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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驾着托比拉的拖车时,在前往卡斯第庸深渊的路上,取代了他?我好像能看到那垂死的人体突然一跃而起,抓住达尔扎克,将他扔进深渊!可是很快地,我就将这愚蠢的猜测从我荒谬的想像力中除去,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最好的证明。今天早上,在方塔可怕的会议结束后,我和达尔扎克有过很密切的交谈——在会议中我们商讨了许多有关多出人体问题的事。我问了他几个关于嘉利王子的问题,他立刻回答了我,并且曾捎带谈到我们前一晚那场纯科学性的对谈中提及嘉利王子的若干细节。这场谈话的内容,除了达尔扎克和我之外,是绝对不会有第三者知晓的。由此看来,今天这个达尔扎克就是前晚和我谈话的同一个人。
虽然这个替身的假设的确荒谬,却是可以谅解的。胡尔达必也有错。他提到他父亲时,老把他说得像是化身之神!我又回到惟一的可能性,那就是,拉桑有可能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取代了达尔扎克,就在他于南部待了三个月后回到巴黎的时候。
连刚刚达尔扎克以为只有他一人时的痛心泣诉,都无法完全驱走这个念头……我想起他走入圣·尼古拉·杜·夏东聂教堂的样子。他决定在这间教堂举行婚礼,我想也许就因为它是巴黎最暗的教堂。
啊!月夜躲在仙人掌后想着拉桑的我,实在是笨得出奇。
实在太笨了!我对自己说。我的视线慢慢越过洪水区的树丛,飘到新堡上我的房间,飘到那张等候我的小床了!诚如胡尔达必所说,如果拉桑真的是达尔扎克,他大可直接夺走他美丽的猎物,根本不用再以拉桑的身分出现来吓玛蒂,他不用带她到亲人朋友都在的海格立斯城堡,也不用处心积虑地出现在杜里欧的小船上,以巴勒枚耶的面目吓人!
因为在那之前玛蒂已是他的人了。而且从那时起,玛蒂又改变了心意。拉桑的再次出现,使达尔扎克永远失去了他心爱的黑衣女子,所以达尔扎克不可能是拉桑!我的天哪!我的头快痛死了,月亮的光芒太耀眼了,照得我头好痛,我被月光照晕了……
而且……而且,在曼屯的公园时,他也会出现在瑞思面前。那时达尔扎克才刚搭上火车前往坎城去接我们。如果瑞思所言属实,我可以安心上床睡觉了。瑞思有何理由说谎?他也是玛蒂的爱慕者之一,而且至今还一直爱着她,艾蒂并不笨,连她都看出来了!回去吧,睡觉去吧!
在园丁塔暗门下,快走进鲁莽查理庭院时,我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关门声,也好像是木头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开锁的声音……我马上把头伸出园丁塔的暗门向外看。我看到在新堡旁好像有团模糊的人影。我将手枪上膛,三个跃步,躲进暗影中,但是我看不到影子了。新堡的门是关着的,但我确信我出来时并没关上门。我非常激动,紧张得不得了,我觉得周围有人。谁会在我身边呢?很明显的,如果这个人影不是我混乱理智下的产物,他现在应该就在新堡内,因为庭院里空无一人。
我很小心地推开门,进入新堡。我注意倾听,没做任何动作。过了五分钟,什么都没有!我一定搞错了,我没点亮任何蜡烛,没弄出任何声响,慢慢爬上楼梯,回到我房间。我关上门。啊,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可是我无法挥开这个影像。我虽然躺在床上,可是一点都睡不着。最后,我的理智再也不能发挥作用了,这个人影的模样、拉桑加上达尔扎克,还有我不太正常的思绪都混在一起……
我终于告诉自己,在没确定拉桑不是达尔扎克前,我是不能安心入睡的!下次我一定要弄清楚。
是的,但是要怎么做?拉他的胡子吗?如果我弄错的话,她会以为我疯了,或是猜出我的想法,这岂不加重那令他呻吟不已的痛苦?在遭遇一连串的不幸之后,若竟还被怀疑是拉桑,那简直是太悲惨了。
突然,我拉开被子,坐在床中间大叫:
“澳大利亚!”
我刚想起在这篇故事的开头,我提到过一段意外,读者记得那场在实验室的意外吧?那时我陪达尔扎克去药房。在接受治疗时,他脱掉外套,把衬衫的袖子不经意卷到手肘以上,直到治疗结束。那次治疗让我看到达尔扎克的右手肘弯处有一道很大的胎记,它的形状很有趣,就像澳大利亚的轮廓。药剂师在治疗时,我忙着在他手臂上假想出地图上的城市名称:墨尔本、悉尼、阿德雷德……在这块大胎记旁,还有个小点,差不多就在塔斯马尼亚岛附近。
后来,每当我想起这意外,想起他在药房接受的治疗及这胎记时,我就会想到“澳大利亚”,这个联想是很可理解的。
此无眠之夜,“澳大利亚”又出现了!
