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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1)东方快车谋杀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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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低头看着她,她几乎焦躁地说:
“啊呀,连警方都已经放弃了。”
白罗摇摇头。
“噢,不,太太,你这就错了,警方并没有放弃,而且我,”他加上一

句说,“也没有放弃,你记住太太,我,赫邱里·白罗,并没有放弃。”
这是一句非常典型的退场词。


17


离开“纳瑟屋”之后,白罗到村子里去,询问之下,找到了塔克家住的
农舍。他敲敲有一阵子没有人回音的门,因为他的敲门声被里头塔克太太尖
锐的声音所淹没了。

“。。而你在想什么,积姆·塔克,你穿着靴子怎么上我的油耗布?我
告诉过你不下一千次了。我整个上午都在擦洗,而现在你看看。”
几声微弱低沉的响声表示出塔克先生对这些话的反应,整体上听来是安
抚的隆隆声。

“你没有理由一直忘记,都是你急着听收音机的体育新闻。啊呀,脱下
靴子要不了你两分钟的时间。还有你,葛瑞,你小心你那根棒棒糖,粘粘的
手指头可不要碰到我最好的银茶壶。玛瑞莲,有人在敲门,有人,你去看看
是谁。”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孩狐疑地探头出来看着白
罗,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含着糖,她是个胖小孩,有对蓝色小眼睛,有点小猪
般的可爱相。

“是位先生,妈。”她叫喊。
几绺头发垂在有点怒气的脸上,塔克太太走到门口。
“什么事?”她尖声问道。“我们不需要。。”她停顿下来,一阵微微

相认的表情掠过她脸上。“啊呀,我想看看,我那天不是看见你和警方的人

在一起吗?”
“啊呀,太太,我把痛苦的记忆带回来了。”白罗说着坚决地跨进门。
塔克太太以苦恼的眼光快速瞄了他双脚一眼,然而白罗尖头的亮漆皮鞋

只走过干路,没有泥巴落在塔克太太擦得发亮的油耗布上。
“进来吧,先生。”她说着退回屋子里,推开右手边一个房间的门。
白罗被引进一整洁得惹祸的小房间里,里头有一股家具擦拭剂的味道,

一组黑橡木大沙发,一张圆桌,两盆天竺葵,一座精巧的铜制壁炉炭围,和

大量的各式陶瓷装饰品。
“坐,先生,坐。我不记得名字,真的,我不认为我会听过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赫邱里·白罗。”白罗快速说。“我发现我再度来到这里,

就过来拜访一下,向你表示我的哀悼之意,同时问问你是否有任何进展,我
相信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已经被发现了。”

“没有他的声影。”塔克太太带着些怨恨说。“这真是可耻到极点。如
果你问我,我的看法是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这种人家警方根本就不费心,警方
到底是什么?如果他全都像巴比·贺斯金那样,整个国家不到处都是罪犯那
才怪了。巴比·贺斯金只会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偷看停在公地上的那些车子
里。”

这时候,已经脱掉靴子的塔克先生,出现在门口,穿着袜子走路。他是
个大块头、红脸的男人,带着温和的表情。

“警方没问题。”他以粗嘎的声音说。“像其他任何人一样有他们的麻
烦,这些疯子不那么容易找到,看起来跟你我一样,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他加上一句,直接对白罗说。

替白罗开门的小女孩出现在她父亲背后,而一个大约八岁的小男孩探头
过她的肩膀,他们都极感兴趣地盯着白罗看。


“这位大概是你们的小女儿吧,我想。”白罗说。
“那是玛瑞莲,那是。”塔克太太说,“而那是葛瑞,过来说你好,葛

瑞,还有注意你的礼貌。”
葛瑞退了回去。
“害羞,他。”塔克太太说。
“非常有礼,我相信,先生。”塔克先生说,“你过来问关于玛莲的事。

啊,那是件可怕的事,绝对是。”
“我刚刚去拜访福里亚特太太。”白罗说。“她好像也深深这样感到。”
“从那以来,她就一直心情恶劣。”塔克太太说。“她年纪大了又受了

惊,那样发生在她自己的地方上。”
白罗再度注意到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假定“纳瑟屋”仍然是属于福里亚特
太太的。
“让她感到在一方面负有责任。”塔克先生说,“并不是那件事跟她有

任何关系。”
“实际上提议玛莲假扮受害人的是谁?”白罗问道。
“来自伦敦写书的那位太太。”塔克太太很快地说。
白罗温和地说:
“可是她在这里是陌生人,她甚至不认识玛莲。”
“是马斯特顿太太把女孩子们集合在一起的。”塔克太太说,“而且我

想大概是马斯特顿太太说要玛莲担任的。而我必须说,玛莲感到够高兴的
了。”

白罗感到,他再度面对一面白墙,不过他现在知道了欧立佛太太当初找
他来时的感受,某人在暗中操纵,某人透过其他确认的人遂行他自己的心愿。
欧立佛太太、马斯特顿太太,她们都是傀儡头子。他说:

