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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派恩先生赶紧披上件衣服。他和巴兹尔·韦斯特几乎同时到达格雷尔夫人船舱门口。乔治爵士和帕米拉已经在里面了。埃尔西·麦克诺顿正孤注一掷地对她的病人做最后的努力。当帕克·派恩先生赶到时,只见到可怜的夫人的身体一阵最终的痉挛。她的身子扭动着,僵直,然后倒在枕头上。
帕克·派恩先生轻轻将帕米拉搀到外面。
“真可怕!”女孩在抽泣,“真可伯!她,她——”
“死了?是的,我想一切都结束了。”
他把她送进巴兹尔的船舱。乔治爵士走出船舱,神情呆滞。
“我从来没想到她真的是有病,”他喃喃自语,“从来没想到。”
帕克·派恩先生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进了船舱。
埃尔西·麦克诺顿的脸色苍白而沮丧。“他们去叫医生了?”她问。
“是的。”然后他问:“是番木鳖碱?”
“是的,临死前的痉挛毫无疑问就是症状。噢!我真不能相信!”她跌坐在一把椅子上,抽泣着。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匆匆离开了船舱,走进休息室。烟灰缸里还有一小片未烧尽的纸片。只有几个字可以辨认出来。
梦幻胶
把这个烧掉!
“现在真是有意思。”帕克·派恩先生说。
帕克·派恩先生坐在一位重要的开罗官员的房间里。
“这些就是证据。”他沉思着说。
“是的,非常全面。这人一定是个该死的傻瓜。”
“我不能说乔治爵士是一个精明的人。”
“都一样!”对方简明扼要地说;“格雷尔夫人想要一杯鲍威尔鸡尾酒,护士为她调了一杯。然后她又要在里面加一点雪梨酒,乔治爵士为她倒的。两小时后,格雷尔夫人明显地死于番木鳖碱中毒。在乔治爵士的船舱里发现了一包番木鳖碱,另一包却是在他晚礼服的口袋里找到的。”
“非常周到。”帕克·派恩先生说,“顺便问一句,番木鳖碱是从那儿来的?”
“对此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那护士有一些——在格雷尔夫人心脏不好的时候用——但她的话前后有矛盾。开始她说药量丝毫未有减少,可现在她又说不是。”
“她看来不能肯定。”帕克·派恩先生评论道。
“我的看法是他们两个人都在现场。那两个人都有疑点。”
“有可能。但是如果麦克诺顿小姐策划了谋杀的话,她一定会比这干得好得多。她是一个能干的年轻女人。”
“好吧,就算是。我认为,乔治爵士也在场,他也有机会。”
“好吧,好吧,”帕克·派恩先生说,“我得去看看有什么我可做的。”
他找来了漂亮的侄女。
帕米拉脸色苍白,愤愤不平:“叔叔绝对不会这么干——绝不会!绝不会!绝不会!”
“那么是谁干的?”帕克·派恩先生平静地问。
帕米拉凑近一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近来她变得古怪得可怕。她总是有幻觉。”
“什么幻觉?”
“古怪的东西。比如巴兹尔,她总是暗示巴兹尔爱上了她,可巴兹尔和我是——我们是——”
“我意识到了。”帕克·派恩先生微笑着说。
“所有关于巴兹尔的事都是纯粹的想像。我认为她怨恨我可怜的叔叔。她对你编造了这个故事,然后把番木鳖碱放在他的船舱和口袋里。然后自己服毒。有人这样干过,不是吗?”
“是有人干过,”帕克·派恩先生承认,“但我不认为格雷尔夫人会这么干。她不是,请允许我这么说,不是这种类型。”
“那么幻觉呢?”
“噢,我想找韦斯特先生问问。”
他在这个年轻人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巴兹尔胸有成竹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我不想隐瞒,但她的确对我有所表示。因此我不敢让她知道我和帕米拉的事。她会让乔治爵士解雇我的。”
“你认为格雷尔小姐的看法可能吗?”
“当然,很可能,我想是的。”年轻人有些犹豫。
“但还不够好。”帕克·派恩先生轻声说,“不,我们必须找些更好的。”他陷入沉思中有一两分钟,“最好的是坦白。”
他的声音又尖又快。他拧开钢笔帽,拿出一张纸:“写下来,可以吗?”
