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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道:“仵作师傅所言,正好印证我的猜想。下药绝不可能在饭食之中。想众人食量有大有小,吃饭也有先有后,怎能同时中毒,同时苏醒呢?下药另有其法。”
叹口气道:“可恨我真是愚蠢至极,至今晨方突然悟出,如今证据已无,空自长叹而已。”说到这里,突又显出惊喜之状,唤萱儿道:“你速速看看各个房间的窗棂,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萱儿应声而去。过一会儿来报道:“奴婢各处都细细的看了,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只是灵堂靠大门一侧的窗棂上有两粒极小的白点。。。。。。”话未说完,微雨已是大喜,说道:“快,过去看看”。一干人等,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走到萱儿所说的那个窗棂前,细细一看,果然看见有两个极小极小的白点附着在窗棂上,这萱儿真是真仔细,换了别个,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微雨爱若珍宝,拿了一块红色的手帕,将这两个小白点沾在了手帕上,原来是两个白色的粉尘颗粒。
微雨喜道:“这便是迷了我们大家的药物。”
四 夜萤奇草
灵堂逼仄,微雨引着何氏三人、郭仁、仵作、碧珠、萱儿返回西厢房,方启口道:“下药之人,确是耗费一备心神,作出这等看似诡异之事来,其实方法并不甚高明,前人之书早有记载。”
边说边走到房内一隅,轻轻取下一根尚未燃尽的蜡烛。
何品秋跃然而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药是下在了蜡烛里!”
微雨点头道:“不错。下药者以这细小的粉末,暗封于蜡烛之中,昨夜寒风习习,加之这几间木屋四处是缝隙,蜡烛点燃之后,药粉溶化,无色无味,随风四处吹送。”
何于夫接言道:“也正是因为昨夜风向各异,虽然蜡烛燃尽,不留丝毫痕迹,但定有些许药粉无法全然烧化,附着在一些物什之上。”
微雨略有惊异的看了一眼这位貌不惊人的书生姑父,说道:“姑父所言极是。我开初并未想到这一层,只刚刚忽的灵光一闪,想起我这孔雀毛大氅喜沾灰尘,方有所悟。屋内人员走动繁杂,本以为必无所获,谁想竟是找到了。”
说着,将包着那两粒白色粉末的手绢着萱儿递与何于夫:“听闻姑父出自杏林世家,对医理药物有所研习,不知姑父可知这是甚么?”
何于夫接过,先细细的看了看,再以鼻嗅了嗅,将手绢合上,闭眼沉吟半刻,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极似一本古籍上记载的叫‘夜萤’的草药。据书记载,该草药生长于低洼地带潮湿水域旁,一株不足小指大,半圆形的花头,花茎略有光泽,附满白色细粉,手捻即碎。花上的白色细粉一到夜晚,便会发出淡淡光芒,故被称为‘夜萤’。书上所记,这些细粉采集下来以后,不再发光,但受热散发,无色无味,只需极少份量,可致短暂时间的睡眠。只是,这草药手捻即碎,采集颇为不易。”
微雨问道:“那姑父可知,现今哪里可以采到这一草药,巴城可有?”
何于夫摇头道:“这只是古书所记,我却是从未亲眼见到过,亦未在巴城见过。”
再问仵作,仵作也说从未听说过有这一种草药,更没见过。
郭仁听得云里雾里,深询似的说道:“那,可否要将昨日司职采办和更换蜡烛的人拿来审审?”
微雨心想也罢,既已打草惊蛇,只能如此了,毕竟自己还是年轻了些。
一问之下,方知因要治丧,夏府原有的蜡烛远远不够,由程平儒指引夏洪就在本条街道上一家香烛店采买了300枝,放置东厢房一柜中,如今还剩210支。司职更换蜡烛的是小厮夏清。
郭仁着人将剩下的210支蜡烛拿来,与仵作一一的仔细看了,均没有重新封装的迹象。
微雨暗暗思索,昨晚每间房屋都设了4至5处烛台不等,既然此药难以采集,加之众人中药程度也不深,下药之人定没有在所有蜡烛中下药,最多只在其中一两支蜡烛中下了药而已。如此,就只能有三个可能了。
其一,封有药物的蜡烛在已用的90支蜡烛和夏府原有的蜡烛之中,夏清毫不知情拿来点燃,则程平儒、夏洪及香烛店的老板都有下药的可疑。只是却有不通之处,即下药之人显然将时间拿捏得极准,恰好在敲过二更后,此时不仅夜深人困,而且难有路人和打更人经过,不会被发现。若是夏清完全不知情,只会随意拿蜡烛点而已,难以保证拿的必定是下有药物的。除非,夏清已与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相通。
其二,封有药物的蜡烛不在已用的90支蜡烛和夏府原有的蜡烛之中。而是有人忖度前一轮蜡烛即将燃尽,将有药的蜡烛偷偷放置于柜中采买蜡烛的最上层,夏清顺手拿了点燃的。如此,昨日二更左右进入过东厢旁的人都有可疑。
其三,是下药之人早已备好有药的蜡烛贴身放置,当晚人多事杂,该人趁旁人不备,偷换了一支已燃的蜡烛。如若这样,那昨晚在夏府之人均有嫌疑。
她暗自轻叹一口气,对郭仁说:“郭大人,劳烦你将程平儒、夏洪、夏清三人昨日行迹问问,切莫难为他们了,问过后他们该司何职,还是回来继续吧。”
郭仁连声答应。
微雨又问:“不知本城还有什么深知药理的大夫,可否延请赐教?”
