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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皓然先生,你是个人才,本公司绝对相信你的工作能力,但基于某部分的原因,本公司未能对你的诚信度作出肯定。”
我抬眼看他,无需多费唇舌,我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他不信任我是最自然不过的反应,我既然能背叛自己的公司,难保日后会用同样的手法倒戈相向。他担心把我留在身边造成后患。
我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我把早就打印好的辞职信放在桌上,送到他的面前。我说:
“先生请放心,皓然是个明白的人,不会令先生难做。”
他看了一眼我的辞职信,说:“你似乎早有准备。”
“是,”我说:“不是所有公司都有这种胆量起用具有危险性的雇员,除非它自信足够强大绝不会被任何外界力量所破坏。”
“哼,”他对我冷笑一声:“你很会说话。”
我不介意,站起来,我只留下我的辞职信。
我已走到门边,听见他在我身后说:“你的前任老板很信任你,直到我们收购成功,他还不知是何人一手催毁他的王国。”
我转动门把,他又说:
“皓然,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精明的人才,如果我以我的名义挽留你,你可否考虑?”
我回头看他,对方也同样以火灼般的目光注视我。在他的眼中,我看到的不是欣赏,而是挑战。
“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我说。
他对我微微一笑:“为了证明你所说的话,我自信我的王国足够强大绝不会被任何外界力量所破坏。”
竟视我为考验。不知把我当成什么人。
“你不需担心你的权力受到限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继任原来的职位。”他说。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提议。我无法抵抗。
我们达成共识,协议成交。
离开公司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
有辆豪华的轿车停在我家的楼下。
我自然认得车头上的那个标志,只消一眼,便永世不会遗忘。
仿似皇家的徽章,那是宁氏家族独有的记号。
如果有机会让我再选择一次,只但求身家清白,与宁氏老死不相往来。
一切皆错在宁氏独子的身上。他在不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不适当的地方。
那时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朝夕相对,和平共处。
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有一晚他出现在我的房门口,对我说他喜欢我,而且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听着他的表白,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我只淡淡地对他说:希望你没有弄错,我是个男生。
他思索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然后第二天晚上,他再次出现在我的房门口,对我说:我用了一晚的时间,已经想得很清楚,我的确是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
我答应了,因为当时他实在很有诚意。
一切的开始都很自然。我对爱情没有幻想,我更不会天真地去考虑我们是否会有将来。当然,如果我当时晓得他就是显赫全城的宁氏继承人则另当别论。
原本平淡的故事,因为岚的特殊身份被搞得高潮迭起,波澜壮阔。
我并没有煽动岚离家出走,但在宁氏眼里已无分别。
在岚的家族里,我早已恶名昭彰。我是拿着毒苹果的恶婆婆,诱惑了他们家族的纯情兔宝宝。
之后的日子里,楼下那辆名贵的房车就经常性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风雨无阻。
显然,岚的家族还没有放弃。他们不停地在岚面前施展暗示,期望着终于有一天,岚会恍然大悟,逃离我的魔掌。
结果岚不为所动,他们唯有转移目标。
看来这次他们要说服的人是我,因为当我走到车子的旁边时,车门打开了,我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位穿着高贵的女子。
挣扎了六年,他们锲而不舍,仍然不肯放弃,令人敬佩的体育精神。
“严先生?”车里的女子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她说:“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名流即是名流,就算要找人寻仇,也应有如此的气度。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从街的那一边走着回来的岚,但他却没有看到这辆在他身边呼啸而过的轿车。
我保持着沉默。这种时候,发言权总要留给声讨的一方。
“严先生,我已经在国宾订了房间,希望你能抽出空闲赏面吃个晚饭。”那穿得一身华服的女子这样说。
我对她微笑,我在想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就要趁这车子开到桥上的时候跳到下面的河里去?
