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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的表情依旧沉稳，可周围的气氛却越来越黑暗，一大片一大片的蝴蝶将整个别墅包围了起来。
蝶男从窗户飞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那女人可以轻轻松松解决你们，看来是我们轻……”
“啊……嚏。”蝶男的话突然被左拉的一个喷嚏给打断了，“对不起，你继续，我对磷粉有点过敏。”
库洛洛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左拉一眼，随之笑了笑。
左拉生气了。
为了那些死去的蜘蛛。
也就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围在别墅周围的蝴蝶突然受惊一样地全部飞了起来，蝶男的脸色变了变，透过被磷粉抹得有些脏了的玻璃，他看到了沙滩上的人群，好像一下子冒出来的一样，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动物。
揉了揉鼻子，左拉对他挑了挑眉：“看来死在你手里的也不少，这场百鬼日行一定够精彩。”
蝶男没说话。
只是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突然向后一转身，从窗户跳了下去，跳进了“人”群里。
一阵喧闹过后，沙滩上的人群平静了下来。
抓着小滴的十字架，第一次，左拉觉得这小小的两根铁条竟然如此沉重。
闭上眼睛，一道白光从她手中升了起来，随着白光的越升越高，沙滩上的人群也一片一片消失在了视野里。
天空一阵惊雷，随之开始下雨……
库洛洛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人群，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身后的人群，大概要比这庞大多了吧。习惯了杀戮的双手，即使血腥的味道多么浓郁，也已经闻不出来了。
却突然看到人群里有三个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少女向他挥了挥手，一个大个子摸了摸女孩子的脑袋，朝他笑了笑，另一个女人则礼貌地鞠了个躬。
雨水，敲打在窗玻璃上，沿着被打碎的部分流进了房间里，有一些溅到了库洛洛的脸上，可徘徊在脸上的，却不仅仅只是雨水。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库洛洛的泪水像是在告诉左拉，死去的那些或许并不是最不幸的，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了他们哭泣，他们就是幸福的。
走到了库洛洛的身后，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身体却违背大脑运作了起来。
从身后抱住库洛洛，左拉把脸贴在他的背脊上，甜甜的香味夹杂着血腥味，醇正而浓郁，是属于库洛洛独特的味道。
对方的身体蓦地一颤，然后她听见库洛洛小声地说着：“谢谢……”
流星街教会他要对死亡麻木，他学的很快，也很好，从那时候起，死亡就是他的影子。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生命和死亡对于他，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她说：人生，不过是一条点到点的直线，死亡，就是最后的那个点，所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敌人，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可即使如此，她也绝不放弃旅途中狂欢的权利。
她说：云的彼端，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很甜蜜，很美好。有一个叫做“思归”的爸爸，会一直等着你回去，很久很久。
她说：可是面对死亡，她犹豫了……她有太多东西舍不得，她说自己贪得无厌，没得到的想要，得到的又害怕失去……
最后她问他：团长，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他其实也不知道。
他想：反正不急，他还有很多时间，她可以慢慢等，等他告诉她答案。他也可以慢慢等，等她把心空出来……
可命运……终究只是个调皮的小孩。
心跳，停了一拍……
左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前的世界是黑色的，还有些模模糊糊的叠影。
腹中开始绞痛，好像内脏正在被一片片撕开，从内而外被吞噬掉。
她能勉强听见库洛洛说话的声音，可她却无法张嘴回答。身体里的疼痛是前所未有的剧烈，远远超过了当年被飞坦火焚的时候。
好久好久，久到左拉以为又过了一个世纪，疼痛才微微减弱。
或者并不是减弱，只是渐渐习惯了这种痛楚……
睁开对不上焦距的眼睛，左拉听见库洛洛在问她：“萨尔带给你的血你没有输吗？”
摇头，使劲地摇头，她想借这种方式向库洛洛抗议，可身体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又是一阵不辨黑白的疼痛……
胎儿的血，可以无限期地推迟孩子出生的时间，可一但停止，就会马上生产……
这是左拉库鲁塔族的母亲在消失之前告诉库洛洛的话。
而左拉，也是在很久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
却在突然间，疼痛渐渐舒缓了下来。一股温暖的水流紧紧地围绕在身侧。
腹中的孩子如同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止了躁动。
睁开眼睛，库洛洛的手臂上正插着一根输血管，而输血管的另一头，是左拉那已经有些鼓起的小腹。
他在给孩子输血，可又不仅仅只是输血。大量的念力正沿着输血管向左拉体内流着。
库洛洛的脸色是雪一样的白。
左拉想，他是库洛洛，他一定有他的办法，于是也就没有阻止。