巴兹尔·韦斯特惊愕地盯着他:“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亲爱的年轻人,”帕克·派恩先生的声音几乎有些慈悲。“我知道一切。你如何与尊敬的夫人做爱,她如何犹豫不决,你如何爱上了漂亮但一无所有的侄女,你如何订下计谋,慢性毒药,它可以把肠胃炎转变为自然死亡——如果不成功,就诬陷是乔治爵士干的。因为你很小心,让下药时间与他在场的时间吻合。
“然后你发现夫人有了疑心,找我来谈过这事。迅速行动!你从麦克诺顿小姐的药品里偷了一点番木鳖碱,将一些放进乔治爵士的船舱里,一些放在他口袋里,把足够的剂量灌进一粒胶囊,附了一张便条给夫人,告诉她这是‘梦幻胶囊’。
“浪漫的主意。等护士一走,她就会服下去,没人会知道。但你犯了一个错误,我的年轻人。让一位女士烧掉信件是没用的。她们永远不会。我掌握了所有可爱的信件,包括关于梦幻胶囊的那封。”
巴兹尔·韦斯特脸色发绿。他的彬彬有礼已经杳无踪影,看上去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老鼠。
“你这该死的,”他咆哮道,“那你就知道了一切,你这该的多管闲事的长鼻子帕克。”
帕克·派恩先生早已安排好的证人们从半掩的门外冲了进来,帕克·派恩先生才免遭皮肉之苦。
帕克·派恩先生再一次和他的官员朋友讨论这个案子。
“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只有一张几乎难以辨认的纸片,写着:‘烧掉这——’我推理出整个故事,试探了他,果真奏效了。我也是偶然才找到了真相,通过那封信。格雷尔夫人烧掉了每一张纸片,但他却不知道。
“她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很迷惑。她要我做的是证实她丈夫对她下毒。这时她又想和年轻的韦斯特私奔,可是又想表现得公平一些。奇怪的性格。”
“那个可怜的姑娘要痛苦了。”对方说。
“她会没事的,”帕克·派恩先生丝毫不动声色,“她还年轻。我牵挂的是乔治爵士还来得及有一点享受的时间。十年来他被看待得像条虫一样。现在,麦克诺顿小姐会对他好的。”
他发出愉快的微笑,随后叹了一口气:“我正在考虑隐姓埋名去希腊。我真的必须有个假期了!”
德尔斐的神谕
小威拉德·彼得斯先生并不真的喜欢希腊。而对彼得斯太太而言,对于德尔斐,在她内心里完全没有概念。
彼得斯太太精神上的家园在巴黎、伦敦和里维埃拉。她是一个很会享受旅店生活的女人,但她概念里的旅店卧房应该是松软的地毯,舒适的床,为数众多各式各样的灯,包括有灯罩的床头灯,充足的冷水热水,床边有电话,可以用来订茶点、食品、矿泉水、鸡尾酒,用来和朋友聊天。
在德尔斐的旅店里可没有这些东西。不过窗口可以看见美丽的景致。床很干净,用白石灰粉刷的房间也一样干净。房间里有一把椅子,一只脸盆架,一只衣橱。洗澡得让旅店给特意安排,有时还没有热水。
她想,至少还可以说她到过了德尔斐。彼得斯太太也尽力想要对古希腊产生一点兴趣,但她发现这很困难。他们的雕塑艺术看上去都像是没完工,缺胳膊少腿没有头。私下里,她更喜欢刚去世的威拉德·彼得斯先生坟墓上竖着的漂亮的带翅膀的大理石天使像。
然而这些想法都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因为怕她的儿子威拉德会瞧不起她。全是为了威拉德她才到这儿来的,在这个又冷又不舒服的房间里,面对阴沉着脸的女仆,和不远处讨厌的司机。
威拉德(直到不久前还叫他小威拉德——他痛恨的称呼)是彼得斯太太十八岁的儿子。她对儿子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威拉德对古代艺术有着奇特的激情。是瘦长苍白、戴着眼镜、神情忧郁的威拉德拖着溺爱他的母亲踏上了周游希腊的旅行。
他们去了奥林匹亚,彼得斯太太认为那是一处悲惨的废墟。她倒是很欣赏帕台农神殿,可她还是觉得雅典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城市。而游览科林斯和曼锡尼对她和司机来说,则是极大的痛苦。
德尔斐,彼得斯太太不高兴地想,是雪上加霜。显而易见无事可干,只有沿着街道散步,看看沿街的废墟。威拉德花了大量的时间跪在地上破译希腊文的碑铭,一边说:“妈妈,你听听这个!是不是很绝妙?”然后他会念出一些东西,在彼得斯太太听来枯燥乏味至极。
这天清晨,威拉德早早出发去看某些拜占庭风格的镶嵌艺术。彼得斯太太本能地觉得拜占庭式的镶嵌艺术会让她浑身发冷(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从心理上),于是托辞不去。
“我明白,妈妈,”咸拉德说,“你想一个人待着,坐在戏院或是露天运动场里,高高在上向下俯瞰去了解它。”
“是的,亲爱的。”彼得斯太太说。
“我知道这些地方会吸引你。”威拉德欣喜地说着离开了。
现在,彼得斯太太叹了一口气,准备起床吃早餐。
她走进餐厅,发现里面几乎空空荡荡,只有四个人。一位母亲和她的女儿,彼得斯太太觉得她们的穿戴有些古怪(没有认出这是希腊式的披肩外衣),正在谈论舞蹈中的自我表现艺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绅士,名叫汤姆森,下火车时他曾帮她捡起掉落的箱子;还有一位新来的秃顶中年绅士,刚刚在前一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