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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老人似乎在呼喊自己,她此时已管不了那么多,往后退怯。身边的人有几个是他的同党?或许全是。杀人凶手没有动静,他已认出了她,王玉婷从他的眼神中已读出这条信息。等着他们宰掉自己吗?她的回答是“不”。她转身,逃跑。
有人追来了。人数不少。王玉婷很清楚,她可能逃不掉,拔出绑于背包带上的军刀,死斗在所难免。
两名斗士一左一右分别从两边包围逃跑中的女孩。两道剑光同时袭向她的腰部,交错的刀锋像把锐利的剪子,可以剪断一切纤细而柔韧的物体。王玉婷的身体柔软到如同风中的柳絮,轻巧的下腰,两把剑身在腹上相交,碰撞的刃口摩擦出短暂的“哗哗”声,剑刃再次分开,王玉婷算好时机地两手撑地,一个后空翻,又让身休恢复到站立姿势,左右夹击的危险算是暂时化解了。不过她却使自己陷入更可怕的危机中,后翻的动作反而使她跃进对手的包围圈。
背后卷来寒意,刚从后翻中站稳的身体又不得不前俯,头顶刮过呼啸的冷风,长柄的巨斧从后脑上方掠过,王玉婷似乎看到了飘落的黑色发丝。趁着长柄在空中回旋,她转身挥刀,刀锋斜上,似乎是要攻击持斧者的脸颈部,高大的男人迅速收回斧柄,竖挡在面前,可那招却是虚招,王玉婷收回锋刃,一脚踢进男人跨下,男人的五官立刻因要害处传来的疼痛而扭曲,喉咙里发出低吟。
王玉婷不敢恋战,她往记忆中的大门位置奔跑,挡在前面的人尽可能用闪躲或声东击西的方式绕过,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拖延一秒就会有可能丧命,而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打倒这么多对手的,逃生的本能告诉她,一定要尽快冲出去。
狭窄的弯道不太适合冲刺,可它却又是自己所知的通往出口的唯一的路。不过这里也是比较安全的,窄小的空间不利于包抄,再次被甩于身后的追兵没那么容易绕过自己。暗淡的火光在褐色石壁上投下黑色人影,有人挡住逃生的路了。身后的杀手们没办法绕到前边去,而自己也同样的――无法绕过那人。更糟的是,挡路者是他们的同伙。肩挎长弓的青年男子抽出腰间的短剑,与后面的同伙形成包围圈,将王玉婷困死。
当前只能硬闯,退后的话可能会死于乱刀下吧!王玉婷握紧刀柄,粗糙的两壁间回响起她亡命一击前的最后怒吼。舞动弧线的刀身在火光下闪出一道银光,像是划过银河的流星。面前的男子也同时挥动手中并不闪亮的短剑,他被王玉婷的叫声影响,绷紧手臂结实的肌肉,似乎要看看一个女孩能使出多大力量。没有大多思考,十分简单地接下了王玉婷的攻击,他向女孩露出得意的笑,宣告他才是胜利者,可他却很快发现女孩的笑容更加奸邪。迎击的剑并没有感受到从那把刀上传来的力量――女孩居然松开手,放弃武器了。她的身体一沉,当男子的注意力还放在刀上时,她已从男子的跨下,分开的两腿间钻过去了。
王玉婷暗暗为自己的聪明叫绝。虽然再也没力法捡回跟随多年的军刀,但却捡回了小命。熟悉的大门外透着刺眼的光辉,那是出口,已经能看到它了。突然,背部像被重物击打,王玉婷差点被这股力量击倒,猛烈的巨痛传遍全身,有异物插入身体,不过又不像冰冷的利刃。背包下的身体开始湿润。血流如柱了吧?这是王玉婷最坏的想象。她不能停下,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冲出去。
视野开始模糊,只感到身体被强光包围,自己似乎逃出阴暗的世界了。许多人晃来晃去,他们会挡着自己逃命的。“闪开!”王玉婷也不管他们能否听懂,可能这是最后一股强气了。可是我行我素的路人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叫喊,自己还是无可挽回地撞上某人。没有力气了,身体倾斜,顺其自然地倒下吧!但却有人接住了自己。她用最后的意识望向那人――希望他是位好心人……
睁开迷蒙的双眼,王玉婷从噩梦中醒来。乳白色天花板上描绘着欢乐的海豚,它们成群结队,在浪花间畅游,而凝结成它们的色彩――明亮的宝石蓝把整个房间带入清新、凉爽的世界中。
微微扭动身子,无比的疼痛立刻排山倒海地从后背袭来,使王玉婷不敢妄动了。她转动眼珠,好奇地观察起这个房间。夸张的卧房比自己在21世纪的客厅还大上几倍,天花板上装饰着壁画,中央绘着高贵、威严,服饰色彩艳丽的女性,像位女神,她的身边被成群的海豚围绕,蓝色波纹穿插其中,代表着永无止境的大海。墙壁相较上边的繁复图案则十分素雅,只在与地面交接处绘有一条宽宽的装饰带。家具摆设也是非常朴实的。几张矮桌与凳子整齐地沿着墙壁排放,角落里放着雕塑家创作的半身肖像,塑造的也不知是哪位伟人。敞开的大门外摇曳着树枝婆娑的身影,干净的叶片反射着强光,刺人眼目。
这又是什么奇遇?王玉婷摸不着头脑。刚从“地狱”里的追杀中逃脱,又掉入这个像天堂的地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人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吧?王玉婷给自己一个祝福,希望能从此转运。
