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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父亲手里。”
“他的父亲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威胁您说要把那些信交给法院?”
“是的。那些信证明我和他的关系是无可指摘的。但是,那些信终究证明我背着丈夫见过他。其中有一封信内写着这样的话:‘我求求您,保罗,请您理智些。我的丈夫妒嫉心特别重,又很粗暴。如果他怀疑我有冒失行为,他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于是,先生,……这封信又给控告增加了新的分量,不是吗?……妒嫉,正是人家寻找的动机。这将解释谋杀和在我丈夫房间前面发现了凶器。”
“但是,夫人您肯定富热莱先生毫无嫌疑吗?”
“毫无嫌疑。”
“那么,您认为他是无辜的?”
“噢,毫无疑问。”她激动地说道。
巴尔内特盯着她看,他明白这个女人的自信大概感动了贝舒,以致他倾向于帮助她,不顾事实,不顾检察官们的意见,也不顾他谨慎的职业习惯。
巴尔内特又提了几个问题,长时间地思考着,然后总结道:
“我不能给您任何希望,夫人。从各方面的情况考虑得出的必然结果来看,您的丈夫是有罪的。然而,我将试一试,推翻这个必然的结果。”
“请您去见见我的丈夫,”富热莱夫人恳求道,“他的解释将使您……”
“没有用,夫人。从一开始我就认定您的丈夫与此案无涉,我顺着您所坚信的那方面去努力,唯有这样,我的帮助才是正确的。”
谈话结束了。巴尔内特立即投入战斗,由贝舒警探陪同,到受害者的父亲家里去,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
“先生,富热莱夫人委托我前来交涉。您是不是把她写给您儿子的信全都交给了检察院?”
“今天要交,先生。”
“您不迟疑地使您儿子最爱的女人名誉受影响,把她毁了?”
“如果这个女人的丈夫杀死了我的儿子,正是为了这个女人,我感到遗憾。但是为了我的儿子,这个仇是要报的。”
“请您等五天吧,先生,下星期二,凶手就会被揭穿。”
这五天里,吉姆·巴尔内特的工作常常使贝舒警探困惑不解。巴尔内特亲自去或者叫贝舒去做不寻常的交涉,询问与动员许多下级职员,花费了大量金钱。然而,他似乎不太满意,而且跟他平时的习惯相反,总是沉默寡言,脾气相当暴躁。
星期二早上,他来见富热莱夫人,对她说道:
“贝舒从检察院获悉,马上就要演示案发那晚的经过情形。您的丈夫将被传唤。您也要到场。我恳求您,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您都要保持镇静,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
她悄声说道:
“我可以抱希望吗?……”
“我本人一无所知。就像我对您说过的那样,我把赌注下在‘您的确信’上,也就是说,下在富热莱先生是无辜的这点上。他的无辜,我尽量通过论证一种可能的假设来加以证明。但是,这将是艰巨的。即使我发现了真相,就像我相信的那样,真相可能在最后一刻都无法大白。”
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检察长和预审法官都很认真,只注重事实,而不依照先入为主的意见去解释事实。
“跟这些人打交道,”贝舒说道,“我不担心你会跟他们有冲突,也不担心你轻易嘲笑人,巴尔内特。他们非常友善地给我随意行事的一切行动自由……或者更确切地说,给你随意行事的自由,请你不要忘记。”
“贝舒警探,”巴尔内特反驳道,“我只是在对胜利确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嘲笑的。今天的情形却不一样。”
第三个大厅里挤满了人。法官们在一边交谈,就在圆形房间的门口,他们进了那房间,不久又出来。工厂主们等待着。警察和警探来来往往。保罗·埃斯坦的父亲和服务员约瑟夫在一旁站着。富热莱夫妇待在一个角落,丈夫脸色忧郁,惶惶不安,妻子比平时更加苍白:大家知道工程师必然会被逮捕。
一个法官走向四个玩牌者,对他们说道:
“先生们,预审即将进行,要重演那个星期五晚上聚会的情景,因此请你们再坐到那张桌子周围,跟那个晚上一样玩牌。贝舒警探,您来当庄家。您已经请四个先生带来跟当晚数目相同的钞票了吗?”
