它就能保护她的气息，然后永远在暗处望着子辰。可这份爱藏久了就变成了恨，琉璃石早已不重要，她想报复子辰的心让她在逆世中安然度过了几十年。
轸鬼把雨轩往自己怀里搂紧，“天这么冷，就没人给你添件棉衣吗。”
“不需要了……”雨轩蜷起自己的身子，纤细的手指，歪曲的甲盖，捂在仍旧流血的心口上。
从父母出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去了活着的支柱。即使来到逆世忘却记忆，这空空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好不容易，她遇到了子辰，重新找到生命中支柱，子辰却告诉她，她是个妖孽。到头来，他还是高高在上，自己却万念俱灰，那就这样吧，行尸走肉地活下去……
空中无端飘起了蒙蒙细雨，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轸鬼放下怀中的雨轩，站起身望着天空，雨水滴进她睁着的双眼。她在蛮荒生活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看到下雨。万里蛮荒，是不是也该到头了。
雨水滴落，打在雨轩身上，她蜷缩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讨厌下雨，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讨厌，每次下雨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次肯定是上天在耻笑她。
只是雨轩不知道，她的子辰，刚刚跳下了诛仙台。
***
残堇画年，三个月后。
清晨的星脊山，淡淡的仙气从山脚缭绕而上，给整座山蒙上了神秘的轻纱。柔软的阳光洒在古木间，郁郁葱葱的绿深深浅浅。
一只灵兽从草木从中探出，带起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一会儿，几十只形态各异的灵兽从绿色中显现身影，轻巧如精灵，或者飘渺无形，或者虎头麟爪，一个个看似零散地站着，却空出了一条笔直通往山顶的道路。
指甲啃入泥土的声音远远响起，有东西正拖着沉重的身躯在往山腰爬来。
渐渐地，画面中出现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一身丝质的长纱袍，乌黑秀发披下遮住了脸。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用着仅剩的力量在匍匐。芊芊玉指抠入泥土，手臂蹭住地面向上，带动她无法动弹的躯体。
每前进一寸，都非常费劲。如此之高的星脊山，这少女是爬了几天才爬到山腰。
灵兽们纷纷俯首后隐去身影，再次消失在绿色中。
阳光温度渐渐上升，清晨雾气褪去。少女仍旧一刻不停地爬着，速度不够快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浅灰色的人影落下，一脚踩在了少女的手背上。发髻整齐，比起轸鬼的红妆艳抹多了几份清新的美……
室女冷冷一笑，“雨轩，这才是你真正的躯体。”
……
是室女的声音，雨轩抬头——
一张恐怖的脸赫然出现在披散的长发下，坑坑洼洼的脸，露出森森白骨，没有眼珠，两个黝黑的空洞早已干枯。她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只发出恐怖的——
“呃……”
“真丑。”
室女鄙夷的眼神扫下脚底的她。
犹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雨轩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室女的小腿。
室女凝聚仙气击向雨轩，震开了她的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阵冷笑过后，室女的手抠向自己的脖子——
脖子处的肉被撕扯分离，慢慢一张人皮被揭下，露出满是裂口的脸，声音变调，“轩妹妹，好久不见。”
真相总是令人发指得恐怖。
“想知道真相吗？”虚女步步逼向来不及倒退的雨轩，“真相就是青海回来后我就杀了我的亲姐姐，然后和曼芍药做了个小小的交易，让她把我的姐姐做成人皮。”
虚女抬起脚，踩在了雨轩的头上，“我把心给了那个妖孽，换来了姐姐的容貌，可笑的是你们竟没一人发现。”
星脊山上的花妖，就是虚女！是她携带了噬鬼摩罗的气息盗走了“连魂”，是她把自己骗去了瀛洲，她还做过什么恐怖的事，无法想象。她的虚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一直问心有愧的虚妹妹居然是这样！
猛然用力，虚女把雨轩抬着的头踩下，踩进了泥土。
