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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玄予挑眉看她:“如何?肚子饿了么?”
“没有。”小包摇头,轻轻说了句,“师尊,谢谢。”
宁玄予好笑:“有什么好谢的?”
“总归是要谢谢您。”小包认真看着他。
宁玄予挥袖赶她:“我所做的只是我该做的,并没有什么该谢的,倘若真要谢,你就好好就是。”说罢,转身离去,袖角擦过桃花枝,摇落一地细碎的瓣。
转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她抚着袖子静静站在水面上,微微眯着的眸子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黝黑,衣如白雪长发漆黑,脚下的水面果不其然波澜不惊。
宁玄予想起很多年前,他尚是个年少的孩子,那年参加了子归一位师兄的婚礼,喝了酒熏熏然地回去。
那时候宁长闲在思我池中涉水采莲,她回头看他过来,轻轻地笑了一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莲蓬递给他,他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没有剥开,只是看着她问:“师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宁长闲闻言回头正对他,点点头:“讲。”
“为什么师兄能成婚?”
宁长闲好笑地看了他许久,直到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才地问:“玄儿可是看上哪个师妹了?”
“没有!”他立刻反驳,“明明是我先问师尊的问题,理所应当的师尊应该回答我。”
宁长闲这才说道,“我仙门中人并非定要断绝七情六欲,自然可以成亲,更何况,双修也不失为增进修为一种办法。”
他闻言亮晶晶的看着她:“真的?”
宁长闲看他一眼,摇头笑道:“玄儿究竟看上哪家女娃娃了?为师自可以前去说亲给你定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他看师尊难得这般取笑他,只觉得她今日心情定然好,于是大着胆子问道:“那……那我以后可以和师尊双修么?”
宁长闲眯起了眼睛,双眼只余一片漆黑,像没有星星的子夜天空,深不见底窥伺不到一丝情绪。
她转身采下一朵荷叶,声音清冷地说道:“玄儿醉了,快些回去休息。”
他怔了怔,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地落荒而逃。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她在那边轻轻擦洗着一片荷叶,白色的袖子没有卷起来,就那么浸入了水里,而她脚下的思我池水,波澜不惊。
他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的师尊,仙骨已成,清姿佳骼,一颗心如天池最寒冷的冰一样永生永世也不会起涟漪。
???
宁长庚来不归接凤梧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女儿,魔君陛下就已经来赶人了。
他无奈:“我又不是来接阿闲的。”
宁玄予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我不愿在不归看到你,劳烦你还是赶紧回子归后山种桃子。”
宁长庚乐了:“我知道你怕我。你放心,现在就算我求着她,她也不一定跟我走,我把阿闲撇在这里,劳烦你照顾。”
“不敢当。”魔君陛下转身欲走。
宁长庚拦住他:“五年之后,我是必须接她走,还希望你能理解。”
宁玄予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应声,只一句:“你快些走。”
凤梧看魔君陛下走远,转头对宁长庚说:“阿闲放在这里你当真放心?”
“放在这里是我最放心的地方。”宁长庚笑的高深莫测。
凤梧好奇问他。
宁长庚双手拢在袖中,不归的剧烈的大风吹得他袍角散乱纷飞,他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凤梧你可知为何这魔君陛下年纪轻轻,却有一头银发如雪?”
凤梧道:“凤梧自然不知。”
“三百年前,阿闲的前世灰飞烟灭,阿闲那时本不想活下去,我强求不得,”宁长庚慢慢地说道,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浓烈的悲哀,“玄予这孩子整颗心都在阿闲身上,阿闲两度封印掉他有关她的情感。阿闲走后,封印解除,这孩子一夜白头。”
凤梧唏嘘不已。
“阿闲走之前,要求他必须好好活下去,她算准了玄予不会违抗她的命令,可要知道他活的比死还痛苦。”宁长庚看着不远处,“所以,他恨阿闲。”
“那你还放心把阿闲放在不归?”
