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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跑到这么个鬼地方,听到的都是匪夷所思的怪事。皇帝老儿不是只玩女人吗?哪个朝代的皇帝这么荒淫还玩男人?
这个家伙又莫名其妙的在我跟前说个不停。
明明看着就是个冷心冷面的人,说话夹枪带棒,一点也不同情伤员。
可是,如果真的讨厌我,干嘛巴巴的赶到床前来看我这副死样子,哪里舒服哪里待着去不好么?
我可不信我和……和眼前这……这个勉强称为男人的家伙,有……有他的见鬼该死的什么私情!
我死了你一定开心对不对?
虽然还没弄清状况,可我天生不是忍气吞声能受胯下之辱的,反唇相讥,要是你这么巴望我咽气,喏,那边有茶壶,冲我脑袋上来一下。要不,这屋里布条子布带子也不少,拿条来勒死我,都行,多方便。
他静半天没说话,忽然一笑。
不是冷笑,讥笑。
就是很单纯很干净的一个微笑。
眉如柳叶春展,目似秋水盈盈。
看到这个笑容,我突然文艺起来,一下子想起一句话。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不语含情,脉脉浅盈。
喂,你这么漂亮,皇帝怎么舍得把你和我一起赶到这种地方来?
这句话不受控制就从嘴里溜出来。
他白我一眼,倒了些水,递到我嘴边来。
看样是要喂我喝水呢。
真是受宠若惊。
我喝了两口,他缩回手,慢慢说,皇帝长什么样,我可没见过。
啊?
男子入宫,若中选留停,称从侍。
高一级,叫平侍。再高一级,叫侍书。
内侍上面是一阶叫侍君,然后再数就是青君。
听得我脑子转不来,一堆侍不侍的,青君又算是什么品?
明宇似笑非笑看我,侍君已经与夫人平级,青君可算得与女妃同等。
我点头,哦,不能怪我,这种……不平常的常识,我上哪里去知道啊。
满宫中从侍成百,侍书也不下二十几人。
侍书是见不到天颜的。
我倒吸气。
不过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以前不关我的事,但是一想到这具身体可能被……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喂,你干嘛我和我偷情啊?”
身体好一些,可以起床之后,我这么问。
这时候已经和明宇混得顶熟,他捏捏我的脸:“当然是你死缠烂打垂涎于我的美貌。”
我当场翻肠倒肚吐给他看。
不是没想过逃走,可是明宇两句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逃?逃到哪里?虽然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宫人侍人逃亡,家人连坐同罪。
我可没什么家人。
我章竟是孤儿。
不过,我对这里的情形一点都不了解,逃出去也是两眼一抹黑。
最起码,先熟悉这里的情况再说。
这一呆,就是一年。
这一年,不是白待的。
现在要是有人让写本《冷宫生存指南》,或《大留龙朝世情要略》又或《宫廷秘闻录》我一定可以洋洋洒洒下笔万言。
这可是多亏了明宇。
这个清秀的男子,象个摸不透的谜。
越相处,越觉得想了解他平静面具下面的一切。
可是也觉得……有些怕。
了解了之后呢?
从初秋明宇就受了风寒,他虽然要强撑着,可是人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了。
冷宫里的人就象野草,病就病,死就死,没有人会理会你。请医?笑话。抓药?别做梦了。
药煎好的时候,明宇呼吸总算平定下来,好不容易睡著了。
咳嗽病到夜里总是发作得厉害。
我端著烫手的药碗在床前想了想,本来就只是镇咳药,治标不治本。既然他都已经睡著了,我也不用再把他弄醒来吃药。
只希望他一觉到天明了。
至於药……
白煎就白煎了吧。
反正是药三分毒,哪怕这年头全吃中药,算是沾上绿色食品的边了,可是植物碱生物柯什麽的也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害处——更何况这些药本来也不是什麽好药。
把药碗放一边,我坐在床边。
我问过明宇,难道皇宫里的人都少脑子麽?我们俩有“奸情”,怎麽发到一处来蹲冷宫?这不是给我们偷情大开方便之门麽?他哈哈一笑,却不理会我的问题。
我搔搔头,反正我和这个家夥私情是不可能有,私仇说不定还有一些。
谁知道当初到底是被谁陷害?