“我恨你，让我毁容，还把东井师兄从我身边夺走，那天我看着你们俩御剑离开弥天阁，我就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你回来。”
不行，不要把她赶下山，她要去找仙上！
***
眼前一片漆黑，感受不到呼吸和心跳，雨轩愤怒地抓住虚女的脚腕，就算死，她也要回锁星阁。
挣脱不掉，虚女又左右两掌仙气，再次震开了雨轩。从背后抽出佩剑，临空一挥化作墨色长鞭，“哗啦”抽上雨轩的身子。
雨轩被鞭子卷起翻滚，早已失去知觉的躯体感受不到疼痛，黑暗中拼命挥动自己的手臂，希望着能再次抓到虚女的脚腕。
又一鞭欲挥下，绿丛中冲出来数十只灰球球扑上虚女。“唔唔”叫着，四周的小石头纷纷砸向虚女，虚女无处躲闪，石头不停砸向她。
灵兽移动物体用的不是仙气，虚女没辙，墨鞭化剑，落荒而逃。
一坨毛绒绒的物体蹭上雨轩残缺的脸，雨轩说不了话，努力挣扎半天发出一声，“呃……”
小灰，你怎么没有去守望雪山，小灰，至少还有你。
……
黑暗中被有力的臂膀抱起，似乎在御剑飞行。
是谁？雨轩看不见。
东井抱着雨轩，眉头紧锁。他发现得太迟了，衔接天与地狱的秘术竟然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虚女何时知道了三阵七步十二障，诛仙台的秘密就这么被暴露在外。刚才看到室女揭开人皮的那瞬间，他震惊了，但犹豫之下竟没有去揭穿她。
当年雨轩的躯体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藏在了诛仙台下面，最接近地狱的地方，躯体被施了仙咒，用常人两倍的速度生长着。八年前却突然消失，发现的时候已经落下了诛仙台，仙界又匆匆把躯体收回，重新关到诛仙台下方。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雨轩，除了体内的一股气息，分明和死人没有区别。这躯体不是她的，他必须尽快去极冥之地把曼兰鸢的躯体抢回来。
温暖的怀抱……不是仙上的。
仙上还是不会原谅她，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是敌人了。只是为什么每次第一个认输的是自己，怎么也恨不了他。千疮百孔又如何，一觉醒来，就当一切只是梦魇。
仙上，你知不知道雨轩很想你，但雨轩一直不敢来见你。
仙上，雨轩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雨轩这次一定要告诉你。
不，不要带她离开星脊山，感受到了被抱着的自己不是向上而是向下飞去，雨轩内心无比惊慌，难道这辈子再没机会见到仙上。
东井一路没有说话，把雨轩送回蛮荒，施法隐去她的气息，然后迅速赶往星脊山后方的花园。分离两世的壁障，在有些地方极其不稳定，可以通向极冥之地。
☆、第三十一章 魂梦消散
千辛万苦回到星脊山，又轻而易举被送回蛮荒，换来了一个恐怖的真相——
虚女杀了室女，害了她害了星脊山害了仙界！
相寻已觅，相濡以沫，又相离于世。最后变得行尸走肉，空洞的黑骷髅流不下泪水。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多么残忍的事实，多年前在三堂街看到惨死的女人，竟是自己的躯体！
不过这不重要，外相终究是一副皮囊，弃了也不足惜，只是自己的气息出不去罢了。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变得和轸鬼一样，化作游离的气息永远永远留在逆世，直到失去信念的那一刻。
生长早已停止，也就是说自己八岁那年这具躯体就彻底死了，闻不到身上的味道，想必是非常恶臭吧。眼前一片漆黑，死沉沉的气氛告诉她，她又回到了蛮荒。几乎失去所有感知，体内五脏六腑全部破裂，又庆幸这里是蛮荒，否则被什么野兽啃噬也不足为奇。
她到底是谁，是雨轩还是曼兰鸢？或者根本就是一具干尸或者一丝游魂。
没有生命的东西，就该属于蛮荒。为何内心就是不甘，想最后再帮仙界一次。自欺欺人……是想最后再帮仙上一次，再听他唤她一声雨轩。
枯黄的草地上，雨轩死贴贴地趴着，画面意外得协调。
阳春三月，何处春来？
“雨轩，我从未想害过你。”
轸鬼彩色身影显出，裙摆打开，屈膝落在雨轩身边，红酥手理着雨轩凌乱的黑发，“我想报复他，却牺牲了你。”
是轸鬼，快有三个月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她去哪里了。如今自己变成这样，她怎么会知道这具干尸下藏着的是雨轩……也对，她本是就是气息，一眼就能看穿吧。轸鬼，求求你带我去星脊山。心里这么想，喉咙却又一次发出恐怖的，“呃……”
这根本就不是活人发出的声音，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那天雨停后轸鬼的气息变得非常微弱，整整消失了三个月。再次回到蛮荒却看到雨轩的气息附在了这具残破的躯体上。
雨轩不该取走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