郭仁还未回答,何品秋已笑着接言道:“巴城最好的药师就在此处!”
微雨一愣,只见那老年仵作竟也难得的瘪嘴笑了笑,说道:“何姑娘说得正是,巴城最好的药师如今就在小姐府上,那便是正在外间鼓乐的巴撒大师!”
微雨颇出意外,忙让碧珠请巴撒祖孙进来一叙。
顷刻,巴撒、巴荷两祖孙便来了。
微雨此时才认真的打量了这位年近七旬的神秘老人。他略有驼背,须眉尽白,眉心处如用刀刻般扎了两道深纹,脸盘的轮廓很古怪,因为所有的牙齿全部落掉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儿,眼睛里却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细致,微雨甚至觉得他真有妖法巫术。
巴荷则长身玉立,一身黑袍更衬出他的白净。如若换上一身锦衣,定是翩翩美公子。进来时,他看见微雨与何品秋两位绝色少女,竟露出些羞涩之颜来。
微雨仍让萱儿将手绢上的白色粉末与他祖孙二人看。
巴撒看了一眼,尚未开言,巴荷已眼睛一亮,劈头便道:“夜萤草!”
话音刚落,只听巴撒一声断喝:“小孩子家,休得胡言乱语!”
巴荷见祖父满面怒容,很是委屈,辩道:“爷爷,我近两年来认真读习医书和药书,已是很有进益了。这分明应是夜萤草呢。”
巴撒稍收怒意,眯着眼睛,再细细的看了那白色粉末,方点头道:“不错,应该是夜萤草。”一边将手绢交还萱儿,一边拈须说道:“我只道此草早已绝迹,未曾想世上还真有此草存活。”
微雨道:“莫非大师也未见过此草?”
巴撒摇头道:“没有。早几十年我亦行走遍大江南北,从没听说过有甚么地方还生长有此草。”
众人听了,均颇为失望。
郭仁急得直跺跺脚,道:“下官无能,一时不能查出下药之人,若此人又再作祟,危及小姐及诸位贵人,可怎生是好!!”
却听巴荷在旁轻笑道:“这个,大人却不必担心了!”
郭仁不解,斜睨着眼问巴荷道:“为何?你莫非有何高招不成?”
巴荷轻瞥郭仁一眼,对微雨道:“高招我是没有,只不过比郭大人多看了几页书而已。”
巴撒在旁咳嗽一声,说道:“荷儿,不得放肆!”
巴荷这才正色说道:“这夜萤草是古书记载的古时奇草,它还有一个俗名,叫做‘不二闻’。”
微雨与何于夫等人面面相觑,“不二闻”三字,实在是古怪。
巴荷道:“‘不二闻’三字,其意取于夜萤草一个特性:无论誰人,只要曾经闻过这草药粉末受热后散发过的气味,被迷过一次,这药对他便再不起效,与寻常物品无异了。”
巴撒也在旁缓缓言道:“荷儿所言无错。”
微雨不禁叹道:“世上间竟有如此奇草,真是天地之精华灵秀,处处皆在呢。”这才有些稍稍放心。坚请巴氏祖孙用了一盏茶后,方让他们去继续鼓乐。
与何氏三人在西厢房共用了早膳后,已过辰时(注:早上九点钟)。微雨左右分别由碧珠、何品秋相携,拟四下稍走动走动。走入灵堂,见巴氏祖孙仍在一唱一合、一词一答;程平儒想是已被郭仁问过了,正忙忙碌碌与一个小厮说些丧礼杂项事宜;还有四个奴仆小厮垂手默立在棺木旁。
微雨正拟赞好,往右侧一看,见何品秋两个眼珠溜溜的转,眼光躲躲闪闪,眼光所到处,却总不离巴荷之身;往左侧一看,见碧珠正瞧着程平儒发愣。
微雨待走出灵堂,来至大门外,乃轻捏碧珠手,轻声说道:“如何?待爷爷大葬后,择个好日子,将你发配了吧。”说毕,眼角微微向灵堂一扫。碧珠脸染飞霞,嗔道:“姑娘,你又取笑奴婢了,奴婢不干!”
微雨轻笑道:“连你的妹子都已嫁了,你还不思嫁?我看,还是早早的打发你的好!”碧珠的妹子碧兰原是侍侯微雨的妹妹流霜的,因前年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虽延医治愈,但身体还是不济,所以由夏府作主,择了个殷实之家嫁了。
碧珠道:“妹妹那是无可奈何,奴婢可是要侍候姑娘一辈子的。”
微雨不好再行取笑,说道:“说起你妹子碧兰,倒有半年多没见她来了,她还好罢,倒有点想她了。”
碧珠笑道:“好,好得很呢,一直忘给姑娘说了,碧兰有身子了,不方便,她也说再待几个月,再来给主子们请安呢。”
何品秋在旁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什么叫有‘身子’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微雨二人暗自抿笑。
笑过后,微雨想起一事,对碧珠道:“今儿有些怪了,这半天了,我怎生没见到孙叔的影儿呀?你去着人找找,说我有事找他。”碧珠答应着去了,回来说已经叫夏洪去叫了。微雨便又和碧珠、何品秋说说话,不知不觉已过了有半个时辰。正说话间,只见夏洪跌跌撞撞、大汗淋漓的跑了过来,哭丧着脸,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