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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把登着蒋捷照片的“太阳时报”放到周正的面前,说:
“果然是不简单。”
照片上的蒋捷大方得体地微笑着,自信又谦逊。周正的手指滑过照片上蒋捷黑亮的眼睛,这么出色的人物,依就是喜欢穿着棉布睡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打到半夜,会恭敬地问候早安晚安,不高兴的时候会买条鱼回来蹂躏,然后,一整个下午躲在厨房里练习烧鱼,周正沉醉在和蒋捷的有限的共同生活里,那些一点一滴的快乐和轻松之中,却听到江山说:
“如果他可靠,将来那笔钱倒是可以交给他处理。”
“不行,”周正立刻打断他,“别把他搅进来。”
“听听他的意见也好。。。。。。 ”
“没听见我说的吗?你想都别想,根本就别给他知道那笔钱的事情。江山,你给我记住,别自做主张。”
周正严肃起来,脸上带着杀气,吓的江山心里一哆嗦:
“我知道,没有你的命令我哪敢,何况我们还没摸清他的底细!”
“嗯,”周正放缓了表情,“江山,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蒋捷不行,你别打他的主意。”
周正说完,好象很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江山了解,周正又在寻思什么了,
“那,我出去了。”
“嗯,去吧!”周正睁开眼睛,“明天带蒋捷去祭洪叔,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上个星期刚去过。”江山在门边转身问,“你想让蒋捷见傅晓年?”
“傅晓年在那儿的话,也未必不可。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没有,晓年护他弟弟,跟母鸡护小鸡一样,他看见蒋捷会怎么做?”
“他识大体,不会越轨。”
“嗯,倒也是。”江山抿抿嘴。
蒋捷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冬季的白天格外短,不到五点,太阳就下山。角落里走出的几个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跟周正说过好几次,绑人的事情再没发生,没有必要再找人跟着他,可是,周正就是不听。这个人好象从来不向别人妥胁,他所谓做的最大的让步,就是把保镖从六个人减少到四个,而且不得近身。蒋捷只好由着他。
天很冷,周三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道路上的雪虽然已经清扫,路边的草坪和花圃却还是压在重重的积雪之下,因为没人破坏,保持着大雪自然堆积的平整和细腻。蒋捷拉高大衣的领子,低头急走了几步,却给一声熟悉的轻唤叫住:
“小捷!”
蒋捷抬头看见站在校门口的个老人,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有些矮胖,竟是父亲。蒋捷很是吃惊,几乎是试探地叫了一声:
“爸爸?”
蒋和平拉着他,走进公车站等车用的玻璃屋,仔细地打量着:
“好象长高了。怎么还这么瘦?”
蒋捷还是难以置信:
“爸爸,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吗?”
“我来找过你,可是听说你不住校。你那手机好象也很就没用了吧?所以我今天来碰碰运气,听说你都从这里经过的。”
“我回去找过你们,”蒋捷在父亲面前,非常乖巧,“可是家里换了锁。店也关了。”
“那是因为前段家里给人偷了,锁给撬坏,才换了新的。店是关了一段时间,你姐夫给我们出钱扩大了店面,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已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我知道你姐结婚,没通知你,这挺过分,可是你妈精神不好,别怪她。都是我的错,我要不是因为好赌,也不会连累你。。。。。。”蒋和平一提起这事,就窝囊得说不出话。
“爸爸,别这样。没那么严重,我现在也挺好。”
“我已经不赌了,这次真的戒了,等店里生意赚了钱,爸爸攒够,咱就跟他们商量一下,把那契约毁了。。。。。。”
“爸,你别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他们没欺负我,我也很自由,和以前没区别。”
蒋和平长长地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总还是我对不起你。你和小敏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把你们养大,尤其是你,从你出生,我就抱在怀里的。现在因为我,一家人弄得这么不愉快。”
“妈妈恨我,是因为我是同性恋,不是因为你赌钱。”蒋捷小声地说。
“别怪你妈,她是大家闺秀出身,比较传统。当初我们给黑社会逼着还债的时候,她没报警,也是不想你源哥知道这件事情。你了解你妈,她盼着你姐嫁到林家盼了很多年,家丑不可外扬,她是怕林家瞧不起我们,你姐嫁过去难做人,我们搭上林家这门亲,怎么说都是高攀!”
“爸爸,我知道。”蒋捷点点头,他怎么会想不到,一是怕丢脸,再加上妈妈刚发现他是同性恋,火上浇油,“你不用放在心上。事情看起来挺糟,但是其实真的还好。”
“你心好,爸爸知道,从小你就听话。对了,我今天来之前,给你煲了些汤水,你胃不好,天冷的时候,要多喝汤水祛寒,知道吗?”
蒋和平把抱在怀里的一只保温盒递给蒋捷,“爸爸也不会做什么,就是汤水煲得好。下次你到店里,让大师傅给你做些爱吃的。”
“谢谢爸爸。”
“行,我也不打扰你了,小捷,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吧!”