可谁知道10分钟后，库洛洛还在继续输血，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抬起手，左拉想拔掉库洛洛手上的针管，手却被他硬生生摁了回去。
“再等等左拉，这时候放弃，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库洛洛用尽量平和的声音安慰着她。
左拉想，他是库洛洛，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所以她继续耐心地等着。
可又过了10分钟，库洛洛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我说够了，你听不懂吗，库洛洛？再这样你会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拔针管，库洛洛却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冰凉，恍惚间像是尸体的触感。
“左拉，我不会死的。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左拉想，他是库洛洛，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死光了，他都不会死。
可又一个10分钟……
“我求求你了，库洛洛，停下来……”
库洛洛没有回答她，只是突然把她禁锢在身下，浅浅地吻了起来……
好久，好久……
再一次，左拉觉得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口中泛出一阵腥甜，却不是自己的血。
挣开库洛洛的束缚，左拉毫不犹豫地拔掉了输血管。
库洛洛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倒在了左拉怀里。
“库洛洛，你别吓我……你故意的是不是……”把库洛洛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左拉只能感到怀里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冷去，蓝宝石的耳坠也随着温度的退去一点一点变成了灰色。
“混蛋，你给我起来！！！起来。。。。。。库洛洛，我求求你别死，莱蒂长大如果没人要该怎么办？还有旅团那么多的人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
“强盗。。。。。。你这个强盗。。。。。。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可是现在。。。。。。现在。。。。。。你连心都一起抢走了，你还给我啊。。。。。。还给我啊。。。。。。”
她不停地说着，她想让他听见。
“对不起，左拉，被蜘蛛抢走的东西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说话的，是库洛洛，却不是怀里的库洛洛。。。。。。
转过头，左拉看到库洛洛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然后很随意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有些透明的质感，库洛洛看上去好虚幻。
“你到底做了什么？”
“救了你和你的孩子。”库洛洛一脸“你还不快谢我”的表情。
“可是不可能，她说过只有伊耳谜的性命才。。。。。。”
库洛洛咧开嘴笑了笑，表情纯真得让人忍不住想抽他，然后他告诉左拉：
“她只说是‘爱人’的性命，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他’。”
爱人的性命。。。。。。
原来爱，真的需要付出代价。。。。。。
可是代价好昂贵。
库洛洛却笑了笑，继续说道：
“左拉，记得我和你说过，人们痛苦，往往是因为他们太执着于那些不能改变的东西，而错过了那些可以改变的东西。”
“起初，我也迷茫过，关于我们之间的宿命。我一直一直想，却一直没有答案，直到刚才。。。。。。”
“命运里，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改变的，比如我们之间的结局注定不完满，比如你爱的是他，可有些东西，我尝试了，然后我改变了，比如你可以继续好好活着，比如。。。。。。你也爱我。。。。。。”
他是库洛洛，所以他即使疯狂也一如既往的优雅。
“回到他身边去吧，他一直在等你，他会是个好爸爸。”
“再过几个月，莱蒂就能平安降世，记得告诉她，她从前有一个又帅又厉害的未婚夫。。。。。。”
“好想看看你的孩子再走。”
他伸出手，想再摸摸她的脸颊，可他的手，却在触到她身体的霎那，雾气一般散开了。
他笑了笑，眼神安详，她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里，最后他说
“好想再抱抱你，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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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他的尸体，她没有哭。
她只是笑着亲吻着他的额头，就如同当年。。。。。。
好像再睁开眼睛，他依然站在她身前，和她说：“左拉，会着凉的。。。。。。”
以前她其实一直不懂，她以为自己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勇敢，什么是坚强。
她以为只要有了这些，就能堂而皇之地和命运叫板。。。。。。
可其实，生命真正的强者，不是那些被命运征服而无力抬头的人，也不是那些一味叫嚣着要挑战命运的人。而是那些懂得分辨什么能改变并竭尽所能去努力，以及什么不能改变并竭尽所能去适应的人。
而所有这些，都是库洛洛，用生命教会她的东西。
第六十章 年轻的士兵
更新时间2008…5…23 1：19：48 字数：3061
战争——少数人的野心，多数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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