听梆子敲著,只是半夜,我扯著薄被裹上打个盹,冻醒数次。
最後一次醒来,是五更天了。
不能再睡,还有事做。
我打著呵欠,把斗篷拿过来披上,轻手轻脚又溜出门。
黎明前总是最冷的时候。
我搓搓手,在夹道後门处等人。
最近我和幽会二字特别有缘。
不是幽情蜜会。
不过用幽会两个字倒真是用的恰当。
见不得人,可不是幽会麽。
手脚都冻得麻木刺痛,我一边轻轻跺脚,往手上呵点热气,拼命搓手揉耳朵。
这真他M鬼地方!明宇居然还说这皇朝的京城正在中部,气候温暖?这还叫温暖?那北方得冷成什麽样儿啊?是不是古代都这麽冷?还是我运气衰到不行,穿到了一个异时空?可要是这麽说,也不象。这里的一些文化体制都和中国古代是有些象的,也作七言律诗啦绝句啦词赋啦什麽的。读的典籍虽然不是四书五经史记资治通鉴,可是大差不差的也有点那个意思,反正封建统治到哪个时候都叫人忠君尽忠,没什麽大差异。
啊,扯远了……
我的天啊,冻死我了。那个约好了时间的死太监怎麽还不来啊?
这才十月天,要到了腊月下大雪,还不把我冻成根冰棍儿啊!
远远的细碎的脚步声响。
我警觉地探头从门缝里向外看。
约我的是个太监,走路应该没这麽大动静,难道不成是侍卫或是杂役?那撞见了可不是好玩儿的!死人场那边有时候也权作刑场,我曾经听到过大太监责罚小太监,打板子抽皮鞭真是家常便饭,甚至听说过有把生石灰摁到宫监阉过的下身……呕,想起来就叫我不寒而栗。
从门缝里看,来的却是个宫监。
只是身形高大,体型修长,披著件宫监们外出才披的绿斗篷。
以前没打过交道,难道是夏太监又给我介绍新客户?
忘了说,我跟明宇我说有私房钱,倒不是假的。我做的这种买卖赚点小钱,贴补生活,不叫私房钱叫什麽?当然,要搁在原来的时代,这也叫地下产业或第二收入……不过我第一收入也没有,这个地下收入倒是主要收入。
冷宫的人可没份例钱过日子,要是自己不想办法搞点钱,整天吃那种猪都不要吃的馊食,我和明宇早成了猛鬼二人组了。
吃的穿的点的蜡烛熬的灯油窗上糊的纸床上的薄被……还有明宇现在吃的药,哪样儿不是额外贴钱弄来的。
那人走到了门跟前,轻轻在门扇上叩击,三下重的一下轻的。
我放下心,应该是夏太监介绍的。
我轻声招呼那个家夥:“喂,钱带来了?”
那人不作声,递过一个纸包。
我接过来,学著昨夜里那个太监的动作,捏捏又掂掂。
还行,份量挺足。
这年头儿倒不是假币泛滥。应该不会给我假铜钱假银锭的。
我把袖筒里的纸摸出来递出去。
那纸张被我的体温熨得都有些暖热了,那人伸手来接,我要松开的时候,觉得好舍不得。
唉,暖热的东西给别人。
结果那个家夥把纸接过去後,和其他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原来那些人无不是接过去就走的。
这个却把纸打开来看。东方隐隐有些鱼肚白,风一阵冷似一阵,吹得那纸页哗啦哗啦响。
“喂,你看什麽啊,快点走吧。”
他不动,还是低头看那张纸。
这宫里的铁律是太监不可识字的。
这个家夥看什麽看啊。
我紧一紧头的兜帽:“快点走,别让人碰见。”
他把纸往怀里一揣,我扭头往碧桐宫方向走。
走了两步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回头一看,那人站在原地并没走。
这家夥……倒不怕人看到。
不理他,我加快步子回去。
今天有钱,托人给明宇炖点有热汤的菜吃……唉,要不说古代的物资就是匮乏呢,连蘑菇都吃不起。不会人工养殖,都是山野里弄的。数量少不说,还得看季节,最可怕的是常常会掺到毒菌。
虽然说宫里头不会有吃到毒蘑菇这麽倒楣的事,不过……食物变质引起食物中毒,我一年里可已经碰见过六七回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急急地走。
到了碧桐宫的後门处,伸手去推门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刚才我忽略了一件事。
那个人走路有响声,我刚才光顾怕冷没注意。
……宫监那种软底的鞋子,凭你有多胖多重,走路也不该有那种轻微的咯咯声。
那人的斗篷底下穿的是什麽鞋子?
在我的印象里,杂役穿的也是软底布皂鞋,只有侍卫……还有地位高的那些大人物,穿的官靴里面有硬的填充物!
刚才那人为什麽不是穿的宫监的鞋子?
难道那个不是宫监?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是不是……他不是宫监那种尖细的阴声,所以不开腔?
越想我越怕得厉害。
他打开纸看……刚才我以为他是怕我蒙他才看看上面有没有字的。
现在一想,这很有可能不是个太监,他说不定是因为识字,所以看纸上写的是什麽。
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我足足发了一大会儿的愣,才推开门闪身进去。
他姥姥的,难道夜路走多终遇鬼?
是不是哪个太监漏了风声,还是他们的主子们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