安娜特的眉间掠过一丝意外的诧异,手中金杯一颤,杯里的水面立刻泛起细微波纹。“您是说连续杀害议员的凶手与三年前刺杀哈斯德鲁巴的刺客是同一伙人?汉尼拔将军,您有证据吗?”安娜特听到一个大胆的假设。
传闻中,哈斯德鲁巴的死因是这样的。哈斯德鲁巴以严厉的手段惩罚了一位伊比利亚部族首领,首领忠心的部下为给主人报仇,趁哈斯德鲁巴打猎之际,将他杀死。
“没有证据,一切只不过是我的猜测。”汉尼拔遗憾地回答说,“这些人善于伪装,每次总以不同身份出现。他们似乎隶属于一个历史悠久的神秘组织,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专门从事谋杀、告密等不可告人的卑鄙事情。三年的追查,我对他们依然知之甚少。”
“会有这样的组织?这样的组织不可能独立存在,它的背后一定有强大的集团在支撑。不,可能是一个国家。”
“是罗马。”
“罗马?”安娜特笑了,她的笑声回荡在书房四壁间,与回声共鸣,“汉尼拔,人人说你对罗马怀有很深的恨意,我却只当是不可靠的传闻,但没想到传闻也有真实的时候。被害的议员全是亲罗马一派的,罗马有什么理由杀死‘盟友’,留下敌人呢?”
面对安娜特的嘲笑,汉尼拔不以为然,“美丽的安娜特小姐,人人夸你是迦太基最具智慧的女性,可如今看来,传闻通常仍是不可靠的。身为迦太基议长千金的你,难道不知道死去的八名议员在你们党派中的地位吗?他们只是些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亲罗马派的核心――三十人委员会的成员连毛发也没伤着一根。不过几名小角色却弄得我声名狼藉。元老院一定整天想着如何找到证据,将我投进监狱吧!”
“您的推测虽然缺乏根据,却也是很有启发的见解。”安娜特沉思片刻,金杯中倒映出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可是疑问仍然存在。假如刺客真是罗马派来的,他们的目的是想栽赃嫁祸于您,借元老院之手将您除掉,这也未免绕太大圈了。直接刺杀您不行吗?”
“这也正是刺客高明的地方。杀掉我,就如同三年前杀掉哈斯德鲁巴,总会有人接替我的位子,而后继者则有不可预知性,可能对罗马更加不利。所以他们选择假借元老院的名义,这样由元老院任命下任将军的可能性就会增大,而元老院的选择通常是对罗马有利的。”
“汉尼拔阁下,你的说法似乎不太正确。元老院是迦太基的元老院,她的出发点是最大限度维护迦太基的利益,并不是某些激进分子口中的‘罗马元老院开设的分院’。请你不要因政见不合,就带有成见。”汉尼拔的猜测令安娜特感到不快了。元老院的确频频向敌国罗马示好,引起国内不少人民不满,但这也是为迦太基未来的和平与繁荣着想。“罗马元老院开设的分院”这句话更是汉尼拔的弟弟马戈在元老院会议上抛出的“精典名言”之一,他有许多“名句”在激进青年间流传。不过,在安娜特眼中,这些人只是缺乏远见与成熟的糊涂公民而已。
为能让谈话继续下去,汉尼拔只好回避与元老院有关的话题。“刚才说的只是在对方计划顺利情况下的推测。但如果事情没这么顺利,就算元老院掌握住‘证据’,我真会束手就擒吗?安娜特小姐,请仔细想想到时会发生什么状况?”
这样的问题对安娜特来说实在简单,“这还用想?‘主和’、‘主战’两派的矛盾会迅速激化。别说您,恐怕最先不服从元老院决定的是拥护您的伊比利亚十万士兵,政客与军人的斗争极有可能由暗斗转为武力相向。而迦太基……”她突然止住话语,奇妙的想法涌上心头。“等等,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喜悦的神情就像找到谜底关键的孩子,“迦太基如果陷入内乱,商业首当其冲会大受影响,而商业是迦太基的命脉,迦太基的国力会因此大幅下降,周边虎视眈眈的努米底亚又会趁此机会骚扰边境,迦太基将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好阴毒的诡计!所以你与父亲才会保持沉默?你们早就预见到这样的局面了?”
汉尼拔默认了。他与汉诺虽为死对头,但本着迦太基利益至上的原则,汉诺没有借题发挥,紧逼汉尼拔;汉尼拔也没依仗军队的势力,击垮元老院。两位党派领袖在国家利益前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但是,安娜特小姐的疑问似乎没有完全解开。“不过您所说的一切假设,前提均以罗马为元凶,不安定的迦太基对罗马的确是有利的,但罗马真是元凶吗?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点。”
“一切就等捉住刺客后再说吧!海格利斯作证,他们跑不了。”
“莫非您已经有了计策?”汉尼拔的话勾起安娜特的好奇心。
门外忽然传来女仆不紧不慢的通报声:“小姐,您带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