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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用到一半,见洛沧澜便放下碗筷,初晴小口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柳絮。
柳絮见儿女如此,心中叹气,柔声道:“走吧。”自己已经起身。
——
“云疏哥哥……”初晴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男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男子唇色发青,面色苍白,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右边太阳穴一直延伸到颧骨边上,几天的时间过了,已经长出新肉。整个人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让人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战神王爷。
这个男子,从来都是强势而冷峻的,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样一个男人也会受伤,也会昏迷,也会如此毫无反抗之力的躺在这里。
而对着自己,他总是那样的温柔宠溺,这样虚弱苍白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初晴蹲在床边,心中的难过汹涌而来。
从这个男子还是少年时遇见自己,便是毫无原则的呵护与宠溺。而她,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到现在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个男子,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晴晴,起来吧,让娘给云疏把脉。”洛沧澜面色心疼,动作轻柔的把静静蹲着不说话的小丫头拉起来。
初晴看向已经准备好把脉的柳絮,眼中的脆弱的无助还没来得及散去。柳絮拿过药箱,给女儿一个安慰的眼神。
指尖搭上男子右手的手腕,柳絮的神色愈发严肃,柳叶眉也皱得越来越紧。
初晴与柳絮在一旁紧张的观看着,莫言莫语速风速云及另外一个青衣男子也仔细看着柳絮的每一个表情,心中的紧张与交集不言而喻。几人的心随着柳絮面色的变化渐渐沉了下去,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眉头愈锁愈紧。
“娘亲(洛夫人),云疏(主子)怎么样?”见柳絮收回手,几人同时开了口,紧紧地看着柳絮。
柳絮转身,摇头叹息:“情况不容乐观。”
见几人正准备开口问什么,接着道:“战王爷是中了三日醉。”
“三大无解之毒之一的三日醉?”那青衣男子瞪大了双目。
三日醉,名副其实,中毒之后三天都会如同醉了酒一般昏迷不醒,三日之后便会气绝身亡,所幸青云给战王爷服了回生丸,若不然君云疏早在三日前便没了性命。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点,而是其与一线红和饮鸩被称为三大无解之毒,这三种毒药是药王谷的药王所研制,然而药王在研究出这三种毒之后至死也没研究出其解药。
药王,对了,洛夫人不正是药王的女儿吗?几人的目光求救的看着柳絮。
柳絮摇头:“其实父亲临死之前也没研究出这毒应该如何解,”见几人露出失望之色犹豫道:“不过……”
“不过什么?”几人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升起了希望。
见几人紧紧的盯着自己,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希望,柳絮似乎下来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道:“父亲研究出将毒素逼至一处的方法,能将毒素逼至腿部。”
“逼至腿部?”初晴看向娘亲,眼中划过一丝迟疑,三日醉的毒性便是让人昏迷不醒,浑身失了知觉,若是将毒素逼至腿部,岂不意味着……
柳絮心有不忍,却还是说出大家都不敢面对的事实,“是的,如此可以救了战王爷,但是王爷的腿会瘫痪。”
几人失望的垂头,目有哀戚之色,怎么办?若不救,主子便没了命,若救,主子的腿……主子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醒来之后如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初晴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娘亲的医术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云疏哥哥只能瘫痪一辈子了吗?
抬头看向柳絮,纯澈的大眼带了坚定:“娘亲,你让我为云疏哥哥把脉行吗?或许还有其他办法。”眼中希望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柳絮叹息,从床边站了起来。女儿在学医方面的天赋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丫头资历尚浅,她父亲都解不了的毒她又如何能解?
初晴蹲在床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男子的手腕上,指尖几乎失了温度的触感让她心中一疼,闭了闭眼,努力忽视这些汹涌而来的情绪,静下心来感受着男子微弱的脉搏。
床边站着的几人均是一幅失了其余希望的样子,对这个今天才满了九岁的女孩儿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却听得女孩儿清亮的声音坚定的传了过来:“娘亲,云疏哥哥不会一辈子瘫痪!”
“晴晴(小姐)?”几人闻言俱是猛地抬头看向这个面色坚定的女孩,不敢置信!
“晴晴,你能解了这毒?”柳絮与洛沧澜微微平静了面色,问初晴。
她摇头,“现在不能,若是中了这毒不出三日,我必能解了这毒,只是云疏哥哥中毒太久,毒性深入骨髓,我现在解不了。”
莫言几人闻言面上带了悲痛与内疚之色,初晴看向几人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不怪你们。”几人闻言看向她,女孩正面上的笑意虽浅,却很温暖。
洛沧澜拉过初晴问道:“晴晴,你方才不是说云疏不会一辈子瘫痪吗?这毒?”
