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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吧,亲爱的朋友,”合勃律师对正用不安的眼光扫视教堂每个角落的海斯律师说,“人应该坚定地对生命保持乐观,所有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即使像桑杰森小姐这样不幸的遭遇……你为什么一直回头看?你在找谁?你在等人吗?”
“没错,我在等拉桑!”海斯律师答道。
合勃律师尽量在不冒犯到这神圣地方的庄严扑哧一笑。但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想的和海斯律师差不多。当然那时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可怕的不幸已经威胁着我们。但是现在,撇开我后来了解到的事情真相不说,当时我想到拉桑时产生的不安感至今仍深印在脑海中。尽管如此,在本书中,我会坚持在迹象逐渐显露时才公布真相。
“喂!桑克莱,你知道海斯律师是在开玩笑……”注意到我奇怪态度的合勃律师说。
“我不确定。”
我开始和海斯律师一样专注地观察四周。事实上,当拉桑还是巴勒枚耶的身份时,我们就常以为他死了,他当然也可能以拉桑的身份复活。
“你瞧!胡尔达必来了,我打睹他一定没像你们那样紧张。”合勃律师说。
“哦,哦,可是他看来很苍白。”海斯律师注意到。
年轻记者朝我们走来,魂不守舍地和我们握手。
“桑克莱,你好;先生们,你们好。我没有迟到吧?”
我觉得他声音颤抖着。他很快就走开了,一人独伫角落。我看到他像孩童般跪在祈祷凳上,双手掩住异常苍白的脸孔祈祷。
我从不知道胡尔达必会那么虔诚,他专注地祈祷令我吃惊。当他抬起头时,双眼盈满泪水,而且一点都不加以掩饰。他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整个人都沉浸在祈祷—也许还有悲伤中。这悲伤是为了什么呢?能够参加这个众人期望的婚礼,他难道不感到高兴吗?达尔扎克及玛蒂小姐的幸福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吗?总之,也许这年轻人是高兴而流泪吧!他站起来躲进石柱的黑影中。我没跟过去,因为我看得出来他想独处。
就在这时,玛蒂·桑杰森挽着她父亲的手臂走进,达尔扎克走在后面,他们三人真的变了许多啊!葛龙迪椰城堡的悲剧对这三人造成很大的不幸,但奇妙的是,玛蒂小姐看起来比以前更美。当然,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而是宛如有生命的大理石雕像,就像古代的女神及异教冰山美女般美得令人难以置信。以往在第三共和国的官方舞会中,她翩然的舞步常引来充满赞赏之情的低语。可是她完全是为了她父亲才不得不参加这种聚会。她年轻时犯的过失,让她在多年以后付出代价,命运之神将她推入一场短暂的绝望及疯狂中,好像只是为了让她卸下石头面具,露出隐藏在面具后那副敏感温柔的灵魂。这一天,在我眼中,这仍不为人所知的灵魂,散发出最迷人、柔和的光辉。从她的鹅蛋脸、充满喜悦却仍带哀愁的双眼及光滑如象牙的前额上,都可看到这股光辉,那是对一切美丽及善良事物的爱。
很不好意思,我必须承认我一点都不记得她礼服的款式,连颜色我都想不起来。但我记得其他的事。举个例子,有那么一阵,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因为她没有从众人中找到要找的人。直到她瞧见站在石柱后的胡尔达必,整个人才完全平静下来,控制住自己。她对他微笑,接着又对我们微笑。
“她仍有疯子般的眼神!”
我迅速转身去看是谁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原来是那个被达尔扎克好心收留在索尔本大学实验室里做助手的可怜虫。此人叫毕纽尔,是新郎的远房亲戚。我们都不认识达尔扎克其他的亲人,他家在南部,父母很早就亡故,也没有兄弟姐妹。他似乎断绝了和家乡所有的关系,仅保留了一股狂热的成功欲望、卓越的工作能力、精敏的才智及对情感的忠诚。他在桑杰森父女身上已充分表现出这个特点。他也还保有他家乡普罗旺斯省特有的轻软口音。刚开始在索尔本大学教书时,学生们会因此而发笑,但是很快地,他们就爱上了这口音。因为它听起来就像愉悦平和的音乐,使这年轻有名的讲师难免有点枯燥的课生色不少。
去年春天的一个清晨,距今差不多一年,达尔扎克将毕纽尔介绍给他的学生们。他刚从爱克斯市上来,原本在那里是担任实验员的,因犯了纪律过失被解职。他及时想起达尔扎克这个远亲,便搭上火车来巴黎。他很知道如何博得玛蒂小姐未婚夫的怜悯。出于同情,达尔扎克想办法留下他担任助手。那个时候,达尔扎克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葛龙迪椰城堡的悲剧及重罪法庭的审判过程使他情绪太过激动,对身体造成了伤害。那时我们都认为玛蒂小姐已经痊愈了,加上婚礼即将举行,他的精神应会好转,如此也会帮助恢复他的身体健康。但是相反地,我们都注意到,从达尔扎克开始雇用毕纽尔那天起,虽然他说他们的合作将减轻他的负担,对他有极大的帮助,可是他却愈来愈虚弱了。此外我们也发现到,毕纽尔真是扫帚星,连续两次没有危险性的实验竟都发生可怕的意外。第一次实验时,一个杰斯勒试管突然爆炸,碎片差一点使达尔扎克受重伤,可是还好只有毕纽尔受伤,他手上的疤至今仍没消。第二次意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吊在达尔扎克头上的一盏小汽油灯,莫名其妙地突然爆炸,火舌差点烧坏他的脸,幸好没造成什么大碍,只烧到眉毛还有短期的视力障碍。自此他的眼睛对日光异常敏感。