我坐在床上,才刚恭喜自己想出这个能证明达尔扎克身分的决定性证据,并思考要如何进行才好时,有个怪异的声音使我耳朵尖竖起来。然后声音又一次响起,好像是有人小心翼翼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我屏住气,跑到门边,耳朵贴在钥匙孔旁注意听着。刚开始一片寂静,接着,楼梯再度发出吱嘎声。有人在楼梯上,我很确定!而且这个人不愿被人发现,我想到了我刚才在庭院里看到的黑影。这影子是谁?他在楼梯上做什么?这是上来,还是下去?
又没声音了!很快,我穿上裤子,拿起手枪。我没弄出任何声响地将门推开,屏住气走到楼梯栏杆旁,开始等待。在这漆黑的夜晚,新堡看起来破旧不堪,月亮森冷的光芒斜斜穿过每层楼梯的大窗,在宽敞的楼梯间投下灰白的光格。这座城堡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示出它残破的样子。塌倒的楼梯、断裂的木杆、布满裂缝的墙上仍挂着破烂的地毯,在白天里,这副景象并不太引人注目,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个老旧阴沉的背景,正是最适合幽灵出现的地方。我真的非常害怕。刚才的影子,好像才从我的指间溜过,因为我觉得好像碰触到它了。可是,一个幽灵在一座老城堡里散步,是可以使楼梯不发出声响的。啊!楼梯现在又没有声音了……
我趴在栏杆上,这时我又看到影子了!
它被照亮了,亮的从原来的影子变成一束光,月亮像把火把似的照亮他了。那是达尔扎克!
他走到底楼,穿过玄关,然后往我的方向抬起头,好像感受到我看他的目光似的。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后来,我又回到原来的观察位置,刚好看到他消失在一条通往新堡另一侧楼梯的走廊。这代表什么:达尔扎克晚上来新堡做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小心翼翼,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呢?我心里起了无数的疑问,或许我应该说,我刚才那不祥的想法更猛烈地向我袭来了,我决定要去达尔扎克身上找“澳大利亚”。
我很快跑到那条走廊。这时他刚走到尽头,准备上楼,非常谨慎小心。我躲在走廊里,看着他。他停在第一层楼,推开一扇门,然后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很可能走进阴影中,也可能走进房间。我爬上楼梯,停在这扇关上的门前。我确定他在里面。我敲了三下门,然后等着,我的心好像快停止跳动了。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废弃没人住,达尔扎克在这房间做什么?
我等了两分钟,感觉时光已过得很久了。没人回应,门也没开。我再次敲门,继续等着。这时,门开了,达尔扎克用很自然的声音说:
“是您,桑克莱,您要做什么,我的朋友?”
“我想知道……”我边说,边握紧放在口袋里的手枪。我的声音好像是从被掐住的脖子中挤出来的,因为我实在非常害怕。“我想知道您这时候在这儿做什么……”
他很平静地点亮一根火柴,说着:
“您看到啦!我正准备上床。”
他点亮放在椅子上的蜡烛。因为,这个破烂不堪的房间里,甚至连一张床头桌都没有。角落里只有一张铁床,可能是白天时有人特别抬来的,这是房里惟一的家具。
“我以为你今晚该睡在母狼塔一楼,桑杰森小姐隔壁的房间……”
“那房间太小了,我会打扰到她……”这可怜人满怀苦涩地说着。“我叫贝合尼耶老爹帮我搬来一张床在这儿,我睡哪里都没关系,反正我睡不着……”
谁都没说话。我为我荒唐可笑的猜测感到羞耻。说实话,我真的很羞愧,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承认了一切:我告诉他,我可耻的猜测他为何半夜在新堡走来走去,进而怀疑他是拉桑;也告诉他,我决定来寻找“澳大利亚”,我没瞒他说那是我知道真相惟一的希望。
他表情极度痛苦地听我说完,接着从容地卷起他的袖子,将他的手臂靠近蜡烛,给我看他的胎记。我的理智回来了,我并不想看它,但他坚持我碰它。我发现那是一块真正的胎记,在上面,我们可以划上小点,然后加上城市名称:悉尼、墨尔本、阿德雷德,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胎记:塔斯马尼亚岛……
“您可以擦拭它,它不会掉下来……”他继续以消极的语气对我说。
我泪眼盈眶,满怀愧疚,再次请求他原谅我。但是他坚持要等我拉过他胡子后,才肯原谅我。当然,那胡子并没有掉下来……
等我都摸过他的胎记和胡子后,他才肯让我回去歇息。我一边走回房,一边责骂自己是个笨蛋。
17 老巴布的可怕遭遇
我醒来时,第一个念头仍是拉桑。事实上,我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我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不相信死亡,也不相信生命。他的伤势会不会比我们想像的轻?我在说什么?也就是说,他并没如我们想像的完全死透。他是不是从达尔扎克丢弃在卡斯第庸深渊的马铃薯袋中逃出来了?这是很有可能的,对拉桑而言,这是可能的。何况华特说过,他是在离裂缝三米处找到袋子的,那儿几乎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