“噢,对的,”蒋捷掏出纸笔,写下新手机的号码。“爸爸,你怎么回去?”
“我开车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有人来接我。”
“啊,那好。我走了。”蒋和平把号码揣在兜里,“小捷,你要保重身体,下次来看我, 到店里找我,你妈妈不怎么到店里来的。”
蒋捷点点头,“小心开车。”
蒋和平走开几步,忽然回身说,“在报纸上看见你了,爸爸很自豪!”
蒋捷笑了,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父亲是老实人,尽管爱赌钱,还是个老好人一个。家里凡事都是妈妈在做主,管教他和姐姐的也是妈妈,倒是父亲,总是一付笑脸迎人。蒋捷站在原地,冲着父亲离去的方向,楞楞地呆了很久。
“再不走,成雕像啦!”
蒋捷一回头,就看见穿着深咖色厚呢大衣的周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带着难得的有些温暖的微笑。
“你来接我?”蒋捷问,“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
“最近太忙,都住在北边。”
周正的办公室在城市的北部,据说他在林肯公园附近也有处公寓,忙的时候都住在那儿。
“噢,今晚你留下?”
“你这是邀请吗?”周正的笑容变了质。
“又胡说八道,不正经。”蒋捷经过周正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快上车,冻死了。”
“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周正跟一个小童走到偏房,留蒋捷一个人坐在“洪门致公堂”的大厅。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停在蒋捷的对面。个子不高,眉清目秀,长得象个韩国人。男人毫不避讳的端详着蒋捷,渐渐地,眼睛里升起无法置信的赞叹:
“你就是蒋捷吧?”
10
“韩国人”对蒋捷伸出手:
“你好,我叫傅晓年。”
“嗨,我是蒋捷。”他友好地回答。
“我知道,早听江山他们说过你,说你长得有些象晓声,今天见到,果然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
“晓声是你的。。。。。。”
“弟弟,”晓年抢断说,“他是我双胞胎的弟弟,可我长得象爸爸,他象妈妈。说实话,你们两个才更象兄弟呢!”
“噢,是这样啊,”蒋捷听过晓声这个名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江山提过,“他也住在这里吗?”
“已经不在了,”傅晓年的脸上闪过瞬间即逝的一丝悲切,“五年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蒋捷感到一丝尴尬。
“噢?”傅晓年会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兵,“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立刻明了,并没有人真正地跟他提过晓声。正哥第一次带人过来祭洪叔,看来这个蒋捷还真是不一般,正哥护得挺紧呢!
沈兵适时走到蒋捷的面前,说:
“正哥那里准备得差不多了,走吧!”
蒋捷连忙站起来,离开前礼貌地对傅晓年说:
“很高兴认识你!”
蒋捷觉得傅晓年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哀伤和判研,是因为自己和晓声的相似,惹出他的伤心往事吧?
正屋里光线很暗,烟雾燎绕,蒋捷四周一看,竟是供奉灵位的灵堂。两个僧人在颂经超度,低低的钟钵声绵绵不绝。周正背着蒋捷站着,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听见蒋捷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对他说:
“来,给洪叔上柱香。”
蒋捷接过周正递过来的香烛,三拜之后,走上前,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那里已经插着另外的几支香烛,烧到一半,顶端透着暗暗的红。蒋捷抬头打量摆放的照片,上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根本就不象黑社会,和“南北行”卖参的先生倒有些象。这和蒋捷脑海里的形象相去甚远。洪叔灵位的侧后方,供着另外一个灵位,照片上的男孩儿,蒋捷几乎立刻就认定是傅晓声。
“你们先下去一会儿。”周正说。
僧人先退了,然后是角落里的几个保镖,最后是沈兵。终于灵堂里只剩蒋捷和周正两个。
“你不害怕吧?”周正对蒋捷安慰地笑笑,蒋捷摇了摇头。
“就是想带你见见洪叔,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带人过来见他老人家。他是我和江山沈兵的恩人。他教我功夫,教我枪法,教我如何在进攻的时候防守。他说,如果你要想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自己相信。他还说,有些人是老天在护着的,阿正你就是。”周正烛火里负手而立,断断续续地说着往事,既是说给蒋捷听,也好象重新走了一遍从前。“永远别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阿正,你爱了,就输了。”
周正微微闭上眼睛,洪叔的话言犹在耳,却听见蒋捷小心地问:
“晓声是怎么死的?”
周正恢复了精神,做了个深呼吸,问道:
“晓年跟你在外面说什么了吗?”
“他就说他和晓声是兄弟。”
“嗯,他是给人害死的。”周正在晓声的香炉里加了柱香。“五年前有个组织让我接一批货,当时我刚接手洪叔的生意,惹了很多麻烦,给人盯得很紧,如果接了,大家就都得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