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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地面坠落。我狂叫,我呼喊,我挣扎,一切努力都是枉然。幸运的是坠到一半时我猝然醒来,不至于在梦中摔死。可每做一次这样的噩梦,我就会坠的离地面近一些,直至昨夜我的身体离地面只有一厘米了。我必须阻止这个噩梦,虽然我并不认为我真的会在梦中摔死,但它一定寓意着狂犬病即要发作。得了狂犬病还不如死,那种不知自我的疯狂完全是一个魔鬼(我曾亲眼目睹过狂犬病患者,其状惨不忍睹,回家后我连眼睛都用洗涤剂洗了许多遍,生怕看一眼都能传染似的)。而唯一能阻止狂犬病魔的法子就是爱,就是茜茜的爱,我想是这样的。所以,我必须要见到茜茜,不管我是否能解释得了无缘无故的悲伤。
我鼓起勇气,再次拨打着茜茜的电话。之前,连我都记不清拨打多少次了,但结局都是相同,只要一听见茜茜的声音,我就快速的挂断电话,捂着狂跳不已的心发呆。
占线。我不停的重拨,不停的占线。这种感觉也好,像是和茜茜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但我很快清醒的意识到,这不过是一种胆怯,终要面对现实。于是,我盼望着让电话占线的家伙快点猝死。
电话足足占线了一个小时,我按“重拨键”的大拇指都麻了。我放下电话,唉声叹气,有种认命的意味。命中注定我有此一劫。就在我悲观绝望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我不想接这个电话,因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茜茜打来的,而女主人在楼上和范胖子鬼混,为了避免干扰,把分机的电话线拔了,我若此时喊她接电话岂不是找骂。可是电话一直在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盯着电话做了个决定,倘若它再响三下我就接起,一、二、三……汪。
是冬冬啊!终于是你,我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都占线,正在想,再嘟一下我就挂了……电话那头是茜茜,我呆了。
茜茜说想见我,思念我的心都碎了一百遍,不管我如何对待她,也义无返顾的爱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水涟涟,泣不成声,支支吾吾的说,我也是。于是电话那头也被哭泣堵塞。我们约好今晚一点钟在徐家汇绿地见。挂断电话后,我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才的哭泣与约定只是电话忙音中的幻觉。我再次拨通了茜茜的电话,重复一遍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才确信一切并非梦幻。
我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虽然我知晓走到徐家汇绿地不过十分钟而已,但我再也按捺不住对爱情的向往。临出门前,我穿了一套极其华丽的衣裳,这是我在舞台上表演穿的,对于今夜而言,不啻是我一生中最为巍巍壮观的一次演出。我还刷了两遍牙,往口腔里喷了不少柠檬味的清新剂,哈一口气,嗅了一下,清新无比。口气清新和初次约会到底有什么关联,我并不十分清楚,有部韩剧里的男主角约会前就是这么做的。
走在约会的路上,心儿宛如放飞的鸟儿。一路有皎洁的明月照耀,我觉得她今夜很亮,很突显,而路两旁的灯火在今夜里却显得黯淡失色。来到约定的地点,看见茜茜已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在月光下,她一袭白衣泛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像一位飞累的天使落在此处歇息。我悄悄的走到她的面前,她看见我,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木讷的凝望,片刻后,不顾一切的抱住我,说爱我。
第十五章 爱是生命中的唯一(5)
她的确比我爱她还要爱我,因为她在初次约会中等待。
长久的拥抱后,我们双双坐下,她靠着我的肩,我挽着她的腰,一起默默的仰望着月亮,冰凉的长椅不再冰凉。
她说,为何你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说,生命是轮回的,在某个前世里,你我是一对相爱的神仙眷侣,过着幸福的生活。衰亡前,我们彼此牵着手,相约着来生再续情缘。可是在轮回的通道中,我们的肉体化做了飞烟,朝不同的方向飘去,就这样,我们的记忆被抹去,我们的灵魂成为一张空白的纸,去书写另一个新生的肉体。不知轮回了多少世,我们又重逢了,虽然我们已是两个被抹去记忆的灵魂,但我们的爱还在。我们的爱没有忘记曾经的约定,这爱的约定已然成为灵魂的一部分,不论万世轮回,千重光阴,都无法被磨灭。
她说,那我们再来生呢?
我说,只要我们今生再次牵着彼此的手,共赴衰亡,立下爱的约定,我们的爱就会不散。
她说,你必须明白,我们今生的爱并无结局。
我说,为什么?
她说,其实你都明白,只不过你不敢面对现实而已,所以你眼中有无尽的悲伤,而你却浑然不知。
我说,我真的如此?