贝舒作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在中间就座,阿尔弗雷德和拉乌尔·迪潘坐在他左边,路易·巴蒂内和马克西姆·蒂耶埃坐在他右边。桌子上放了六副纸牌,他洗牌,然后发牌。
出现了奇怪的事:跟发生惨剧的那天晚上一样,形势对庄家有利。庄家口舒跟保罗·埃斯坦一样轻而易举地大获全胜。当他翻出“八”或“九”,“劈柴”就轮流出现在两个押注的赌盘上,牌局就这样有规律地进行着,运气坚持一股冲劲,总之,没有上次玩牌时的那些停顿与转变。
这种连贯性,可以说是机械性的,似乎由于某种巫术在作怪,四个玩牌的人越是反复受到同一事情的冲击,就越发困惑不解。马克西姆·蒂耶埃心慌意乱,已经两次失误。吉姆·巴尔内特很不耐烦,专横地代替他,坐在贝舒的右边。
十分钟以后——牌局进展得很快,什么也不能使其放慢速度——四个人从皮夹子里拿出的钞票,有一半已经堆放在绿毯上,就在贝舒的面前。马克西姆·蒂耶埃,通过吉姆·巴尔内特开始输钱了。
牌局进展的速度在加快,疾速达到了顶点。突然,贝舒也像保罗·埃斯坦那样做,把自己赢的钱按照四个对手所输的数目分为四份,建议最后再玩三次“翻本或者加倍输钱”。
他的对手的目光都朝向他,显然因为回忆起发生惨剧的那个晚上而激动。
贝舒三次向两个押注赌盘发牌。
三次,贝舒赢了,而不像保罗·埃斯坦那样输了。
在场的人大吃一惊。运气本来应该转换,以便使牌局重现的奇迹继续到底,为什么运气还是对庄家有利呢?当人们走出已知的事实,发现不同的事实,是否应该相信这另一种情景正是真实情景呢?
“我很抱歉,”贝舒说道,始终扮演庄家的角色,把那四份钞票放进衣袋里,站了起来。
他也像保罗·埃斯坦一样,说头疼得厉害,希望有人陪他到阳台上去。他向阳台走去,一面点燃一支香烟。人们通过圆形房间的门,远远看见他。
其余的人没有动,脸部挛缩,赌桌上纸牌狼藉。
后来,吉姆·巴尔内特也站起来了。不知他怎样成功地使自己的脸部和侧影变得跟马克西姆·蒂耶埃一模一样?他刚才把蒂耶埃赶出牌局,取而代之。蒂耶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单身男子,穿着绷紧的上衣,下巴剃得光光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病态,显得不安。吉姆·巴尔内特正是这个样子。他缓步走向圆形房间,迈着自动木偶般的步伐,忽而严厉无情,忽而犹豫惊慌,那神色就像一个可能会干出可怕的事情的人,可能也像一个没有做完那事就逃走的胆小鬼。
四个玩牌的人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法官们却看见他了。法官们已经把吉姆·巴尔内特给忘记了,受到他逼真扮相的影响,只想到那人是马克西姆·蒂耶埃,输光赌本的赌徒,去追赶赢了的对手。有什么企图?尽管他极力克制着,但是他的脸部流露出他思想十分混乱。他将去请求,或者命令,或者威胁?当他进了圆形房间,他平静下来。
他把那房门关上了。
戏剧——想象的或者重编的——表演如此生动,以致人们都在静静地等待。另外三个玩牌者也在等待,眼睛都盯着那关上的门,在门的后面,发生着出事那个晚上所发生过的事情,也就在门后,根本不是巴尔内特和贝舒扮演着凶手与受害者的角色,而是马克西姆·蒂耶埃和保罗·埃斯坦在搏斗。
接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凶手——可以用别的名词称呼他吗?——出来了。他摇摇晃晃,眼睛迷迷糊糊的,向他的朋友走过来,手里拿着四份钞票。他把一份钞票扔到赌桌上,把其余三份强行塞进三个玩牌者的衣袋里,对他们说道:
“我刚才跟保罗·埃斯坦解释过了,他委托我把钱还给你们。他不想要这些钱。咱们走吧。”
在离他四步远的地方,马克西姆·蒂耶埃,真正的马克西姆·蒂耶埃,脸色变得惨白,相貌大不同前,手扶在椅背上。吉姆·巴尔内特对他说道:
“就是这样,对吧,马克西姆·蒂耶埃先生?剧情的重要部分大体重现了吧?我很好地扮演了那天晚上你所扮演的角色了吗?对吧,我充分重现了罪行?……你所犯的罪行?”
马克西姆·蒂耶埃似乎已听不见了。他低着头,两只胳膊摆来摆去,像个人体模特儿,只要有点风就能够把他刮倒。他晃来晃去,像一个醉鬼。他双膝一软,就倒坐在椅子上。
这时,巴尔内特一个箭步冲向他,抓住他的衣领。
“你承认吗?嗯?不能不承认吧。我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因此,那个指节防卫器……我可以确定,你总是把它戴在一只手上的。而且,你赌输了,对你打击很大。是的,我的调查表明你的生意不景气。没有钱支付月底到期的欠款。这意味着破产。于是……于是你就袭击,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凶器,你就跨越阳台,把它埋进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