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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来吧,”她强装愉快地说。“我们得开始工作了。”
随即大家都分头去工作。由于布鲁伊丝小姐不可能同时在每一个地方关
照,不久就有些人开溜了。麦克·威曼在一块招牌上添加了一条凶猛大蛇和
“朱莉卡夫人会算出你的命”几个字,然后悄悄开溜。亚力克·雷奇随便打
打杂,然后公然地出去丈量投环游戏的场地,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女人就
像是女人,卖力而老实地工作着。赫邱里·白罗学女主人一样,早早就上床
去。
白罗第二天早上九点三十分下楼吃早餐。早餐是战前的式样。一排热腾
腾的盘子搁在电热器上。乔治爵士正吃着全份英式早餐,有炒蛋、熏肉和腰
子。欧立佛太太和布鲁伊丝小姐吃的跟他一样,不过分量较少。麦克·威曼
吃着一整盘冷火腿。只有史达斯夫人不吃肉食,细咬着薄薄的吐司面包,啜
饮着浓浓的咖啡。
邮件刚刚送到。布鲁伊丝小姐面前有一大堆信件,她正迅速地一堆堆分
开。任何标明“亲启”的信件她都递过去给乔治爵士。其他的她自己拆开,
同时分类。
史达斯夫人有三封信。她拆了两封显然是帐单的信件,把它们丢到一边
去。然后她打开第三封,突然清晰地说了“噢!”
这个叫声是如此的惊人,使得所有的人头都转向她。“是伊亭尼寄来的,”
她说:“我堂哥伊亭尼。他要驾游艇来这里。”
“我看看,海蒂,”乔治爵士伸出手。她把那封信递过桌面。他摊平信
纸看着。
“这位伊亭尼·狄索沙是谁?堂哥,你说?”
“我想是,远房堂哥,我不太记得他——几乎完全不记得。他是。。”
“是什么,亲爱的?”
她耸耸肩。
“这不重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是个小女孩。”
“我想你大概不太记得他,不过我们必须让他觉得受欢迎,当然,”乔
治爵士衷心地说:“可惜今天有园游会,不过我们会请他吃晚饭。或许我们
可以留他过一两夜——带他看看乡下的风景?”
乔治爵士此时是热心的乡绅。
史达斯夫人没说什么,她低头凝视着她的咖啡杯。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游园会上,只有白罗保持超然,望着主位上苗条、
具有异国风味的身影。他心想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
她的眼睛抬起来,快速地瞄了他坐的地方一眼。那是非常精明、带着评量意
味的一眼,令他吓了一跳。当他们目光相遇时,那精明的眼神消失——回复
成空洞。但是另外一种眼神还在,冷静、打量、警觉。。
或者这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无论如何,有点智能不足的人经常具有一
种有时候甚至会令最了解他们的人吃惊的天赋精明性,这倒是真的。
他心想史达斯夫人确实是个谜,人们似乎保留一些对她恰恰相反的看
法。布鲁伊丝小姐暗示过,史达斯夫人非常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然而欧立
佛太太确实认为她痴呆,而长久跟她亲近、了解她的福里亚特太太说过她是
一个不太正常,需要人家照顾、看管的人。
布鲁伊丝小姐或许存有偏见,她不喜欢史达斯夫人的懒惰和冷淡,白罗
怀疑布鲁伊丝小姐是否在乔治爵士婚前就一直是他的秘书。如果是,她可能
容易对新政权的到来感到愤慨。
白罗原本会全心同意福里亚特太太和欧立佛太太的说法——直到今天早
上。然而,他终究是否能真的依赖仅仅是一闪即过的印象?
史达斯夫人突然站起来。
“我头痛,”她说。“我要回房里去躺一下。”
乔治爵士焦急地跳起来。
“我亲爱的女孩。你没事吧?”
“只是头痛而已。”
“你今天下午会好起来吧?”
“我想是会的。”
“吃一点阿司匹灵,史达斯夫人。”布鲁伊丝小姐敏捷地说:“你有没
有或是要我去拿给你?”“我有一些。”
她向门口走去,在她走动时,她原先在手指间扭拧着的一条手帕掉地上。
悄悄移向前去的白罗在没有人注意之下把它捡了起来。
正要随他太太去的乔治爵士被布鲁伊丝小姐阻挡下来。“关于今天下午
停车的事,乔治爵士,我正要交代麦克。你认为最好的计划是,如你所说的
——?”
走出门去的白罗没听见。
他在楼梯上赶上女主人。
“太太,你掉了这个。”
他一鞠躬把手帕递过去。
她不加注意地接过去。
“是吗?谢谢你。”
“我很伤心,太太,你身体不舒服,尤其是在你堂哥要来的时候。”
她快速,几近于猛烈地回答。
“我不要见伊亭尼,我不喜欢他,他坏,他一向都坏,我怕他,他做坏
事。”
餐厅的门打开,乔治爵士越过大厅上楼梯。
“海蒂,我亲爱的小可怜,我来帮你盖被子。”他们一起上楼去,他的
手臂轻柔地拥着她,表情担忧、专注。
白罗抬头看着他们,然后转身遇见布鲁伊丝小姐快步走着,手上抓着些
文件。
“史达斯夫人的头痛。。”他说。
“头痛个屁!”布鲁伊丝小姐生气地说,然后消失在她的办公室里,随
手把门关上。
白罗叹了一声,走出前门到阳台上。马斯特顿太太正开着一部小汽车过
来,指导着工人搭茶棚,精神旺盛地吠叫着下达命令。
她转身跟白罗打招呼。
“真烦人,这些事情,”她说:“他们老是把东西放错地方。不,罗杰!
