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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面红旗飘一飘,春风吹一吹,借着这劲头,小学校门前的钟敲响了。娃娃们嬉笑着,打闹着,一起去上学。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在陕北的黄土窝窝里展开了美丽的翅膀。
小学校的娃娃们在念一本新书。
“人一民一公一社一是一金一桥。”曲静波像是在领诵。她的娃娃们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稚嫩嫩,清亮亮,乐滋滋地拖长着拍节在合诵。于是,那朗朗的读书声和着春雨的淅沥声便波连着波,浪推着浪,热情地振动着人们的耳蜗,丝丝入扣,声声入耳。娃娃们读书的声音着实好听呢。声音是好听的,小学校周围的景致也是足亦令人赏心悦目的。
触景生情,会使人思念老先生的。
这小学校在狐皮沟的中部,在山野的怀抱之中。两孔大大的窑洞虽开在山峁的中腰,但是出得窑门,娃娃们却有个不错的活动空间。这山峁中腰原本连着一道墚。老先生在时,和狮子领着村民们把这墚用老镢头、木耙子、石滚子修出了两亩八分一块平地。人们在这平地的东头栽上了树桩子,做成了两架秋千。老先生还指挥着木匠,做起了两个篮球架,把藤条窝成圆圈,配上了用男人们捻的羊毛线线织就的网子,使得这山窝窝里居然有了像模像样的篮球场。
狮子曾给他的儿媳讲过一个关于篮球的故事。在篮球场修好的那天,老先生教娃们打球。十个娃分两队,抢着那一只球满场子跑。娃娃们个个出了一身臭汗。大干妈和几个婆姨女子看这场球看急了眼。大干妈一拍大腿:
“咱山里人不和人争争抢抢的。抢一只球能抢出个什么名堂!
娃娃们会学坏的,会不懂得谦让。”
“这是一项运动。”老先生讲给她听。
“什么运动?”
“篮球运动啊。一场两队,十个人。每队五个人。两个前锋,一个中锋,两个后卫。”
“一场十个人,我懂了。”于是,她自做主张,领着几个婆姨连夜缝了十只球。这球是用布裹着羊毛缝成的。大干妈自有她的道理。
“后来呢?”曲静波真是很感兴趣。
“还有什么后来?那十只球只能在炕头上滚一滚,哄哄碎娃娃。”老先生和学生娃好一阵笑。大干妈也从此不再看篮球赛。
如今,老先生虽去也,而这一方景致仍在。
小学校如同镶嵌在山野中。此时,人们在一架架山上种的冬小麦返青了,像绿色的毡毯,在塬上、峁上、墚上铺着、蒙着、挂着。在阳洼洼背洼洼和山崖上,有桃树、杏树、枣树、野杜梨树,还有木瓜,正是开花的时节,它们用自己的黄绿色、粉红色、淡红色、深红色、翠绿色点缀着山与天的接口,装饰着黄黄的山窝子和蓝蓝的天架子。
然而,春天永远令人感到短暂。几场雨一下,树上开过的花就都谢完了,翠翠绿的植物们,先是脱了翠翠,成了绿绿的植物,山野在继续染绿着它们,绿得过了头,滴出了绿油,绿油油又变得墨墨绿,小麦则扬起了由绿到黄的穗子。日头开始变得毒起来。人们在商议成立食堂的事。狐皮沟大队党支部的三个委员,梁仰富和林二盘腿坐到狮子的炕头上。三个人竟是一条心:众口难调,人的肚皮难量。做成什么样的饭人人都能说好吃?做多少饭人人都能吃饱还要不糟蹋一点儿?狮子说:
“权民他们部队的食堂我看过。部队里没有七老八十的人,也没有大娃小娃碎娃,食堂还顿顿都有剩饭。再说了,到了星期日,那些当干部的军人还可以回到自家的锅窝子里搅饭吃。部队里的人都希罕吃个自家的饭,乡里人能希罕吃个食堂?就是希罕吃,能长久的了?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嘴长嘴短,肚大肚小,能吃到一搭里?扯平了人头敞开吃,三年的粮也不够一年吃。”
“咱们乡里人,祖祖辈辈是一个家一个锅窝子。”林二说了,梁支书说:“我看这事弄不成。已经有几个生产队吃食堂了,眼见着粮食囤冒尖的,忽忽着就平了头。人们一天能吃光几天的口粮,不自觉的社员多吃的加上糟蹋的就没个数了。我看,咱不办食堂。盘上两个大灶,支上两口大锅,上边来了检查的,对付着吃上一顿半顿。没人下来,咱该怎么吃还怎么吃。”
三个人都笑了。
支部开了会,党员也开了会,以后在小学校的操场上又开了社员大会。党支部的正确领导,赢得了社员的赞成。
麦子黄了。在开镰的那天,梁仰富从公社开完会连夜往家赶,鸡叫头遍他进了自家的窑。睡得迷迷糊糊的桃花为他开了门。