她说,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不是每只狗都能享有,尤其对我们这些身为贵族的宠物狗而言,爱就是发情,就是配种,就是肉体的欲望寻找一个湿润的出口。你以为我们能和心爱的狗自由往来,沉溺爱河?你以为我们能和心爱的狗结为夫妻,长相厮守?你以为我们能精心养育后代,把握他们的未来?不能够,原因仅仅我们是宠物。当我们选择做宠物的一刹那,我们就已向人类出卖了灵魂,我们不再是自由的自我。
我沉默起来,茜茜说的没错,对于宠物狗而言,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这一切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阻止不了我的爱,怎么办?我沮丧的说。
她说,这只是你的第一层悲伤——心中有爱,但你还有第二层悲伤,这才是难以化解的痛苦。
我说,我的第二层悲伤?
她说,没有一只宠物狗会被爱所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为什么?
她说,因为没有一只宠物狗会在爱与现实面前选择前者。
我说,为什么?
她说,因为他们没有勇敢的心。
我说,我有?
她说,是的,你有一颗勇敢的心。你不甘被现实束缚,但又无法做到无视现实的存在,所以你有了第二层悲伤——痛苦的抉择,而非爱的本身。所以你无缘无故的悲伤,无缘无故的愤怒。所以你一直都无法坦然的面对我。
我说,是的。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说,因为你迷失了自我。
我说,什么?
她站起身,说,我们走走吧。我们手牵着手在徐家汇绿地里悠悠的徜徉着,沉默着,如同静谧的月光,惟轻盈的呼吸和游荡的野风在欢纵着。茜茜始终没有解答我的疑问,而我也没有再追问。她在想如何解答我的疑问,我在想如何再继续追问,时间就这样幸福却无意义的流淌着,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她忽然回头说,为什么半夜三更的有两只戴墨镜的狗一直尾随我们?
我回头一看,调侃的说,你不会是怕遇到黑社会吧?
她抿着嘴说,有你这个丐帮领袖在身边,我还怕什么呢!
我愉悦的笑,对尾随的狗吆喝着,让他们远一点,保持距离。然后对茜茜说,他们是我的保镖,只要我一出门,他们就会自动跟上,打都打不走。
她说,你真够厉害的,黑白两道都是Number one。
我说,羡慕呢?
她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定来自不易。
我说,那是当然。
她说,倘若你还清醒着,你将失去这一切,你是舍不得的,所以你继续迷失着。
我到底怎么了?你又到底想说些什么?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质问着茜茜。她今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次次掘土的铲子,朝我心底的秘密刨去,而我却不知我到底埋藏了一个怎样的秘密。但她像早已知晓这个秘密似的,一步一步的控制着我的好奇。
她说,你知道你是谁吗?不要告诉我,自己在心里想。
我说,还用想吗,我是一只风光无限的宠物狗冬冬啊!
她说,你能确定?
我说,能。
她说,你心里也能确定?
我说,是的。
她嘎然止步,朝路边的长椅坐去。这张长椅是我们先前坐过的,我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椅子一直被月光占领着,我们回来了,月光就像完成任务似的让开。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你仔细听好,你不是一只风光无限的宠物狗,你是一只自由奔放的草原狼!
我是一只狼!犹如一道巨雷霹雳,瞬间穿越三万英尺厚的浓云,钻进我的脑袋里轰然炸响。我的记忆被炸的粉碎,我在碎片中无法拼贴完整的记忆,我对我所有的认识都是支离破碎的,我陷入了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究竟是谁的困厄境地。我伫立在一片幽暗的颓垣断壁当中,四处散落的记忆在不停的闪烁,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喧嚣繁华的街头,有昏暗灰冷的牢房,有舒适温馨的豪宅,有顺着枯草蜿蜒流淌的鲜血,有绚丽灯火的舞台……我把三个有相同背景的记忆碎片并排在一起,困惑的端倪着。一个记忆碎片里显示我是一只奔跑在草原的狼,一个记忆碎片里显示我是一只奔跑在草原的狗,最后一个记忆碎片里显示着我在草原上奔跑的背影。这三个记忆碎片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是狼?是狗?是一个不愿回头的背影?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草原是真实的记忆,它在三个记忆碎片里完全一致——没有尽头的枯黄野草,幽蓝的苍穹,血色的黄昏。
第十五章 爱是生命中的唯一(6)
确定草原是真实的记忆很重要。我将三个记忆碎片作为记忆链的坐标,把四处散乱的记忆按类别、时间重新排列,从而得出三个完整的记忆,这样我就能获得足够的信息辅以判断正确的一个。将记忆碎片按类别、时间排列的过程,有点像玩扑克牌接龙游戏,充满了乐趣,使我得到短暂的愉悦心情。我想,记忆是生命存在的痕迹,一个生命只可能拥有一个记忆,那我现在有三个记忆,是不是说明我有三个生命?听起来有些可笑,在一段相同的时间里,一个肉体怎么可能并存三个生命,但眼前即将完成的三个记忆碎片的连接又如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