“再恨又能怎么样。”宁长庚抚着袖口的锦纹笑了,“只要她一来,纵使他是魔君又怎样,是她的师尊又怎样,只要他还是宁玄予,他就依旧——插翅也难飞。”
凤梧想起宁玄予那双沉寂的黑色眸子,覆在玄色衣袍上如月光的银色长发,想起他万千风华的垂眉抬眼每一个姿态和动作,心里叹息。
“好可怜。”
“只怕他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万恶的没人品的懒鬼昭呀~
某昭主动认错~不该几天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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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长大
魔君陛下在这之后的几年是真的断了别的心思,一心只想把徒儿抚养长大。
转眼五年过去,小包渐渐长大,出落得跟当初的宁长闲一模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寡淡清澈,平时即使笑的温和如水,也不及双眼点滴。
世人言天生仙骨冷澈无情,可见并非妄言。
湘寺这日从处理过事务之后,从夕云后殿拐进去的时候,小包正坐在地上打坐,双眸紧闭。魔君陛下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捧着个酒壶自斟自饮,银色长发没有打理,擦着地面打着晃。
魔君陛下曾经在子归的时候,就有一头令人羡慕的漆黑如墨的头发,白色发带系起来的时候,如同鸦羽一般。后来……他一看到满头银发就心生厌恶,好几次都差点挥剑断尽三千烦恼丝,虽然被劝住,可却一向懒得打理,如若不出门,必然草草用带子束住,有时候连束发都不愿,就那般披散着……
湘寺看到就忍不住叹息,早就说在夕云后殿加个宫女打理一下师徒二人的起居生活,可是加个宫女偏偏魔君陛下厌恶女子近身,于是就思量着换成小厮,可是一经提出,魔君陛下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地黑着脸拒绝了。
湘寺看到跟在他身后那个眉眼越来越像当初长闲上仙的徒儿,顷刻恍然大悟。
小包抬头看湘寺一眼,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疑问地挑眉询问。
湘寺摇头:“没事没事。”
魔君陛下依旧黑着脸:“此事休要再提。”
湘寺立刻点头:“不敢再提不敢再提。”
于是魔君陛下的头发继续遭受被粗糙蹂躏的命运。看着委实让人不叹息。
而事情的转机,却是师徒两人的一场冷战。
这天,小包安静地自己练功,魔君陛下坐在她身边,时不时指点一番。自从搞清楚自家徒儿就是曾经的师尊之后,他也不妄图除掉她仙骨,堂堂魔君从来不做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看着她冷淡的眉眼,他忍不住回忆起往昔,还是忍不住握紧了袖下的拳头。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吩咐小包:“可以了,休息一会儿罢。”
小包睁开眼睛看他。
魔君陛下轻轻皱眉:“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不。”小包淡淡笑了一下,问。“师尊,倘若我活不过十八岁,那小包剩下的几年该做些什么事情?”
魔君陛下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他冷着声音问小包:“何人说你活不过十八?”
小包只道:“小包只是随便一问,师尊不必在意。”她说罢,抬头看着天空。
“小包。”他声音里带着责问。
“嗯?”小包眼皮颤了下。
魔君陛下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徒儿。“我说过,休要骗我。”
“梦到的。”小包很干脆的承认了。她并不看宁玄予,只是平淡的说道,“我这阵子总是做很多奇怪的梦,想来师尊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都梦到了什么?”他声音里有一丝颤。
“也没什么。”小包皱眉,“师尊不想知道的。”
他抬起眼睛看了小包一眼。
小包温和一笑,缓缓抬起眼睛和他对视:“小包似乎隐约梦到了,前世。”
???
“陛下怎么了?”湘寺问天虞。
天虞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酒:“我怎么知道,那日好好地从夕云后殿跑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噢?”
“别看我,我也好奇,他宝贝似地徒弟,也就不管不问了。”
“几天了?”
“半个月了。”天虞回答。
湘寺摸着下巴:“似乎是真的出问题了。小包那里呢?有什么动静?”
天虞闻言哈哈大笑:“你指望她能有什么动静?当年的长闲上仙就是蓬莱水尽子归山崩,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我去同小包谈谈。”湘寺说罢转身离去。
打坐练功的小包听罢湘寺的来意,顿时皱着眉显得有一丝委屈。
“师尊此举,小包着实琢磨不透,索性什么也不做。”小包捋袖子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湘寺。
湘寺闻言接着问:“我可否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陛下这些日子颇不正常,我与天虞非常担心。”
小包看他一眼垂下了眼。“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小包只是问师尊了一个问题罢了。”
湘寺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