“天明了再往回走嘛。”桃花心疼这汉子。他忙外头,忙得顾不了家,这几年先后生下的娃没一个活的。茅缸前边的几个娃不活,是因为他们年轻,不会喂娃。而这以后,桃花认为那全怪自己的男人。他当支书,赶着让婆姨的也要先进。桃花话没有多的,力气却是肯出的。桂花则能说能干,只是拖累太大。桃花就当了妇女队长,领着婆姨女子们修梯田,修水库,到公社出民工修路,泼上命干。娃娃要么小产了,要么有个病,爹娘忙得把娃娃给耽搁了。“黄了,黄了,我的桃花,你知道吗?”男人乐得有些癫狂。
“那长在地里,有眼窝的人都照见,谁还不知道黄了,还用你说。”
“不是麦子黄了,是吃食堂的事黄了。先吃的,吃得粮仓空得大发了,后吃的,也吃下了亏。咱们没吃的,没有空也没有亏。这回公社书记说话了,食堂不能办了,办下去会把社办垮的。我说,好,有你书记说话,我解散食堂。我没说真话,可也没亏了社员们,不是挺好。我这肚子里在乐,一路上都在叽里咕噜地唱。好我的桃花,快给我整出些上口的,往这里填一填。”仰富扒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肚皮,那肚脐眼还眨巴着,引得桃花一个巴掌拍过去。他急忙去烧火,还小声哼唱着“对面价沟里流河水,横山里下来些游击队”,桃花也轻声唱了一句“滚滚的米汤热腾腾的馍,招待咱们的游击队好吃上”。桃花只三两下,把一碗白面条端到了男人的手里。他吃着,还说着:
“公社书记还问起咱的右派,我说,那改造得好哩。”咕噜咕噜,他大口喝面汤,使的是一口气。
“是啊,那程果平我歪好看不出他坏在哪儿。你说,会不会是公家人搞错了,把他给冤枉了?咱们也有把话说错的时候,这公家人就不兴有了闪失,搞错了?”桃花哈欠连天地说着。
“不敢乱说。右派,反党反社会主义,这帽子可不是好戴的,搞错了还了得了?这不和咱们对茅缸,打错了,骂错了,娃号个两声,也就了了。这右派当上了,党籍没有了,公家的饭碗端不上了。这是错不得的,错了,就糟践了一个人。”他也在打哈欠。两个人挺在了炕上。挺不了多一阵子了。天快明了,要开镰收麦了。
“今年这麦子赶不上去年。”桃花好像没了瞌睡了。
“就河滩那块地的麦子好一些。”他也来了精神。
“可你忘了?那是你们弄的什么高产田,给地里又埋死狗又埋死牛,那牛跌下了崖,还有口气,给社员分着吃一顿肉该有多好。
不,去肥高产田呀。这茅粪、圈肥也没少上。拥了一堆肥,你那高产田,亩产能上千斤?”
“上不了。咱这的麦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亩地打个四百斤就到头了。咱这地是山地,咱这兔子麦和王麦是土麦种,不高产。”
“那你们给人家说计划打一千斤,不是哄人呢?”
“我哄人?人家两千三千都敢计划,胆大的还有计划五千的,我这一千,都成了小脚女人了。仰富从炕上坐了起来。他实在想不通。这高产田一亩打个四百斤,其它田,有的能收起一百斤,有的也就几十斤。计划高了,达不到有什么用?公社书记也是种地的出身,他就不知道这黄土窝里想多少麦子就能吹出多少麦子?”
“对了,猴娃看到一块报纸,说是哪里的那麦子,上了万斤。”
“那才是真哄人。”
“我看,那是大哄,你是小哄。麦子收罢,看你还咋个哄法。”
“不哄是不能了,人家说你不是真干社会主义。真哄人,哄大发了,日后是收不了摊摊的。就你说的我这小哄,是能混下去的。
公社书记那儿能过关,社员这里麻烦也不会太大。我没那么大计划,公粮也就好说了。”
“你哄人就是干社会主义?到底什么是个社会主义?我听咱茅缸在念:社会主义是架金桥,这社会主义是不是就是一架金桥?是怎么样的一架金桥呢?”
“这社会主义就是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民当家做主,大家伙儿一块过好日子。”仰富在努力搜肠刮肚,想把一次次开会听来的那些有关社会主义的说法都倒给婆姨。
“那咱狐皮沟不也没有地主吗?你说过,地主才是剥削阶级。
咱这儿也没谁压迫谁。你是众人选出的,大队的事都是开社员大会,大家点了头才办的。这不就是人民当家做主吗?咱们去年丰收了,存的粮能吃两年,猴娃家的粮三年也吃不完,大家伙不是一块在过好日子吗?你说,咱狐皮沟的社会主义不是建成了吗?”仰富蒙了,也服了。这桃花说道得清清楚楚的,他一时还真说不出个什么,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一想,让婆姨这么个说上,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他实在是说不好了。
“不能吧,要是咱狐皮沟建成了社会主义,公社书记一准会宣布的。没宣布就是没建成。”这一点,仰富是能够肯定的。
“你问一问咱老村长,他知道得比你可多。”
“那他还是比不上公社书记。”仰富知道,狮子说话没有公社书记管用,尽管自己也服气狮子。
关于什么是社