葛龙迪椰城堡悲剧发生后,我的精神一直处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任何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都使我觉得藏有玄机。上次的实验发生意外后,我亲自去索尔本大学找达尔扎克,陪他去看药剂师,然后去看医生。毕纽尔表示想跟我们一起去,我很冷淡地请他留在实验室。途中,达尔扎克问我为何如此对待这可怜的毕纽尔,我说我讨厌这个人,因为我本不喜欢他的举止态度,而那天尤其深感厌恶,因为我觉得他应该对这场意外负责。达尔扎克想知道原因,但我无法解释,他便笑了起来。等到医生表示他差点就要失明,而且奇迹般地竟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这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了。
我对毕纽尔的顾忌毫无疑问是很可笑的,还好后来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尽管如此,我对他的成见仍深。在我心中,我仍无法原谅他,因为达尔扎克的健康毫无进展。初冬时,达尔扎克咳嗽咳得非常厉害,我及其他人都恳求他请假,去南部好好休养一阵子。医生也建议他去山雷摩。八天之后,我们收到他的来信。信中说他觉得好多了,到达这地方后,他胸口的一块重担好像被拿掉了。“我呼吸畅快多了!要动身离开巴黎时,我都觉得快窒息了。”他这样告诉我们。达尔扎克的这封信让我反复思索。我毫不犹豫将我的想法告诉胡尔达必,他跟我一样很诧异。达尔扎克和毕纽尔在一起时,身体是如此糟,当他们分开后,立即变得如此健康……这个念头一直萦绕我胸怀。我绝对不允许毕纽尔离开巴黎,绝对不行!如果他离开,我一定会跟着他!可是相反地,他哪里也没去,倒是比以往更亲近桑杰森一家人。毕纽尔总是以询问达尔扎克的近况为借口,赖在他们家;甚至有一次他还见到玛蒂小姐。但是因为我已经跟她说过这个实验室助手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她已对他深恶痛绝,我对这项成就很感自豪。
达尔扎克在山雷摩待了四个月,回来时,几乎已经痊愈了。但是他的眼睛仍然不行,必须非常小心地保养。胡尔达必和我决心监视这个毕纽尔。知道达尔扎克他们快要结婚时,我们都很高兴达尔扎克准备带他的新婚妻子去度很长的蜜月,他们会远离巴黎,以及毕纽尔。
达尔扎克从山雷摩回来时曾问过我:
“您现在对毕纽尔这个可怜虫的感觉如何?有没有改变?”
“不可能!”我答道。
他仍然嘲笑我,用一些乡下俚语逗我。他心情难得不错时最喜欢这样了。从南部休养回来后,他口齿变得较伶俐,可爱的南方乡音也加重了。
他很快乐!我们不知他到底有多幸福,因为从他休养回来到结婚这段期间,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他。他站在教堂门口时,整个人好像变了个样。神气的他将微驼的身材挺得直直的,幸福使他看起来更高、更帅!
“老板还真像要结婚的人嘛!”毕纽尔冷笑着。
我离开这个令我不齿的人,往前走到桑杰森老先生的背后。整个婚礼过程中,他只是袖手旁观,不发一语。直到婚礼结束,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好像清醒过来。
我们走过教堂圣器室时,海斯律师重重叹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我可以呼吸了。”他说。
“朋友,难道刚才你都不能呼吸吗?”合勃律师问他。
这时海斯律师才承认,直到最后一分钟,他都怀疑死了的拉桑会出现……
“有什么办法!”他笑着反驳他的同事,“我总无法相信拉桑会就这样死了!”
后来全部的人都进人圣器室,差不多有十来个。证人已在教堂婚姻簿上签过名,其他人则向新人道贺。这个圣器室比教堂还要阴暗。如果这个圣器室不是如此狭小,我一定会以为是这里的昏暗,使我在这重要的一刻找不到胡尔达必。然而非常明显,他不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玛蒂小姐已经唤过他两次了,达尔扎克也请我去找他,我照做了;可是我还是单独一人回到圣器室,因为我没找到他。
“这真的很奇怪。”达尔扎克问我。“他的行为很不可解。您确定到处都看过了吗?他也许在某个角落做梦呢!”
“我每个地方都找过了,而且还叫唤过他。”
但是达尔扎克听不进我说的话。他决定自己去教堂里找他。他比我有收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