初晴闻言看向柳絮:“我现在是不能解,但是娘亲可以先将毒素逼至云疏哥哥的腿部,之后便是逐渐排毒的过程。”
柳絮微微讶然,“晴晴,这毒,你真的能排得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个女儿在医术方面的天赋,远远不止她的预测,就算是她的父亲,耗尽了毕生心血,也不过研究出将毒素转移的方法。
“嗯,我能。娘亲,大哥,还有莫言大哥,你们相信我,一年之期,我必能排出云疏哥哥体内的毒素!”九岁的女孩面上自信的光芒坚定了几人的心!
“晴晴,娘亲(大哥)信你!”
“小姐,属下也信!”
几人看向静静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男子,面上充满了希望。
“娘亲,你开始吧。”初晴道。
柳絮点头,“沧澜留下帮忙,”看向初晴温柔道:“晴晴,你先出去吧,待会儿娘亲施针逼毒,会有毒血逼出。”心中叹息,她这个女儿,医术方面的天赋非常人能及,可不知为何,却是天生晕血,她也是在这丫头刚开始跟她学医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这一点的。
“嗯,”初晴微笑,乖乖走出房间。她知道自己晕血的症状,也知道自己若是待会儿晕了过去只会引起一团乱,所以,她不会让大家担心。
在门外的石阶上坐下来,冷清的月色如水一般的弥漫,并拢双膝捧着腮坐着,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小姐。”毫无情绪的声音传过来,她微微侧头,是莫言,双手捧着一件厚实的披风。
笑着接过来裹在身上,她拍拍另一边的石阶示意他坐下来。
他微微迟疑,见女孩儿带着笑意直直看他,终于坐下来。
“你跟云疏哥哥多长时间了?”她抬头看着天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其实她记忆中见过莫言许多次,均是那个男子吩咐他保护着她,但她却记不清。直到今天看到那个男子紧紧闭着眼仿佛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子忽视了多少。而相对于他毫无原则的纵容,她自我保留的是那么多。
“十二年。”他从十岁便跟着主子。
“那么久了啊……”初晴低语,“云疏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在问他,又仿佛只是随口低语。
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敛了眉思考。从十岁跟着主子,是为那个九岁少年的魄力所折服,跟着主子一同出声入死,他没见到这个强悍的男子喊过一声疼,外人道战王爷无情,可只有跟着主子的才知道,这个无情的男子在危难时刻不曾放弃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更不会如同其他人那般拿他们的命不当命。
他的主子向来的铁血手腕,他几乎都以为这个男子会如此冷情一辈子。哪里会预料得到这个男子动了情便是如此的深,生命中全部的柔情都付诸于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女孩身上。
“主子……是个值得跟随的人。”
小女孩儿闻声微笑,是了,云疏哥哥是个让人觉得值得的人。
……
——
皇宫的御书房中
“怎么会这样……”一身龙袍的皇上无力的靠在椅上,龙目之中是哀戚之色。
云疏是心儿与他爱情的结晶,亦是最让他最骄傲的儿子,纵然父子关系因早年时自己的荒唐而冰冷,可血缘之中的牵扯与羁绊却是剪不断的,刚刚影卫来报消息,听得如此不亚于惊天霹雳的消息让他心中骤然一疼!
若不是自己派了云疏南下,又怎会如此结果?云疏如今性命垂危,让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心儿!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云疏自己!皇帝痛苦的闭上眼睛,满心悔恨。如今,他只希望柳絮能够救得这个他一生亏欠良多的儿子。
“启禀皇上,新任国师大人求见。”张德远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口传来。
先前的国师在几日前告了职说是要云游天下,让他在易坤山修行了十年的徒弟季寒笙接任,今日便会进宫面圣。但此时的皇上一心担忧儿子,哪里还有心情见这个新任国师?无力的挥了挥手,“不见。”
“可是,国师说他此刻是为战王爷的事而来。”
皇上闻言身形一震,从椅上坐直身来,空洞的黑眸中放出一丝光彩:“宣国师进来。”
一袭白衣的男子从容而来,皇上抬眼打量着这个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胜雪,周身圣洁的气度不染半分世间尘埃,修长的眉目之前是清浅的笑意,行走之间白衣微动,如乘云而来。这样一个男子,微微笑时便如阳春三月,敛起笑意便冷清如寒月。从容的气度让阅人无数的皇帝也不由为之折服!
“寒笙见过圣上。”男子微微福身,便是行礼,周身的从容与尊贵也是丝毫不减。
“坐吧!”
“谢皇上。”男子从容坐下,与皇帝平视。
“朕听闻国师此次是为云疏而来。”皇帝紧紧盯着这个白衣男子。
男子直视天子,没有丝毫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