“我一直在想,塔克太太,不知道玛莲是不是原先就认识这个。。呃。。

杀人狂。”
“她不会认识那种人。”塔克太太高洁地说。
“啊,”白罗说,“不过如同你先生刚刚所说过的,这些疯子很难辨认

出来。他们看起来就像。。呃。。你我一样。可能有人在游园会上跟玛莲说
过话,或者甚至在这之前。以十分无害的态度跟她做朋友,送给她礼物,或
许吧。”

“噢,不,先生,没有那种事。玛莲不会接受陌生人的礼物,我给她的
教养不至于如此。”
“可是她可能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害处。”白罗坚持说。“假设给她东西

的是某个好太太。”
“你的意思是说,像住在磨房小屋的年轻雷奇太太。”
“是的。”白罗说。“像她那样的某一个人。”
“曾给过玛莲一支唇膏,她。”塔克太太说。“非常生气,我。‘我不

准你把那脏东西涂在你脸上,玛莲,’我说。‘想想看你爸爸怎么说。’呃,
她说,神气活现地,是住在罗德家小平房的那位太太送给我的。说些我听得
进去的话,她。呃,我说,‘你不要听信伦敦来的太太们说的话。她们可好,
在脸上涂涂抹抹的,把眼睫毛涂得黑黑的等等,那是她们的事。但是你是个
高尚的女孩,我说,你给我好好用肥皂和清水洗脸,直到你再多长大一些再
说。’”


“可是她并不同意你的话吧,我想。”白罗微笑着说。
“我说话算话。”塔克太太说。
胖乎乎的玛瑞莲突然觉得好玩地吃吃笑了起来。白罗以锐利的眼光看了

她一眼。
“雷奇太太是不是还给了玛莲其他任何东西?”他问道。
“相信她还给了她一条围巾或什么的——她不再用得上了的。一种俗丽

的东西,不过品质不太好,我看得出品质来。”塔克太太点点头说。“年轻
时候在‘纳瑟屋’做过事,我。在那些日子里太太们都穿戴得体的东西,没
有颜色俗丽的东西或是这一切什么尼龙和人造丝的;真正的好丝。啊,她们
有些波纹皱丝衣服本身就够突出了。”

“女孩子喜欢鲜艳一点的衣服。”塔克先生纵容地说。“我自己就不在
意一些鲜艳的颜色,不过我不喜欢那些脏兮兮的唇膏。”

“我对她有点凶。”塔克太太说,眼睛突然朦胧起来,“而她就那样可
怕地走了,事后想想真希望我没对她讲话那么凶。啊,近来好像是除了麻烦
事和葬礼外什么都没有。祸不单行,他们这样说的,这句话够真实的。”

“你们另外又失去了亲人?”白罗礼貌地问道。

“我太太的父亲。”塔克先生解释说。“深夜坐他的船渡河从‘三犬’
酒馆回来,一定是上码头时失足掉进河里去了。当然他那种年纪的人应该乖
乖待在家里,可是老人家你拿他没办法,总是在码头上闲逛,他。”

“父亲一向对船很内行。”塔克太太说。“以前常为福里亚特先生看顾
船,那是好几年好几年以前了。”她接着又开朗地说,“并不是说父亲去世
多叫人伤心。你可能也会这样说。九十多岁了,他,而且很多方面都惹人生
气。总是胡言乱语说些荒唐的话,是他走的时候了。不过,当然,我们得好
好埋葬他——而两次葬礼接踵而来花费很多钱。”

白罗略过这些经济上的问题没听进去——一项记忆隐隐浮现。
“一个老人——在小码头上?我记得跟他说过话。他是不是叫——?”
“莫德尔,先生,那是我娘家的姓。”
“你父亲,如果我记的没错,以前是‘纳瑟屋’的主园丁吧?”
“不,那是我的大哥,我是家里排行最小的——我们一共有十一个。”

她有点骄傲地加上一句,“纳瑟这地方有莫德尔家簇的人已经好几年了,不

过现在都分散了,父亲是我们家簇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
“‘纳瑟屋’里总是有福里亚特家族的人在。”
“对不起你说什么,先生?”
“我在重述你父亲在码头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啊,说一大堆荒唐的话,父亲,我得不时相当凶地叫他闭嘴。”
“这么说玛莲是莫德尔的孙女。”白罗说。“嗯,我开始明白了。”他

沉默了一下,内心极感兴奋。“你说,你父亲淹死在河里?”

“是的,先生。喝太多了一点,他。他从哪里弄到的钱,我不知道。当
然他在码头上帮人看船停船的不时拿到小费,他非常精明把钱藏起来不让我
知道。是的,恐怕他是喝太多了一点。失足,我想是,在离开他的船上码头
时。所以他就掉进去被淹死了,他的尸体第二天浮上舵口。你可能说,以前
没这样出过事真是奇怪,他九十二岁了,而且眼睛已经瞎掉了一半。”

“事实上还是以前的确没这样出过事。。”
“啊,算了吧,意外迟早会发生的。。”



“意外,”白罗深思地说。“我感到可疑。”
他起身。他喃喃说道:
“我该早就猜测出来,很久以前就猜测出来,那孩子实际告诉过我。。”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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