面前的女子初看时只觉得十分沉稳,现在细看才觉得她其实很年轻。不知道她和岚是什么关系的亲戚。
见我一直看着她,那女子对我点头一笑,她说:“我是岚的姑姑。这次见你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请你体谅一下离家六年岚的家人的心情。”
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只好继续沉默。
车子停在预定的酒店门前,那女子一下车便立刻有人过来招呼。我与她走在一起,沿途的侍者一路毕恭毕敬地站立一旁,仿似不敢逾越的君臣。
我隐约觉得,我可能一直和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在一起六年而不自知。虽然我一直知道岚出身名门,养尊处忧,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岚以前也曾有过这样可以呼风唤雨的排场。
我甚至不知道岚的家族经营的是什么样的生意。
我们被安排在最好的厢房里,安静宽敞的房间,对面是一大片可以望到外景而且视野极好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正值华灯初上,外面的城市象由无数星星装点出来的漆黑盒子,镶钳在这座居高临下的酒店脚下。
侍者为我们斟满不知名的美酒,在璀璨的灯光下,我仿佛闻到淡淡的花香。
“严先生,我向来不善交际,希望你不要嫌弃。”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不经意的柔和气质。
我欣赏着面前的美景,突然想到,如果他们威逼不成会不会考虑用美人计?
那么下次应该派个男孩子来。
想着想着,我不觉笑了起来。
“严先生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女子细心地观察着我,对我笑意盈盈。
“是的。”我说:“我想起了蒲太郎游龙宫的时候,看到的也不过如此吧。”
她也笑,说:“我没有游过龙宫,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光景。严先生若是喜欢这里,我就放心了。”
说来说去她仍然不肯进入正题,不知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宁小姐不是该有话要对我说才是吗。”我说。
“是的,”见我开门见山,女子倒也大方。她说:“或许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严先生可否停止与岚的交往?”
真叫人失望,又是老调重弹,他们周而复始地作这些毫无意义的游说,想用车轮战。
“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我马上说好,你也不会相信吧。”我说。
那女子并不慌张,静静地说:“严先生,每段感情都会有个期限,况且,你们并没有将来。”
“我不在乎有没有将来,我只要有岚就好。”我恶作剧地说,留意着对方的表情。
她不作声,轻轻地啜着高杯里的红色酒液。抬起眼来的时候,她说:
“严先生,希望你明白,以我们家族的能耐,要对付你并不费力,我这样说并无意显耀什么,只是想让阁下知道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她顿了顿,接着说:“况且,严先生是个有才华的人,应不至于为了岚这孩子而断送了前途。”
真是热爱和平的家族,听她这样说我应该马上跪在地上谢她不杀之恩。
如果真有这种本事,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死于非命。何须拖至今时今日。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干过一些傻事,错误一但开始,就要懂得如何停止,不要一错再错,导致不可挽救的地步。”女子望着我的眼睛说:“严先生若是有难处,可以开诚公布地说出来,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是要我开出离开岚的条件。
刹那之间我脑里闪过很多念头,问他们要什么好呢,三个愿望?
“那么你们打算开出什么价钱?”我问:“合理的话,我或许会考虑。”
在这种时候如此直接似乎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但她收起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从身旁拿出一张空白的支票,把它推到我的面前,她说:“我们不敢为你和岚相持六年的感情定个什么价钱,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拿起了支票,对她笑了笑,事实上在多年以前,岚的家族就已经找上了我,那时他们并不把我放在眼内,当年他们只用了两千万打算了结此事,平白侮辱了岚年少无邪的纯真感情。
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数年时间,我已身价暴涨,再纠缠下去不知会不会得到王子的城堡?
见我收下支票,那女子甜甜地笑了。她向我举起闪着光辉的杯子,我也笑着回敬她,在旁人眼里,这必定是幅极暧昧的画面。
为什么不呢,反正欲望无穷无尽,永远看不到边际。
可惜她并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坐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发呆的时候,那个男人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继续看着前面,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也没有看我,他并没有询问,自顾自在我旁边坐下。
我们象两个不相干的人,各自看着自己眼中的风景。
直到我把杯里的清水喝完,他递过来一杯酒。
晚上过了十二点之后我不喝酒,我说。
对方没有勉强,只淡淡地笑:你怕醉?还是怕会错过了来接你的篮瓜车?
再无聊,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和这个人调情。
二十四小时维持高度戒备有损身心健康。他说。
这可是上司对下属的忠告?我问。
他看我一眼,说:“皓然,离开了公司我就不再是上司的身份,你又何必拘泥。”
我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上司就是上司,无论去到哪里,都一样。”
“我无法被你列入朋友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要故意扭曲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