靠左边一点——左边——不是右边!你认为天气怎么样,白罗先生?在我看
来不可靠,下雨会把一切破坏掉,当然。而我们今年换了这么一个大好的夏
天。乔治爵士在哪里?我要跟他谈谈停车的事。”
“他太太头痛,去躺下来了。”
“她下午就会没事的,”马斯特顿太太自信地说:“她喜欢大场面,你
知道。她会精心打扮一番,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帮我把那堆木桩拿过来
好吗?我想标出高尔夫球轻击比赛的场地。”
因此而被强迫服务的白罗,成了无情的马斯特顿太太一个有用的学徒。
她在辛苦的工作歇下来时,纡尊降贵地跟他交谈。
“凡事都得自己动手,我发现。唯一的办法。。对了,你是艾略特的朋
友吧,我相信?”
长久旅居英格兰的白罗,知道这是社交上的攀交情之语。马斯特顿太太
实际上的意思是说:“虽然你是个外国人,可是我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之一’。”
她继续亲切地聊着。
“‘纳瑟屋’再度有人住真好。我们都很怕会变成旅馆。你知道现在是
什么样子的;开车经过乡间,到处看到的都是一些招牌写着‘客房’或‘私
人旅馆’或‘特级旅馆’。所有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或是去参加舞会的。
非常令人伤心,是的,我非常为‘纳瑟屋’感到庆幸,当然亲爱、可怜的亚
美·福里亚特也一样。她的命真苦——可是从不抱怨,我说。乔治爵士为‘纳
瑟屋’创造了奇迹——而且没有让它低俗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亚美·福
里亚特影响的结果——或是他自己天生的好品味。他的品味相当好,你知道。
像他那样一个人,真叫人感到惊讶。”
“据我了解,他并不是拥有封地的绅士阶级吧?”白罗谨慎地说。
“他甚至其实并不是乔治爵士——是自封的爵士,我了解。是从乔治·山
格伯爵马戏团得来的主意,我怀疑。真的非常好玩,当然我们从不透露出去,
有钱人是该让他们稍微充充绅士气派,你不同意吗?好玩的是不管他的出身
如何,乔治·史达斯不管到任何地方都会十分吃得开。他是个‘返祖现象’。
纯粹的十八世纪乡绅类型。血统‘好’,我相信。父亲是个假绅士而母亲是
个酒吧女侍,我猜想。”
马斯特顿太太中断下来对一个园丁喊叫。
“不要靠近那些石南花。你必须留下空间给右边的九柱游戏场。右边—
—不是左边!”
她继续说:“真奇怪他们分不清左右。那个叫布鲁伊丝的女人能干,虽
然不喜欢可怜的海蒂。有时候看她的表情好像是想把她谋杀掉。很多这些好
秘书都爱上她们的老板。你想积姆·华伯顿可能到哪里去了?他那样坚持自
称是‘上尉’真可笑。不是正规军人而且从没在德军几哩范围之内待过。当
然,时下不得不忍受你所能找到的人手——而且他工作努力——不过我觉得
也有几分靠不住。啊!雷奇夫妇来了。”穿着宽松的家常裤和套头衫的莎莉
快乐地说:
“我们过来帮忙。”
“有很多事要做,”马斯特顿太太大声说:“让我想想看。。”
白罗趁她不注意溜走,当他绕过屋角到前面阳台上时,他成了一出新戏
的观众。
两个年轻女人,穿着短裤,鲜艳的上衣,从树林里出来,正站在那里不
安地抬起头看着屋子。他想他在她们之中认出了一个是昨天搭便车的意大利
女孩。乔治爵士身体倾出史达斯夫人的卧室窗口,愤怒地对她们说话。
“你们侵入私人住宅了。”他大吼。
“什么?”围着绿色头巾的女孩说。
“你们不能经过这里,私人的。”
另外一个围着蓝色头巾的女孩快乐地说:
“拜托?纳瑟坎伯码头。。”她小心翼翼地咬音:“是这条路?拜托。”
“你们侵入私人住宅了。”乔治爵士怒吼。
“拜托?”
“侵入私人住宅!没有路可过,你们得回去。回去!回到你们来的地方。”
当他用手势表达时,她们看傻了眼,然后她们一起用外国话磋商。最后,
围蓝头巾的女孩怀疑地说:
“回去!回招待所?”
“不错。然后你们走大路。。大路。。绕过那一边。”她们不情愿地退
回去,乔治爵士皱起眉头,俯视着白罗。
“把我的时间都花在赶人上。”他说:“经常由上头的铁门过来,那道
门我上了挂锁。现在她们就从树林子里过来,越过篱笆,以为她们可以从这
里轻易到达河边和码头去。呃,当然,她们从这里过去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